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无助的东方璃，洛幽依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胸腔传来微微刺痛感觉，不由蹙眉，冷眼看向窗外。耳边听到东方璃的泣声渐小，方才转头，淡淡问道：“日后有何打算？”
东方璃用力抹去眼泪，恨声问道：“严世和韩惊鸿现在在哪里？”
“严世已死，韩惊鸿下落不知，东方堡的财富也一夜之间不见，你应该猜得出那些财富究竟去了哪里。”
“我要找到他的下落。”东方璃咬牙，星眸恨意转瞬又变成浓重的伤痛，“茫茫人海，我要去哪里寻找，还有那些门派，我一个人又怎么报仇……”
霍然抬头，绝望中又带着希翼，“右使能否帮属下报仇，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做。”
“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洛幽依抬手，食指微抬东方璃的下颚，神情意味不明，“做我的眼线，到一个人身边，也可以？”
面对洛幽依居高临下的神态，东方璃忽觉自己就像蝼蚁苟且偷生，命运被洛幽依掌控，再也逃不开。深吸了口气，问道：“是谁？”
洛幽依唇角微勾，缓缓道来：“教主连元安。”
东方璃愣了愣，“什么……”
“如何？”洛幽依眸光流转，拇指轻轻摩挲东方璃的下颚，“就像现在这样，到他的身边。”
倏地明白了洛幽依的意思，东方璃慌然后退，身上的薄被却滑了下来，她急忙抓起，遮住胸前，缩到床角，星眸流露出恐惧，“我，不……”
洛幽依却笑，“你应该知道，右使之位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那个位置，也只有你能帮我。”
东方璃慌乱摇头，“不……”
“呵呵。”看到东方璃恐惧，洛幽依也不再提。很多事情，她可以命令东方璃做，唯独这件事情，不能逼迫，只能等东方璃明白。站了起来，拂袖理衣，“那瓶药，我留在这里，刚才我那些手法，你应该学会了。若无它事，我便走了。”
见到洛幽依要走，东方璃面现挣扎之色，死死咬唇，忽而松唇，“等一下。”
“嗯？”洛幽依转身，看到东方璃星眸闪过倔强，她坐了下来，“有什么话可以说。”
“没有别的条件可以交换吗？”东方璃明知这样问不会有任何改变，却还是抱有侥幸。
洛幽依轻笑，食指微勾，声懒从容，“过来。”
东方璃犹豫半响，终是磨蹭着挨近洛幽依，只见她从袖中拿出一件东西，长方玉佩，深紫颜色。
“天下至宝……”东方璃怔怔出声，不明白洛幽依为何要将它拿出来。
洛幽依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天下至宝，“这件东西，无数江湖中人为之前仆后继，不惜殒命，甚至让你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东方璃咬唇，她知道洛幽依要说的不会如此简单。
“它于我而言，却只是一件玩物。”
“为什么……”东方璃不能理解，那样重要的一件东西，怎么会是一件玩物。
“只是一个传说，你看到财富在哪里吗？看到天下在哪里吗？”洛幽依翻转着手中玉佩，“你又可有看到藏宝图？”
东方璃愣了片刻，摇头道：“没有……”
“终究只是虚幻和传说。”洛幽依手心一翻，一枚柳叶镖出现在手上，她轻笑，“甚至还不如这枚柳叶镖，至少它还可以杀人。天下至宝能做什么？除了带来灾祸以外，还能有什么？”
“……”
“所以，我只相信可以看得到摸得到的东西，然后为得到它，不惜一切。”
东方璃怔然，洛幽依的话她似懂非懂，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明白。
看到东方璃懵懂的样子，洛幽依笑着问道：“你觉得教主之位与天下至宝的传说，哪个更容易看得到？”
东方璃抿唇，半响，低头道：“教主之位。”
洛幽依敛了笑意，柳叶镖和天下至宝入袖，“东方璃，如果你想复仇，就要有足够的力量。如今我只是右使，无权无人，就是想帮你复仇，也是有心无力。”
东方璃抬头，只见洛幽依脸上是难得的郑重之色，唇嗫嚅几下，“我……”
