邵从霜说完,却只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
“我知道了。星束呢?”
“我现在联络邵桐。”
邵从霜紧张地舔着嘴唇,正要挂断,却觉一阵地动山摇,一道白色光柱如同神迹降临,声势浩大地在叹星山前方数十公里处拔地而起!
“什么声音?”那被称为家主的青年问。
“我猜……星束已经觉醒了。”
邵从霜望着眼前盛景,他体内的力量仿佛受到牵引,再引他屈膝,引他朝拜,引他献上全部直至死亡!
“啊……那光柱一定直达天际,美妙无比,”家主如咏叹调般轻声呢喃,“录下来,发给我看。”
“我过几天就动身前往南州。”
“恰好,天莱的初选淘汰赛就在南州举行。”
电话挂断,邵从霜双膝跪地,望着那几乎灼瞎他双眼的景色,心脏激烈地跳动着。
美妙?
他莫名觉得有些……恐惧。
第12章
南州市人民医院。
医院楼下满是媒体的吵杂声。
南州少有这样强力的能力者觉醒,因此收到消息的媒体都来了。医院不允许他们进入,他们也有别的办法。但不知为什么,那跟着救护车一起下来的少年打了个电话,原本关系好的保安态度突然强硬起来,不许任何人溜进医院。
媒体只好靠在医院里的线人问消息,听说那个刚觉醒超能力的少年已经没事了,体征也正在渐渐恢复正常,已转往vip病房。
蹲在地上的一些年轻人刚出来工作,还不如前辈有集中力,他们拿着手机,正在反复看着那道白色光柱冲天而起的影像。
虽然只有短短十来秒,但也足够震撼人心。
“他什么超能力啊?”
底下的议论声如同蝗虫振翅,沈飞乔在窗边看了一眼,便把窗户全都密密实实关好。刚才警察也来问询过,说是已经联系上邵鹤,而邵星束这边又突然觉醒了超能力,觉醒现场一片狼藉,让沈飞乔着实应付了一番。
但那些琐事都不重要。他垂着眼转过身,就看到了把病房门推开的邵鹤。
“什么情况?”邵鹤两步走到病床前,抬手摸了摸邵星束的额头。
“中了一箭。”沈飞乔紧抿着唇,“对不起。”
邵鹤抬手把邵星束的衣领稍稍拉下,心下有了计较,皱眉问道。
“谁干的?”
沈飞乔把一旁的窗帘拉开,另一张病床上躺着被包成木乃伊的邵桐。他只有眼睛和嘴巴还能勉强动一动,他像个小鸡仔一样对邵鹤哀切道。
“二爷爷……求你,别让他……弄死我。”
邵鹤烦躁地把床帘给拉上,问沈飞乔。
“怎么没一下就弄死。”
“他还有用。”
沈飞乔坐在邵星束床边,看着一旁的心电监测仪。
“我听医生说星束没事?那为什么还不醒?”
邵鹤扫了一眼赵平。
赵平拉起袖子,走到邵星束身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能力者:赵平
超能力:意识寻查
超能力等级:c
作用:任何生命体只要与赵平对视过一次,赵平都可在其身上留下轻微的意识印记,借此追踪,或进行简单的情绪与意识监察】
“他好像在做梦。”
沈飞乔和邵鹤的视线同时落在邵星束脸上。
少年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紧闭,总是红润的唇现在是淡淡的粉色。
他的眉头舒展,总归……不会是噩梦吧。
-
在邵星束年幼时,他偶尔也会羡慕其他的孩子有父母陪伴。等邵鹤来幼儿园接他回家,邵星束鼓着精致的小脸,有些闷闷不乐。
“干嘛,今天老师没给你吃鸡腿啊?”邵鹤牵着邵星束的小手问。
“阿爷,”邵星束摇摇邵鹤的手,仰头看他,“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
“……家里不是有照片吗?”
邵鹤半蹲下身,摸摸邵星束柔软的发丝。
邵星束却又不说话了,冲到邵鹤怀里抱住他的脖子。他虽然小,但也知道,不能跟阿爷提出为难的要求。
比如……想要活着的爸爸妈妈。
晚上邵星束从小床上爬起来嘘嘘,发现阿爷没有却没有睡在旁边的大床上。
“阿爷又不睡觉。”邵星束有一点点生气。
邵星束先去上了厕所,自己搬小板凳洗好手,就跑到后院找阿爷。
在杂物房里,邵星束果然看到门缝中透出的一丝光来,他轻轻推开门,便看到邵鹤坐在地上,一盏小小的台灯放在地面,闪着微弱的光。
邵鹤手里捧着一个相框,正在吧嗒吧嗒掉眼泪。
“阿爷。”
邵星束叫了一声,就爬到邵鹤的膝盖上,给邵鹤擦眼泪。
“我在看你爸爸妈妈的照片。”邵鹤吸吸鼻子。
“嗯,”邵星束重重点头,给邵鹤呼呼,“阿爷,别哭啦。”
“我没有。”邵鹤嘴硬。
邵星束咯咯笑了。
“我知道阿爷爱哭,我不告诉别人。”
“这可是你说的。”
邵鹤与邵星束拉钩,邵星束看阿爷终于不哭了,才安心地在邵鹤膝上坐下。
“爸爸和妈妈是为了保护别人才去天堂的吗?”
