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思说:“谁都清楚你的心思。”一肚子坏水,只会放阴招,却又阿玉面前装可怜,不怪他们很久之前就不想搭理他。
“谁都清楚?”鹿青酩冷笑道,“你们就不清楚。所以才能由得楼星环抢走了我哥。”
楼顾两人脸色青白交加。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他能说出什么话来。鹿冰酝淡道:“行,我们单独谈谈。”
“阿云!”
“不行!”
楼玥桥和顾云思不约而同地出声反对。
“你们进去吧,伯伯看不见你们,会不高兴。”今天豫王他们也来了,留在外面迟迟不进去实在不像话。
楼玥桥明显不乐意他和鹿青酩待在一起:“不行,他目的不明,难说他是不是包藏祸心。”
鹿青酩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鹿冰酝看向楼星环。
在他的眼神下,楼星环心里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点头:“好。”
还是自己养的小孩最乖。鹿冰酝颇为满意地想。他对鹿青酩说:“走吧。”
鹿青酩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离开前朝楼星环的方向望了一眼。
楼星环收敛了笑意,回视着他。
火/药/硝/烟味十足。
楼玥桥想要跟过去,被楼星环伸手拦住了。楼玥桥脸色冷了下来:“你别以为得寸进尺。”说着就要挥开他的手。
楼星环冷声道:“堂兄,管管你的保护欲。”
顾云思听得眼皮直跳。
“我知道你自恃和他一起长大,喜欢管着他,觉得他需要人保护。”楼星环不疾不徐地收回手,眸色淡漠,道,“可事实上,他并不需要。”
楼玥桥手指捏得咯吱作响,他深吸口气,面无表情道:“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楼星环寸步不让:“我说了,我和他是情人关系。”
这简直像一支箭,直戳楼玥桥的心。他脸色白了白。
楼星环笑了笑,笑容里的敌意和讽刺淡了许多:“当然,相比异想天开的燕国太子,堂兄还算是了解云哥的。”
楼玥桥直视着他的眼睛。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顾云思连忙拉住楼玥桥,说道:“豫伯伯在找你了,我们走吧。这里是侯府,鹿青酩再怎么诡计多端,也容不得他放肆。阿云不会有事的。”
楼玥桥最后还是跟着他走了。
楼星环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走到门口,指了下整肃的燕国侍卫,对下人说:“看好他们。”
“是,奴才明白。”
吩咐完,楼星环往另一方向走了。
鹿家祠堂。
多年过去,这里依旧没变。日光从天井洒下,一片亮眼,半圆拱门后,香火辉煌,照得如同红日升起。
祠堂里也有家丁守着,看到凉王过来,纷纷行礼。
楼星环背靠着石门,却没有再往里面走近一步。
家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目不斜视地移开了视线。
“啪”的一声,里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
楼星环抿抿唇。
几个鹿家家丁听得脸疼,若不是鹿冰酝吩咐过不许人进来,他们说不定会去询问一下。有人瞄到楼星环的表情,也以为他是在担忧,便清了清嗓子,找话道:“凉王殿下是担心二少爷吗?”
楼星环说不是。
他其实是在嫉妒鹿青酩的脸,碰到了鹿冰酝的手、
家丁一时口快:“殿下不用担心的,三少以前就很听二少的话,估计被打被骂也不会还手。”
“……”
楼星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家丁自知说错话,连忙自己掌嘴:“殿下恕罪,奴才嘴笨,不会说话……”
楼星环:“嗯。”
“舒服吗?”
整齐的牌位下,烛火亮堂,鹿冰酝背对着燃烧的香烛,挑眉问道。
鹿青酩乖乖跪在蒲团上,跪得笔直,右脸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嗯”了一声。
鹿冰酝一看见他就想起上次受伤的脚,以及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麻烦,手指又开始痒痒了。
鹿青酩垂下眼睫,道:“哥,我向你认错。”
“你说说,你有什么错?”鹿青酩好笑道。
谁知鹿青酩竟然真的认真地认起错来:“我不该存有僭越的心思,不该违背你的意愿让你不高兴,不该劳烦你……”
他的话止住了。
鹿冰酝弯下腰,拍拍他的脸:“阿名,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所有的臣服其实都是在蛰伏。再说,你所作所为,对不起的是其他无辜的人。”
第59章 举目无亲
鹿青酩抬头, 颇为诚恳地望着他:“哥, 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
“该说的话那晚我已经说了。”鹿冰酝直起身,摆摆手,懒洋洋道,“你今天来又是为了什么?”
