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风在亲近之人面前,从来都是少言少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温度的人,在外人面前,只要能够为自己带来利益,他便可以将自己全副武装,至少做到言笑晏晏的模样。
前世因为地位较高,到后来已经基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加上每日还要与至亲之人斗智斗勇,最后竟然让将自己养大的爷爷因为自己而死,之后脸上就再无一丝笑颜。
这一世,因为府中一切基本还算不错,且对前世之事基本算是放下了,故而他的戾气去掉不少,在面对外人时,也能够不再冷脸相对,但那几个熟悉之人面前,依然会时不时暴露自己原本的性情。
之前叶南风原本是不太注意的,待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不妥之后,觉得很不应该,他也想着去改正,却总是没有效果,该生气的时候还是会生气,毕竟和他亲近的这几个人,脸皮和作风真的很难让人不生气。
比如自家弟弟,比如班无声,再比如那不靠谱的父王。
然而此时此刻,第一次看见弟弟露出这副不敢置信,悲伤失意的表情之后,叶南风决定这个习惯以后必须改,以后一定要尽量克制自己。
兄弟二人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叶南免似乎是被打击得不轻,一直没有缓过来,整个人像一个精致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叶南风在自己弟弟面前,从来都是端着作为兄长的架子的,这会儿让他道歉,似乎有些困难以启齿,但由于此事确实错在己身,只好妥协道:“抱歉,适才被你突然吓着了,故而有些口不择言。”
本来想再多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叶南风也找不到说的了,只好朝着叶南免走进一步,拍了拍他的肩。
不曾想这一拍却被叶南免躲开了,叶南风的手顿时落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似乎没想到会是这种待遇,这小子平时也没这么斤斤计较啊。
最后,叶南风还是若无其事收回了手,保持沉默,就这杨过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的蚊虫最是多,即便这小亭子中已经点上了熏香,可叶南免大概天生与这些蚊子亲近,有不少蚊子都盯上了他,从他身上吸得饱饱的。
叶南免站了一会儿,脸上已经被一只蚊子咬得起了个小红点,至于其他地方的,叶南风也看不见,都被衣服遮住了,不过手上应该也有很多,只是被这小子垂下的衣袖遮住了。
夏天的时候,这小子身边若是没有熏香,那手上总会出现无数小红点,脸上有时也会有,不过大多还是在出现手上。
叶南风叹了口气,看着臭小子站着动也不动,像是被人点穴了似的,只好将人拉过来坐在旁边的石凳子上,将熏香推到他旁边,再从怀中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膏抹在他脸上。
自从知道叶南免招蚊虫之后又,一到夏天,叶南风就很自然地随身带着药膏,方便给他擦药。
叶南免从来都大大咧咧的,从来顾不上这些,故而这些事情也只有叶南风来给他操心了。
即便现在叶南风整天在外面东奔西跑,叶南免已经很难有机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跑,这个习惯却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改过来。
脸上突然感觉冰冰凉凉的,眼前是兄长突然放大的脸,上面写满了无奈和妥协,此时正专注地给自己涂抹药膏。
叶南免突然赌气,不想让他如愿,于是偏开了脸。
叶南风:“……”
叶南风将他的脸强行掰回来,“你再动一下试试。”原本想温柔一下的,可这小子太不知好歹了,叶南风成功破功。
在叶南风凌厉的目光之下,叶南免顿时有些怂了,只好僵硬着身体不敢动,暗自骂自己太没出息。
“打扰了兄长雅致,我这便离开,兄长请便。”
得,这下连“哥”都不叫,直接该叫兄长了。
叶南风捏了一下他不自觉鼓起的脸,道:“行了,适才也与你道歉了,你还想怎的,突然跑出来吓自己兄长,难不成你还有理了?”
言罢,又捏了捏。
叶南免打开他的手,道:“兄长一个人在此放松休息,将亲弟弟独自一人放在一堆豺狼虎豹之中,我看你出来时脚步虚浮,便担心得食不下咽,趁皇伯父不注意溜出来,想给你惊喜,不曾想得知自己在兄长眼里什么都不是,倒成了破坏兄长景致之人。”
叶南免本来不想说话的,可是又憋不住,而且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说话,恐怕哥哥也没耐心了,最后肯定丢下他不管。
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故而只要有什么矛盾争吵,第一件事就是不许将自己的委屈憋着不说,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这是叶南免经历了无数艰辛之后总结出来的哲言。
经过这件事,叶南免突然意识到了,愿来自己在兄长眼里只是一个随时撒娇耍赖的小屁孩,他在兄长身边,连作为一个可以欣赏景致、谈谈话的人都不是,这让他很是不满与不甘。
叶南风顿时笑了:“都跟你说那是口不择言,主要是你突然出现吓着我了,好了,回府我亲自煮面作为补偿,如何?”
