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幽幽渺渺,似幻似真,刚出口就飘散在月色清辉中。
白檀只做不知,指着不远处十几张摆满水果糕饼的摊子,微笑如常:“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说完迈步欲走。
关暮雪适时出手,钳住白檀手臂,“还是我同姑姑一起去吧。”
“好呀。”白檀表面笑容灿烂,心内叫苦不已。
买好了橘子,关暮雪随手捏了一枚颜色青碧,看着就让人口齿流津的,寒玉般素白的手指上下翻动,很快就剥了皮,又一点点除去白色丝络,通过面具上一弯缺口,将橙黄色果肉塞进白檀嘴里,“姑姑吃,吃啊。”
做戏做全套,自己买的橘子,再酸也要吃,白檀万分后悔,不该把幂篱换做面具,否则就可以借口不方便,结束“酷刑”了。
等到一颗橘子完全吃完,白檀恍惚觉得自己已经化作一只柠檬精,酸气冲天。
关暮雪温和道:“姑姑,还吃吗?”
白檀求生欲极强:“不,饱了,谢谢。”
耽搁了这会儿功夫,那边篝火晚会恰好告一段落,花环评选也赛出了结果。一位品红色衣裙的姑娘力压群芳,成功获得“花神女儿”的称号,在一片欢呼祝福声中,被大家簇拥着上了台。几个白胡子耆老笑呵呵地送上了奖品,末了,依照闽南特有的习俗,高声念着玄奥艰深的文字,为那品红色衣裙的姑娘祈福消灾。
白檀来到篝火旁,借着红彤彤的焰火,一一打量过去,没有见到阿威阿武的身影,奇怪的是,就连蕊儿穗儿也都没有找到。
今天晚上的一切也太不寻常了些。白檀默默想道,他不着痕迹地看向关暮雪,对方不知是演技一般,还是态度敷衍,并未表现出多少焦急担忧之意,意思意思地找了一会儿,就光明正大地跟在白檀身后划水了。
白檀:“……”
好想打他。
可惜打不过。
赐福结束,新一任“花神女儿”在台上笑得花枝乱颤,兴之所至,干脆将赢得的礼品随手塞给家人,纤腰一扭,开始跳起舞来。
红艳艳的裙摆一层层荡开,像是带露的花苞一夕怒放,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生生不息。
白檀盯着看了片刻,突然一阵头晕眼花,他捂着额,软倒在一个冷冰冰,带着几分药草气息的怀抱之中。
※※※※※※※※※※※※※※※※※※※※
看了大家的评论,简单解释一下,因为本单元设定为架空武侠,所以有些细节跟闽南具体情况对不上,请见谅。
记录一则小笑话:
中午跟好友一块吃饭。
她:“都写这么久了,攻还是毫无存在感,你到底还能不能行了,求求你赶快快马加鞭地更新啊。”
我:“我也好想求求我自己。”
她:“……”
我:“求人不如求己。”
发现好多内容被锁,被高审,然而情节又干净的跟水一样,修文修到绝望
第161章 雪夫人(二十一)
看到白檀晕倒, 玄色衣衫的青年男子眼疾手快地将人接入怀中,半扶半抱带着人离开篝火晚会,来到一僻静幽暗处。
那里早有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等着,两个侍从见到青年,连忙伸出手, 帮着把白檀塞进车厢内, 然后悄无声息地驱车离开。
青衣长长吁了口气, 神情疲惫地倚着车壁,缓了片刻, 他摘下脸上半截黑色面具, 抹去额上冷汗,自嘲道:“这破败的身子,还真是拖累……”
丝丝缕缕的月光渗透进来, 落在那张清冷俊美,带着病弱之气的苍白面容上, 赫然是崔凤酒!
虽然近些时日, 在荀香墨细心调理下,崔凤酒的身体大有改善, 但还有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次治疗,尚未进行, 而这也是荀香墨用以威胁崔凤酒的最好筹码。
白檀仍然无知无觉地昏睡着, 细柳般纤弱, 静静伏在软垫上。
车声辘辘, 崔凤酒垂眸默然注视半晌,玩味一笑,“不知道,当年轰动一时,被无数人狂热追捧,享誉天下的第一美人,究竟是何模样?”
