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 (丨林暮烟丨)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丨林暮烟丨
- 入库:04.10
水镜有些无奈,垂眸心想,解无移果然任何时候都是如此,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也不管自己扛不扛得住。
但是……
水镜抬了抬下巴,道:“那他方才为何直接就这么走了?分明就是对我视而不见。”
释酒本已站起身来打算去找国主,听见水镜这话,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这才迈步往门外走去。
水镜十分确定从他的这声冷笑中听出了实打实的嘲讽,竟然还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简直不敢置信,瞪眼看向了他的背影。
韶玉伸手在水镜眼前晃了晃:“欸。”
水镜收回目光看向他,看见他的神色后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韶玉满脸一言难尽,道:“你真不知殿下为何走得那么快?”
水镜莫名其妙:“我应该知道?”
韶玉抿嘴,垂眸眨了半天眼,才若有所思道:“我原本觉得我已经算蠢的了,现在发现原来……”
“等等!”水镜反应极快地打断道,“后半句吞回去,我不想知道。”
韶玉想起当初渔船上水镜将他劈晕的那一手刀,乖乖闭了嘴,舔了舔嘴唇,道:“行吧。”
水镜抓起案上绸布包裹起身,道:“他为何走,我去问他便是。你别在这挡路就行,让开。”
韶玉点点头,从善如流地闪到一旁,水镜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往殿外走去。
往东宫行的一路上,水镜一直在回忆方才解无移的眼神。
看到水镜的那一刻,解无移眼中的惊喜分明不比韶玉少,但很快,那惊喜似乎就变成了别的情绪,似乎是失落,又似乎还带些自嘲。
水镜无法准确形容那种眼神,但他纵是再迟钝,也在韶玉的话和释酒的那声冷笑里听出些意思了。
自鲛群围船那日后,解无移在海上找了他很久,却别说是活人,连碎骨都未捞上一块,便只得用他当时留在船舱的那件衣服立了座衣冠冢,此后日日心怀愧疚,将他的“死”归咎为自己的过错。
而如今,他却见水镜好端端坐在这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自然顿时有种自己这几个月的“悼念”十分可笑的感受。
心生气闷,也不是不能理解……
转身就走,也不是不能理解……
水镜先前的那点心虚再次蔓延了上来,连脚步都变得有些迟缓。
天地良心,当日帮他们把鲛群引开之后,水镜便觉得此事已然完结,当真不曾料到自己的不告而别会给解无移带来如此多的心事。
到了东宫,他甚至都没再动翻窗的念头,只是一步步走到解无移寝殿边,从窗外探头往里看去。
对面的那扇窗前挂着一个精致的鸟架,白毛站在鸟架上,再无当初那小鸡崽儿的怂样,身形已是接近成鸟,羽毛丰满亮泽,海东青“神鸟”的英姿已然在它身上崭露头角。
解无移背对着水镜这边,负手站在鸟架前,静静望着白毛,像是在出神。
水镜抬手,在窗框上轻轻叩了叩。
解无移转头,看见窗外的水镜后,眼中并未露出意外,只是静静与水镜对视了片刻,随后垂下眸子,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水镜本就有些心虚,与他对视了这么片刻后心虚更甚,他从窗边绕到门前,轻缓地推开了殿门。
甫一踏进门槛,抬头便见白毛从对面鸟架上跃起,拍着翅膀向他冲来。他本是能够避开,却硬是没有避,任凭白毛冲到他耳边,稳稳落在了他的肩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还记得他的气味,白毛站稳后很是亲昵地用脑袋在水镜的脸颊上蹭了蹭,末了还欢快地啼了一嗓子。
水镜抬手摸了摸白毛,没话找话道:“这小鸡崽儿都长这么大了哈。”
解无移看着他,淡淡道:“三个月,也该长大了。”
他这话虽是说的波澜不惊,可水镜却莫名觉得“长大”不是重点,“三个月”才是意有所指。
水镜干咳了一声,故作轻松道:“我听韶玉说,你还……给我立了座衣冠冢?”
“嗯,”解无移道,“就在距海最近的那处山谷里,你若是好奇可以去看看。”
水镜一时语塞,低头尴尬道:“不,不必了……”
说完,他沉默了半晌,心中想着这么顾左右而言他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索性抬起头直接道:“你方才是不是生气了?”