“也罢, 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鹿青酩低下头,不知想到了什么, 手指蜷缩了下,“你很喜欢新的弟弟吗?”
鹿冰酝的眼神忽而凌厉起来, 像明亮的水晶,光芒璀璨而尖锐:“你想做什么?”
“哥何必如此紧张?”鹿青酩道, “你将他护得滴水不漏,谁都下不了手。”
他跪得久了, 伸手揉了揉膝盖, 有些委屈道:“以前我被罚跪,哥你都会让我起来的。”
……
楼星环抿嘴,忽然转过头,看向家仆, 问道:“他和鹿青酩以前很要好吗?”
家仆受宠若惊,回答道:“很久之前吧, 三少爷刚来到侯府的时候, 不是很得人认可, 被其他小孩欺负吧……二少爷就会教训他们, 还带三少去玩儿,上树掏鸟蛋什么,特别欢乐。”
说完,他莫名地摸了摸胳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楼星环面无表情:“还有吗?”
家仆想了想:“奴才记得有一次三少爷生了急病,二少爷那时年纪还小,尚未习医,就去找他祖父医治,但大老爷不肯,二少就……”
“可以了。”楼星环打断了家仆的话,声音冷凝,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家仆识相地闭了嘴。
楼星环脸色凝霜。
虽然他已经命人查过了,但再次听到,还是觉得嫉妒。
祠堂里。
鹿冰酝:“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我为那晚的事道歉,”鹿青酩却不回答,自顾自说道,“哥能原谅我吗?”
打也打了,鹿冰酝气消了些,抱手道:“行啊。”
鹿冰酝:“我就知道,哥一向吃软不吃硬。”
鹿冰酝被他这种故作亲昵的语气弄得火气又上来了,冷声道:“你要再自说自话,立刻给我滚出去。”
“好。”鹿青酩低笑了一声,收敛了神情,抬眸认真道,“哥,我不介意你和楼星环在一起了。”
鹿冰酝原以为他是真的正经起来,乍一听到这话,气笑了,正要说话,就听鹿青酩继续说道:“我可以做你另一个情人。”
“啪啦”一声,精致的银镂香炉砸到鹿青酩额上。他也不躲,笔直地跪着,眼睛都不眨一下,任由一片淤青出现在额头上。
鹿冰酝整了整衣袖,冷笑道:“去燕国一段时间,你说胡话的本事越发见长了。”
他站累了,扶着太师椅坐下。
“我不是说胡话。”鹿青酩一边说着,一边膝行至鹿冰酝面前,一手握着他的膝盖,直起身,道,“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所以那晚才没有下死手。既然你没有将我杀死,那就得……”
鹿冰酝想扳开他的手:“滚。”
“我不滚,”鹿青酩却反握住鹿冰酝的手,贴在脸颊上,道,“哥,你知道为什么燕媛要来这里吗?”
直呼生身母亲的姓名,也是够不尊敬的,可以看得出这对母子关系不怎么好。
鹿冰酝:“为什么?”
鹿青酩:“你知道的,燕国皇帝想要放弃朝贡,夺回两国之间被侵占的领地。为此他想挑起两国纷争……”
“几年前乃个刺杀庆王的燕国奸细,是他安插来准备挑起争斗的?”鹿冰酝问道。
一说到庆王,鹿青酩眼神沉了沉,点头道:“是。”
“燕国皇帝是特意将那些人给你用,还是你背着他就收拢为己用?”
鹿青酩坦坦荡荡道:“他知道我的身世。”
鹿冰酝就明白了。
燕国皇帝真是爱子心切,好几个棋子呢,原本掩藏得好好的,甘愿交给鹿青酩浪费,被鹿青酩摆到台面上,冲动行事,由楼星环果断斩杀,燕国奸细埋伏了那么久的成果都化为灰烬,白费心血了。
鹿青酩的无情是刻在骨子里,他能所有人对他的好给消磨殆尽。
他笑了一下:“不愧是你,阿名。”
鹿青酩听出了他的意思,歪了下头,神情有些迷茫:“哥,你还在气我对庆王下手吗?可我当时只是太嫉妒他而已……”
“你继续说,”鹿冰酝摆摆手,道,“燕国皇帝想挑起争斗之后呢?”
“他明面上不敢轻举妄动,怕惹了非议,暗地里却筹谋着对珩国重臣下手。”
鹿冰酝知道他所指的重臣是谁了,垂下眸,没说话。
鹿青酩圈着他的手腕,仿佛在说着一个与他无关的小事,不疾不徐道:“他知道燕媛和你们有交情,所以想让她杀了我们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