“嗯,他们做了对的事,可阿爷……”
邵星束想起今天在幼儿园看的绘本,像只幼兽一样把头贴在邵鹤的胸膛上。
“阿爷还是很想他们对吗?我也想。”
“阿爷前几天和我说……”
“圣诞老人给了超能力者礼物,超能力者就应该去保护弱小。”
邵鹤原本在“圣诞老人”出现前,还是挺感动的。
“啊……我上次说了是圣诞老人给的吗?不是二郎神吗?”邵鹤困惑,他摸摸邵星束的头,“算了,都一样,不知道你会不会遗传咱家的超能力呢?”
“那是什么?”邵星束好奇。
“等你得到,就知道啦,”邵鹤狡黠一笑,“厉害得不得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唯有邵星束的记忆在闪光。
邵星束在这寂静无声的黑暗空间里缓缓苏醒,他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仿佛投影仪般出现的过往回忆。
这回忆短暂如烟火,很快便在黑暗中消散。
邵星束在黑暗中试探地走了两步,便觉眼前一刺。
一点亮光忽起。
等适应了这亮光的强度后,邵星束才看到他前方站着一个人,一个拿着一盏黑色烛台的男人。
那男人留着及肩长发,穿着一身民国制的黑色长衫,长衫绸缎黑亮,只在左胸处绣了大片的艳红牡丹。
男人相貌俊美至极,头发眉毛都如鸦羽,皮肤如玉般冷白,嘴唇却红如牡丹艳色。说他二十来岁也好,说他四十来岁也好,他看起来年轻,眼神却像已历过千百年的世情。
“好孩子,你怎么到这来了?”那人缓缓开口,声音虽然低沉,语气却是不容错认的温柔。
邵星束愣愣地看着那人,他刚要开口,却觉得嗓子和心脏处都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为难地发出一些气音。说不出话就不说了,但邵星束不知怎么的,在这人面前却觉得委屈。
“好好,不说话。”
那男人如兄如父般安慰着,迈着轻缓的脚步走过来,每走一步脚下便荡起阵阵涟漪。
邵星束这才发觉他站在一处湖面上。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耀眼的烛火映照着水面,邵星束就看得越分明。湖面宽广,湖水深邃,也许是此处无风,水面光滑如镜。
邵星束眯着眼,总觉得湖底下似乎有什么。
等到那人走到他身前时,烛台的灯火照亮了这四方天地。光穿透了湖水表层,也照入了邵星束的眼底。
在那湖底,落满了无数刀枪棍棒,剑弓/弩斧等等无法计数的兵器,这宽广如海的湖下,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兵器库!
这些兵器周身遍布铁锈污垢,淤泥一层又一层紧缚其上。在这阴郁的湖水中,原本如同沉眠一般黯淡无光的兵器,在那点烛台的光华之下,如同枯叶初逢甘露,褪去了身上层层污垢与铁锈,自千万年的沉眠中骤然苏醒,发出来自亘古的长啸!光华流转,天地共振,湖水翻涌,那些兵器齐齐亮起锋锐无匹的天光!
湖水忽起风浪,邵星束脚下不稳就要往水里坠去,却被人紧紧抓住手肘,拉了起来。
“小心……是这里痛吗?”
穿着牡丹长衫的男子看着邵星束的胸口微微一笑,邵星束起伏不定的心绪就突然被安抚下来。
“没事。射中你的人传承的等级在你之下,你是不会受伤的。”
邵星束犹豫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那上边居然一片平滑,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可他明明中了一箭……
“别皱眉,它们都担心了,看来很喜欢你。”
男子轻轻牵着邵星束的手,带着他沿着湖心徐徐向前,男子过处那些翻涌的湖水都渐渐平息,那些试图破水而出接近邵星束的兵器,不知为什么也都只在水下不动。
“你想问它们为什么听我的话?”男子微微一笑,抬手摸摸邵星束的发顶,“因为它们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