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见容晏沉默,想着他也许是有些生气,就歉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家里备了一常用药,我去拿过来,看看有没有治胃病的。”
“不,不用麻烦了。”容晏出手抓住白檀手腕,仰头定定地望着他,“我突然又觉得不疼了。”
“真的?”白檀狐疑地看向他。
容晏赶紧点头,他太害怕对方从自己面前消失了。
“好吧。”白檀将信将疑地重新坐了下来,只是脸上却没有了方才的轻松笑意。
容晏很是遗憾,顿了顿,又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拍戏的时候经常错过饭点儿,所以胃有点小问题。”言下之意,他并不是故意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
“嗯。”白檀点头,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还在对方掌心,倏然一惊,费力地往外挣脱着,“容……容晏,你能先放开我吗?”
容晏上身前倾,缓缓俯靠过来,“那你答应我的请求了吗?”
不答应的话,你就不放手了是吗?
白檀听懂了容晏的潜台词,暗暗想道:这人仿佛有点不要脸。
无奈容晏的力气大得惊人,白檀所有努力都徒劳无功。
朝阳升起,温暖的光线从玻璃窗透进来,却又被容晏宽大健硕的肩膀完全遮挡住,白檀被他困在沙发一角,感受到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侵略气息,心中一慌,口不择言道:“答应,我答应你。”
“哦——”容晏拖长语调应了一声,面瘫着脸,不情不愿地退开了。
两人就《云奴传》的相关事务商谈完毕,白檀送容晏下楼,亲眼看到他上了保姆车,这才转身上楼。
容晏坐在汽车后座,头倚在车窗处,目不转睛地朝外看着,直到白檀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间,才坐直身子,低声道:“走吧。”
张驰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过去,“这是今天的行程,你好好看看。”
容晏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垂首看了一会,忽然勾唇露出了点笑意,下一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态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眼神幽深晦暗,看起来莫名有些危险和邪肆。
启明影视娱乐公司顶层。
宽大奢华的房间内,厉长歌一身西装革履,坐在办公桌后批改文件。
戴着金丝眼镜的助理躬身汇报着什么。
突然,厉长歌将手里的钢笔一丢,抬头问道:“他拒绝了?”
助理点头:“今天早上我打电话给白檀,想要跟他确认参赛的事,结果他拒绝了……”
厉长歌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之中,一边慢慢踱步,一边自言自语道:“上次在电话里,他的语气虽然不热络,但也并非完全无意,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助理看着手上的资料,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总裁对那个叫白檀的少年态度很不一般,自从那天街头惊鸿一瞥,总裁就彻底上了心,又是派私家侦探查访人家的姓名住址,又是亲自打电话邀请人家饰演敬和皇后,偶尔还偷偷拿着人家的照片左右端详,整个人失魂落魄了一般。
助理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若是这个时候告诉总裁,他千挑万选的电视剧主角,被人家给截胡了,总裁绝对连吃人的心都有。
不过,厉长歌也不是好糊弄的,看助理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助理咬牙将白檀与容家人的关系全都告诉了厉长歌,还有前几天,容晏曾孤身出入白檀家里,并且待了足足两个小时,紧接着白檀就拒绝了启明影视娱乐公司这边的邀请。
“又是这个容晏!”厉长歌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他哥天天跟我在生意场上作对,他又来抢我看中的人,以为我厉长歌好欺负吗?”
助理放轻了呼吸,默默降低存在感,力图与身后的绿植融为一体。
厉长歌瞥了助理一眼,“这么说来,他们的《云奴传》马上就要开拍了?”
