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间出来, 许觅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很多。他又无故发脾气了, 还以为这段时间的平和代表他接受了自己的存在,原来还是有些抗拒的。
许觅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别去想他。慢慢走到庭院的藤椅上, 手肘抵着椅子扶手, 手掌撑脸,缓缓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风的呼声、鸟的鸣叫,鼻尖萦绕着花香和草木气息, 许觅情绪很快就放松了,疲惫的身体得到了休息。
这一觉很长很长,夜幕低垂时许觅才苏醒, 眼角沁着滴泪珠。他梦到了现实,和院长奶奶、弟弟妹妹一起的日子,他们都很好。他并没有在那个世界留下什么痕迹,许觅对此并不遗憾,只是有些告别过往的伤感。
不知道祁焕造谣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许觅出来也没拿手机。看了看天色, 也该去做晚餐了。
端着晚餐到房间的时候, 祁曜抬眸看了他一眼, 什么也没说。
许觅放下东西进了书房。
王浩东:相关的帖子网页我都让人处理干净了,只是多少还是对你有些影响。幸好现在是放假,等开学应该都忘了,谁敢因为这个找你麻烦告我,我揍他去!祁焕那狗东西得在床上躺几天了,觉得不解气他下来了咱再揍。反正这种丢人的事他也不敢告家长!
许觅:谢谢你,有时间过来吃饭吧,我亲自下厨。
许觅读完他的消息心情好了很多,王浩东这个人并不讨厌,说话直、爱憎分明、讲义气,被他当朋友的都很幸运。
王浩东一听说许觅要亲自下厨招待他,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最后勉强忍住了,说明天再过来,还点菜了。
许觅笑了笑,都答应下来,神清气爽地打开文字编辑器开始码字。
外间,祁曜等了很久,许觅都没有出来。看着热气一点点消散的饭菜,最终还是自己动手了。
——
“哎我说你们俩气氛是不是不太对?许觅,你惹曜哥生气了?”
今天不仅王浩东来了,另外两个也来了,祁曜也难得坐在了餐桌前。
王浩东过足美食的瘾后,才发现氛围不太对,开口询问。
许觅闻言看了看祁曜,他脸上像凝结了冰霜,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许觅昨天被他无缘无故发了一顿火,也不是很想搭理他。只是在他朋友面前还是得装一装,许觅情绪一下子低落:“可能吧,是我不好。”
说完拿了几个扫干净了的盘子,起身走出餐厅。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李千城摸摸鼻子,硬着头皮开口:“曜哥,许觅也挺不容易的。”甭管图啥吧,付出是真的,他们做兄弟的也做不到这么体贴细致。
祁曜扫了他一眼,李千城立马闭嘴不敢说话了。
“你们不是第一次来,自便,我上楼了。”
说罢招来一个佣人,推他上楼。
“唉,曜哥这牛脾气是改不了了。”
王浩东叹了口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曜哥嘴硬,这事还得让许觅主动。”
李千城说到,说完心里觉得不太可能,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
沈则想了想站起身,“我去看看许觅。”
厨房里,许觅带着手套认真细致地擦盘子,远远看去像拿着艺术品在欣赏。
沈则放轻了步子,先敲敲门。
“怎么了?”
听到动静,许觅停住动作,看过去。
“想问问你对曜哥的想法。”
沈则并没有直接开口,让许觅去服软,他也没这个意思。真的心生怨气,就不适合呆在祁曜身边了。
许觅顿了下,“你是担心我生他气,回头报复他?”
一下就被猜透心里想的,沈则也没觉得尴尬,面色如常地继续:“曜哥现在很脆弱,需要温柔耐心的陪伴。如果你觉得受不了了,可以主动提离开,没人会说什么。夫妻在灾难来临的时候都各自谋出路,何况是恋爱关系,你不用觉得有心理负担。”
许觅嘲讽地笑了笑,“你们都是这样看我的?”问句,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我许觅是穷,但我的自尊不比你们这些人少。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在一开始我就会走开,我也不是那么在乎名声的人。想让我离开直说就好,只要是祁曜亲口说的,我不会死皮赖脸。啊我忘了,他昨天就让我滚了呢,我心可真大。”
许觅说着眼眶就红了,澄澈的双眼里雾气迷蒙。他飞快地摘下手套,跑了出去,什么也没带。
沈则追上去居然没赶上。
在原地站了会儿,他招来个佣人跟上去看看,别出事了,自己上楼和祁曜交代。
“走就走了,心不在强留着也没用。”
祁曜被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都没从电视屏幕上离开,漫不经心地说。
沈则默了默,“好歹照顾你一场,这地方偏,他一个人出去什么也没拿,万一出事了就不好了。我惹出来的事我来。”
说着他转身出去,不多久楼下就有汽车发动的声音。
沈则刚刚离开,祁曜脸色就变了,烦躁地按掉电视,拨电话让管家过来。
“路上的监控都调出来,找到了发定位给我!”