“你不是想复仇吗？我可以对你承诺，当我得到教主之位时，便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助你全力复仇，只要我将幽冥教掌控在手里，你那些仇人就不是问题。”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东方璃怔住了，这样的许诺，对她而言太重，却是她最需要的东西。只是，要她用身体来换，这让她怎么接受……
“呵。”洛幽依抬手，轻挑东方璃垂在肩上的青丝，柔发绕纤指，有如她忽然软下来的心，“东方璃，只要坚持半年就好。半年的时间，我便可以掌握教中大权。这半年，身体触碰也许难免，但我可以保证你最后的安然，这样如何？”
东方璃怔怔看着洛幽依，这样柔软的神情，为何又出现了……
见到东方璃发怔，洛幽依松开了手，“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好了来找我，我不勉强你。”
“我，答应。”已经无路可走，不答应又如何……
忽然而来的答案让洛幽依有些吃惊，反问道：“你确定？”
东方璃低头沉默，许久，抬头，咬牙道：“确定，但凭右使吩咐，只是希望右使不要忘记对属下的承诺。”
“好，我答应你，我登上教主之位时，便是你复仇之日。”
“谢右使。”
事情已成，明明该喜悦才对，洛幽依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高兴，反而更多的是莫名怜惜。她望向窗外，只见冷月寂寥，洒下清辉，微微蹙眉，整理心情，淡然道：“为了方便行事，我会帮你做一个全新的身份，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东方璃这个人。”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虽然淡，却柔了三分。
东方璃低头，“一切，随右使安排。”
“那么，你随我的姓氏，可好？”
“好……”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表妹，单姓一个洛字，名是你的自由，你可以自取。”
“名字？”东方璃一怔，半响，眼圈微红，忍下酸涩，哑声道：“忆阑，洛忆阑。”
“忆阑？”洛幽依微微错愕，疑虑问道：“如何写？”
东方璃低头，手攥成拳，“回忆的忆，阑槛的阑。”
“阑槛，忆阑。”洛幽依轻念，良久，轻声一叹，“用回忆将自己困在过去吗？罢了，你喜欢就好。”话语微顿，“秦振已死的消息少则数天多则半月，就会传到教中，到时必将一番严查。所以，这些日子我不会再来，等风声过去，我再来此。那个时候，我会亲自教导你，你会有很多东西要学。待到合适时机，我便带你入幽冥谷。”
“是。”
“这些日子，你便好好养伤，练功。记着我的话，练功不要顾此失彼。若无它事，我便离开了。”
“右使的话属下谨记在心，恭送右使。”
洛幽依走后，东方璃躺了下来，闭上眼，便是秦振浑身是血，死不瞑目的样子，她蓦地睁眼，汗意涔涔。怔然许久，起身坐起，胡乱穿上衣服，便出了门。
冬天的夜，寒得刺骨，东方璃却似感觉不到这寒意，只是木然的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一潭冰湖出现在眼前，月色映照，泛出银辉。
一阵冷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手冻得僵硬发木，怔怔抬手，眼前忽而一片血红。慌乱闭眼，片刻，复而睁开，血红不见，只余苍白。
无力垂下双手，“忆阑，忆岚，岚……”
繁华三千，过眼烟云，她们终究有缘无份。
不知站了多久，东方璃有些累了，转身欲回，却看到一个人正站在远处怔怔地看着她，不再是面无表情的脸，冰冷已不复见。彼此对视的一刹那，怔愣的表情都迅速收了起来，再次面无表情，神情冰冷。
望着纪无心大踏步远去的背影，东方璃抬手抚脸，许久，自嘲一笑。
原来都是戏中人，在戏中活着……
☆、前尘梦
冬去春来,秋冬再过，又是一年春。
练武场中,萧青岚手持长剑,闭上眼睛，月光凝在她眉心,晕出淡淡清冷。
千里明月相思远,月下伊人一剑舞。
“青岚，你教我舞剑。”
“好，我教你。”
剑随心动,伊人犹在。
深夜难眠,出来散步的柳如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万籁寂静,偌大的萧影山庄，除了偶然路过的巡逻弟子，便是练武场中这个蓝衫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