若是被鸿星捷足先登,观众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他们的《熙宁秘史》即便拍好播出了,若是没有绝对性的优势,恐怕也会沦为陪衬。
谁知道助理摇了摇头:“还没有呢,而且容晏、戚水香、高文杰等人前天晚上连夜离开了海城,不知道去了哪里,微博、粉丝群、媒体那里都没有一点消息。只有经纪人对方宣传他们是为新戏在做准备。”
厉长歌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想办法查一下他们的购票记录。”
助理一脸哔了狗的表情:“那个,总裁,他们乘坐的是容家的私人飞机。”
厉长歌:“……”
助理被萦绕在总裁身上的低气压完全震慑住,夹紧了尾巴,瑟瑟发抖。
厉长歌沉声问道:“白檀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助理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见到厉长歌嫌弃地摆了摆手,“行了,不用说了,你下去吧。”
就在启明影视娱乐公司众人,还在为海选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时,白檀早已和容晏、张正清几人来到洛市,住进了容家的一处私人庄园里。
容氏庄园位于洛市城郊的翠萝山,占地面积广阔,依山傍水,风景秀美,最难得的是里面全都是仿古式建筑,细心雕琢的假山池沼,间或点缀几株垂柳绿杨,再往里行,舞榭歌台,画栋飞甍,精致得如同蓬莱仙境。
白檀清晨起床后,来到庄园外的山坡散步,抬头望去,远处山顶雾气缭绕,如梦似幻。恍惚间,好似穿越了千年时光,又回到了那个繁华盛世,又回到熙宁帝姜戎的身边,思及此处,白檀不由怔然失神。
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过来,容晏快步来到白檀面前,微喘着气说道:“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这里虽然经过人工开垦,但是偶尔也会蹿出来一两只野兽伤人,你如果想赏景,可以叫我一起。”
白檀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笑着说道:“也没打算走远,就随便出来看看。”
容晏点头,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白檀指着前方崖壁一处凸出的平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容晏看了一眼,长而锋利的剑眉控制不住地拧了起来,“那是豹台,据说以前有人在那里看到过豹子出没,后来派人巡山,却什么也没发现——我们回去吧。”
“豹台么?”白檀呢喃着重复一遍,忍不住轻轻一叹,只是这幽叹还未出口,被拂面而来的山风一吹,消弭在唇齿之间。
白檀展颜笑道:“走吧。”
容晏置若未闻,他呆在原地,痛苦地捂住涨疼的太阳穴。
刚才,有大量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涌现,但是等容晏想要看个究竟时,却又顷刻间消失无形,徒留心中一片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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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放心好啦,白檀不会把长歌当成长戈的,这只是一个梗,为了让小攻吃醋的,然后关白檀小黑屋的梗哈哈
第43章 贵圈真乱(七)
“青铜熏香鼎摆到里边, 卷轴挂在这面墙上,对对,再往下挪个几厘米……”
白檀站在片场,指点江山,忙得不亦乐乎。
张正清推了推架鼻梁上的黑色眼镜:“这又有什么讲究?”
白檀笑眯眯地说道:“您忘啦, 长生殿的窗外种了几株梨花, 香气本身就已经够清雅了, 若是把熏香鼎靠窗,反倒搅扰了它的味道……”
张正清点了点头:“有道理。”一抬头, 看到工作人员将巨大的黄铜古镜给搬出去, 又急了:“哎,这镜子是我查访古书,完全按照熙宁年间的形制、花样, 请人特别铸造的,难道也不能用?”
“张老, 稍安勿躁。”白檀将人拦下来, 细心解释道:“您想啊,熙宁帝比爱人年长十一岁, 而且面容丑陋不堪,云后又长得……嗯,比较好看, 依姜戎的性格, 他怎么会愿意在室内摆放铜镜, 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两人的差距?”
张正清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我刚才还说你对熙宁年间的历史了如指掌,现在又露馅了,一定是上学时没好好听历史课,熙宁帝明明十分高大俊美,怎么会自卑到不敢照镜子呢?”
自卑到不敢照镜子?嘿嘿,您倒是把姜戎的老底全都揭穿了。
白檀偷偷闷笑,顿了顿,才轻言慢语地说道:“史书上说熙宁帝丰神俊秀,眉目疏朗,其实都是谬误。早在他少年时期,被德化帝姜宏端派人追杀时,就已经毁容了。”
张正清绷紧面容,一脸“编,继续编,我就静静看你装|逼”的表情。
白檀淡淡一笑,将几件有名的历史事件认真剖析了一番,有理有据,入情入理,有力地佐证了将姜戎本人貌丑无颜。
“啊,啊,竟然是这样……”一直以来坚信的史实被打破,张正清又是震骇,又是激动,如果事实真如白檀所说,那这绝对是史学界又一惊天发现。
“……所以,姜戎才会特别厌恶番邦使臣进贡的琉璃宝镜,并在那次宴会后就下旨,严禁任何人讨论云后容貌……”
白檀娓娓道来,有条不紊,末了,又指着剧本上帝后二人初遇时的情形,“云后遇到熙宁帝时,姜戎根本不是什么呼风唤雨的一方枭雄。云后之所以爱上熙宁帝,也并非是因为对方的脸,更不是因为他手中无上的权势。相反,姜戎当时正处于人生中最窘迫,最失意,最狼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