交代完就不耐地让管家离开了。
许觅从南山别墅出来也不是一时冲动,一直妥协不会让别人记得你的好,只会不断地得寸进尺,逼迫你,脚踏你的底线。
不管原主后来做了什么,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原主不欠祁曜的,他许觅更是不欠。固然,为了生存,他得依附他、讨好他,但是无底线的包容他做不到。这样只会显得他的感情虚伪又廉价,不会被珍惜。
到现在,祁曜昨晚生气的缘由许觅大致也明白了。无非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遇到麻烦从来不和他说,连他的兄弟都知道。祁曜大概就是自尊被伤到了,自己保护领域内的人,觉得自己保护不了他。
实际上,许觅真不是这样想的,只是觉得告诉祁曜他也不会管,刚穿过来那会儿他说了妈妈的事,他不也没什么反应?何必说出来惹他厌烦。
祁曜不是说不需要他在他面前装开心装没事吗?那他作一作总可以吧。
许觅不担心祁曜不让人来找,因为知道沈则一定会来,他这个人极有责任感。
果然,他沿着公路跑了几分钟,身后就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车子在许觅身旁慢下来,车窗缓缓下降,露出沈则略带焦急的脸庞。
“许觅,上来吧。刚刚是我说话过分了。”
没有直接道歉,但意思也是这个了,沈则没正经和人说过对不起,这是极限了。
许觅没理他,跑累了就换走,气喘吁吁的,脸也被晒红了。
沈则又劝了会儿,没办法只能在路边停下来,跑上去强行把许觅拉上车。
许觅本来身体就瘦弱,加上跑步损耗了体力,根本没力气反抗沈则了。
把车门锁好后沈则松了口气,到后备箱取了两瓶水,其中一瓶扔给许觅。
“你跑的还真快,看不出来啊。”
沈则喝了口水,笑着道。
许觅心说那可不,当年为了挣钱他什么没干过,各种跑步类竞技比赛都参加了,第一名拿到手软。也就是现在这个身体太弱了而已,发挥不出实力。
“你也别生曜哥气了,他就是嘴坏了点,心是好的。喏,你看,他担心你出事让管家调的监控。”
沈则算是看明白了,祁曜在许觅的事上,就是奉行的口是心非,自找气受。他再不帮着说点好话,俩人还得闹。
“哦。”
许觅不在意地应了声,都没看一眼。
沈则默了默,走到驾驶座坐上去,“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妈快手术了,我想去陪她几天。”
这话是真的,祁曜重要,妈妈更重要,这种关键时候他想陪着她的,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
人家要去看妈妈,沈则也没理由拦着,确认了一遍还是往山下开了。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稳,许觅道了谢正准备推开车门下去,沈则开口了:“你心里也清楚,曜哥现在很依赖你,可以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吧。”
“嗯。”
许觅说完,没有任何犹豫的下了车。祁曜身边不缺少照顾的人,少的只是可以信任的人,离开几天并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妈妈,我请了几天假陪着你,开不开心?”
许觅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头靠在妈妈的小腹上,眉眼带笑。
夏染轻柔地抚摸他柔软的发丝,“觅宝真乖,妈妈很开心。”
在妈妈的身边,好像无论怎样内心都是安宁的。即使知道未来还有很多的阻碍要跨越,许觅还是笑得开怀。
手术安排在三天后,期间许觅任性地没有联系过祁曜,只是偶尔问问沈则他们三个祁曜的情况。专心照顾妈妈,帮她调理身体,放松心情。
“病人的手术很顺利。”
在手术室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这句话,许觅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也是。
被推出来的时候,夏染麻醉还没过去,人昏迷着。许觅跟着护士们把她送回病房。
夏染是在五个小时后醒过来的,许觅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