十五载寒来暑往,春秋替换,想来即便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也躲不过风刀霜剑摧残,早已不复年少风华,不过,能够亲眼目睹雪夫人如今真容,也足以遥想当年风姿了。
一只修长莹润,冰寒如玉的手,慢慢伸过去,搭在面具边缘处。
粉白底色上,寥寥几笔,绘了幽兰。
面具掀开,一点点露出下面靡颜腻理,瑰姿艳逸的一张脸。
“这张脸……”崔凤酒目眩神迷,久久移不开视线,越看越觉得震撼,忍不住心神动荡,嘴里轻声呢喃道:“肌肤滑腻,吹弹可破,比之豆蔻少女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将柔荑般的手握在掌心,由指尖到手腕,渐及肘部,再到臂膀,细细摩挲一遍,崔凤酒脸上的表情亦是几度变换,先是惊疑不定,后是不敢置信,眸子深处的恼怒消散,心底反复思忖:
难道是李代桃僵,有人顶替了雪夫人,不,不可能,荀香墨常年居住鹤闲山庄,极得雪夫人器重,两形影不离,如果真是寻了替身,单单荀香墨那里就瞒不过去……
一个惊世骇俗,胆大至极的猜想,缓缓成形。
愤怒渐渐被狂喜取代,崔凤酒若有所思地低语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不,或许我该问,你究竟是仙是妖?”
如此殊容,本就非人间颜色,若只是擅长保养,看起来年轻妍丽也就罢了,偏偏连骨龄也停滞在二十多岁,那就太过不同寻常了。
思及此处,崔凤酒流露出一丝癫狂,他竟不知,雪夫人身上隐藏着如此惊天隐秘,原本,按照他与荀香墨订立的约定,今夜将雪夫人虏获,交到荀香墨手上,再借由崔家的人脉权势,抹去一切蛛丝马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雪夫人藏起来。
作为交换,荀香墨会请倾尽毕生所学,为崔凤酒再施一次针,且今后,但凡崔凤酒活一天,荀香墨就要随传随到,只须保荀香墨与雪夫人顺利隐居闽南,避开中原人士,尤其是鹤闲山庄的众多耳目。
这场交易,双方各取所需,你情我愿,合作到现在,眼看就要完美落幕,崔凤酒忽然觉得自己吃了亏,吃了大亏……
他后悔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进崔府,径直来到栖香苑,荀香墨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见状慌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崔凤酒抱着白檀下来,笑道:“幸不辱命。”
荀香墨大喜,一叠声道:“太好了,太好了!”伸展双臂,想要去接白檀。
“急什么。”崔凤酒轻笑一声,侧身避过荀香墨,抱着白檀进入内室,细心将人安置在软榻上,回头对荀香墨道:“咱们还是先行医治吧。”
两人来到屏风外,小厮捧来药箱,荀香墨接过,展开检视,崔凤酒静坐一侧,状似不经意间问道:“先生此番称心如意,不知对今后有何打算?”
荀香墨即将得偿夙愿,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散发着喜气,“我不愿委屈了夫人,自然要先娶她为妻。”
一语未落,三枚梅花镖挟带着凌厉风声,朝着荀香墨面门疾射而来,打断他的动作。
猝不及防之下,荀香墨慢了一瞬,虽然仓皇避开,脸上却留了三道鲜红血印,添了些狼狈。
崔凤酒稳如泰山,仍自顾品茶,只是心内连连道:可惜!可惜!
不知何人这般没计较,何不等到荀香墨为他诊治完毕,再行现身?
却见赫连煜一身张扬耀眼的红衣,轻佻坐于梁上,挑眉不悦道:“想让本座的夫人改嫁与你,问过我了吗?”
“赫连煜?!”荀香墨惊惧,他太知道这人对雪夫人的执念了,纠缠了十五年,而立之年,尚未婚娶,为的全都是一个“情”字,有赫连煜在,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了。
“是本座。”赫连煜闲闲地垂眸下望,不以为意道:“就你们这样的货色,还敢肖想雪夫人,真是可笑。”
功败垂成,荀香墨如何能接受,近乎崩溃地问道:“不可能,你不是在姑苏吗?为何会来这里,云隐呢?”
赫连煜轻蔑一笑:“被我打伤了,放心,本座知道夫人不喜欢,下手有分寸,死不了。至于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以为瞒得过我?你们一出城,本座的探子就跟上了。”
“怪不得,怪不得……”荀香墨愤恨地盯着赫连煜,“所以,那些鬼鬼祟祟,经常缀在我们马车后面的,原来是你的人?”
赫连煜道:“不错。”
荀香墨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赫连煜笑了:“你我都是一样的心思,鹤闲山庄人多眼杂,不好动手,既然夫人要出门走走,本座自然要奉陪了。等来日到了圣天教,她定会喜欢那里。”
荀香墨攥紧拳头,双目赤红:“有我在,任何人休想带走夫人!”
赫连煜笑吟吟地道:“好说,好说,那我把你杀了就是。”银丝软鞭应声而出,兜头袭向荀香墨的天灵盖。
论武艺,荀香墨自然不是赫连煜的对手,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荀香墨败象频现,屡屡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