解无移看着他,很慢很慢地眨了两下眼,随后垂下眼去,却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轻声道:“国师从前也总是这样,一消失就是几个月,最长的那次,整整三年才回来。”
水镜不太明白解无移为何突然提起释酒,但直觉告诉他,这应该只是个引子。
果然,解无移并未停下,缓缓道:“方才在国师殿中看见你,我忽然想,或许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自由,洒脱,无拘无束,自然也不会懂得牵绊是何物,不会理解旁人心中的那点记挂与惦念。这样很好,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不过一介凡人,做不到你们那般淡漠,生气倒算不上,但心中到底有些……不好受。”
水镜听着他的话,看着他低垂的眼眸,心中忽而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了攥,说不上是何滋味,只知道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这一千多年来,他与这世间并无太多牵扯瓜葛,偶尔与什么人有过接触,也都只当做萍水相逢,不期再会。
就连唯一算得上熟识的释酒,也都同他一样是个“薄情寡义”之人,相逢不曾欣喜,相离不曾难舍,哪怕相隔万里,哪怕数年不见,也从未对彼此生出过什么所谓的惦念之情。
生死之事,水镜一直觉得与旁人无关,便也从未想过要对谁有个交代,更未想过这世间还有人会为他的安危而悬心记挂,为他的“死”而心怀愧疚。
面对此般情绪,他无前例可循,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然而,解无移的话还没有说完,他道:“国师不是多言之人,若我不问,他往后必然也不会提及你曾来过。而你我不过数面之缘,想来你往后都未必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从此再不出现也是可能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方才在想,若非今日恰好去寻国师看到了你,是不是或许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你还活着了。”
“不,不是……”
水镜原本就打算给他送剑,此时听他这么说,立即便要解释。
可解无移却未等他解释,向前迈了两步到水镜近前,掀起衣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水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连带着将他肩上的白毛也惊了一下,他诧异道:“你这是作甚?”
解无移二话不说,先是俯身郑重地叩了一首,这才直起身道:“无论我心中作何他想,该谢之恩不得不谢。这一拜,是谢你当日解渔船被困之围,救众人于危难。”
说罢,他又是俯身重重一叩首,道:“这一拜,是谢你为沿海渔民清除海中祸患,令他们得以维系生计。”
接着,他俯身又是第三叩。
若是说前两叩的理由水镜还勉强能接受,那这第三叩,水镜就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了。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解无移,便听他直起身道:“这一拜,是谢你安然归来,使我免受终身歉疚之苦。”
水镜听闻此言,心中又是微微一揪,他勉强笑了笑,俯身扶起解无移道:“好了,现在跪够了,可好受些了?”
解无移默然不语。
水镜将手中布裹递到他面前,道:“喏,这三个月我也不是白耗的,总还是做了点事情。”
解无移有些茫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了绸布。
水镜笑道:“你方才可说错了,即便你今日不去找释酒,我也是要来找你的。”
第133章 百转千回拜师意
解无移将信将疑, 缓缓将那绸布层层绕开,看见布中露出的骨剑时,眸光霎时亮了一亮, 道:“这是?”
水镜急于证明今日来虞宫就是为寻他而来, 笑着催促道:“你且别管那剑鞘, 先拔-出来看看。”
解无移将解下的绸布放到一旁桌案上, 一手握鞘一手握柄,缓缓将剑身拔出。
刚拔到一半, 他便已是看见了那两列崭新的刻痕,痕槽中还残留着些许未抹净的粉末。
拇指由上而下缓缓抚过那两列虞文,解无移眼中欣喜溢于言表,胸口微微起伏着,手指不由得攥紧了些。
“欸, 小心点,”水镜见他握着剑身的手有些没轻没重, 忍不住提醒道,“这剑开过锋了,仔细割伤。”
解无移抿唇看向他,目光灼灼, 看得水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清了清嗓子, 上前将解无移握着剑身的手轻轻拉开,将剑插回剑鞘中,道:“先前将你那把剑用坏了,便用那巨鲛的鱼骨给你做了这一把。这上头精雕细琢的花纹都是一位大师的手笔, 剑身还另有加工, 这才费了三个月才完成。刚拿到手我便直接来虞国了,方才去释酒那就是为了问你这名字如何解意, 刻好之后又听释酒说你们今日早朝有要事商讨许会拖延,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