还什么豺狼虎豹,若是那群大臣们知道他们在自家弟弟眼里是那可怕的豺狼虎豹,也不知该会是何种表情,不过很精彩就是了。
叶南免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道:“兄长说话算话。”随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叶南风看他这模样不像是生气,故而也没有搭理他。
这时突然看到前面走过来一个人。
第27章 吃醋的弟弟
叶南风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身着窄衣袖、金白相配的短衣、长筒皮靴、有挂环的皮带,皮带上镶嵌着晶亮的钻石,头上带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厚重的帽子,上面有一根纯白色的貂尾。
最重要的是,来的这人是一名女子,一名没有在脸上涂抹脂粉,肤色自然,仪容也自然的女子。
叶南风想了想,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正常素净的女子了,玄祁贵族女子出门时都会特意打扮一番,无论妆容如何淡,毕竟都不太符合叶南风的审美,因此叶南风已经对玄祁女子无望了。
现在骤然见到如此素净纯天然的女子,叶南风感觉眼前一亮,一瞬间感觉眼睛都清亮了不少。
原来这世上还有女子出门不化妆!这是叶南风最直接真实的感慨。
叶南免抬起头时,就看到自家兄长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那种眼神是他以前说没有看过的,专注、炙热、欣赏、貌似还有些欣慰,叶南免刚好起来的脸色瞬间又黑下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极其烦躁,不想兄长的眼睛里有别人,恨不能上前挡住兄长的视线,让那个女人彻底消失。
叶南风上前一步行礼,微微一笑道:“叶南风见过安扎丽娜公主。”
叶南免这时也不好再发脾气耍小性子,只好郁闷道:“叶南免见过安扎丽娜公主。”
叶南风之前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这位公主,根本没见过人家正脸,不过这也不打紧,毕竟这宫里如此装扮的也只有那位公主了。
安扎丽娜也行了一个雾西国的见面礼,道:“见过风公子,见过免世子。”
叶南风还以为对方可能根本不认识自己,不曾想竟然这位公主竟能直接叫出他的称谓,心里不自觉地又给了这位公主一点好感。
叶南免心里不由得开始诽谤:“才刚来这么点时间,竟然知道了哥哥的名字,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叶南免却看着自家兄长那碍眼的笑容,心里烦闷至极,为何总是对他不假辞色,而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和颜悦色?
越想越生气!
“席上见公子温雅有礼,风度翩翩,便想上前结交一二,不过那时人多嘴杂,恐为公子带来不便,不曾想竟然能在此遇见公子,丽娜甚为幸运,也甚是开心。”
叶南风难得见到如此的美人,肤白貌美,带着异域风情,脸上没有那惨不忍睹的妆容,肤色白皙。
他的脸色那是前所未有的好,说话也不自觉带上一些亲近和温和,“公主谬赞,若是公主在此期间,有何不习惯之处,可差人去问专门伺候之人。”
“多谢风公子,之前就听说风公子十三岁便考中秀才,今年准备考举人,我母亲乃是玄祁人,我从小也跟着母亲一起学习玄祁文化,对玄祁文化尤其感兴趣,不知在学习途中遇到问题可否请教风公子?”
叶南免:“冒昧打扰一句,公主言重了,其实兄长很多知识都不知道,能够考上秀才完全是因为他掌握应试的技巧,若公主有何问题,璆鸣忝颜自荐,望公主与兄长莫要嫌弃我。”
叶南风:“……”
安扎丽娜:“……”叶南风瞪一眼叶南免,示意他闭嘴。原本可以委婉回绝的,现在被这小子弄得尴尬不已,只好先应下了。
叶南免可还不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了,心里正较着劲呢。
叶南风:“家弟一时唐突,性子比较直,不过也算是说了实话,我的学识确实不及家弟,公主若有疑问倒是可以找家弟,若公主不弃,来找忘之,忘之也会极力解答,但要论传道授业解惑,还是宫学太傅们更厉害,公主不妨去请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