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 (丨林暮烟丨)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丨林暮烟丨
- 入库:04.10
传说中的霍家军?
水镜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战马奔得极快,此时已至峡谷中段,眼看着就要接近水镜下方。
水镜打了声呼哨,原本这哨声已算尖锐,可相比于谷中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还是有些微不足道。
就在水镜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见这哨声时,忽然一支利箭以电光之势自下方蹿来。
水镜眼疾手快侧身抬手,堪堪将那箭杆握在了手中。
抓完箭后,水镜暗暗松了口气,他已是许久未曾体会过这般惊心动魄之感了,此时竟是有些不敢相信。
下方马蹄声戛然而止,一众人齐齐勒马抬头望向山崖。
虽是事发突然,可整支队伍丝毫不显慌乱,更是没有任何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可见平日里便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
水镜转头往队伍最前方看去。
为首的高头大马上,一人昂首挺胸而坐,虽是自下向上仰视,却带着几分傲视睥睨之态,平白让人感受到一种威震八方的气焰。
细看之下,便能发觉此人大约不惑之年,昂藏七尺,剑眉星目,手执一杆墨色长弓,弓身以金漆描纹,气势非凡。
想必正是传说中那位“弹弓可惊雁,扬鞭可震虎”的大将军霍绝无疑。
他这弓能否惊雁水镜不知,但着实是让水镜惊了一惊。
这一千多年来,水镜哪怕是不动用灵气也难逢对手,极少能有人让他这般措手不及。况且这崖顶距谷底极远,这箭还是骑在奔腾的战马上射出,可想而知,这位霍大将军反应有多快,准头有多好。
霍绝左手执弓,右手握缰,对着水镜的方向扬声问道:“崖顶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善用兵者,拔人之城而非攻,毁人之国而非久。——孙武《孙子兵法》
第129章 三问三答劝军归
此人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哪怕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令水镜觉得有些震耳。
不过,水镜此刻在意的不是这个。
常言道“先礼后兵”,这位霍大将军上来就先射一箭, 射完才问对方身份, 就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还是说, 若是对方架不住这一箭, 就连身份都不配被他询问了?
水镜笑了笑,反手用力一掷, 手中箭矢直飞崖下,斜斜钉进霍绝马前土中,溅起飞沙一抹,那战马被箭一惊,原地扬蹄就是一声长啸。
水镜对这动静很是满意, 拍了拍手中灰尘,这才扬声答道:“在下一介散人, 名姓不足挂齿,不提也罢。倒是霍大将军威名赫赫如雷贯耳,此刻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霍绝稳住身下战马,对水镜方才随手给的这个下马威十分意外, 但却又不免生出几分棋逢对手的敬意来。
听水镜言中之意似是不愿透露身份, 霍绝便也未再强求,将方才的狂傲之气敛了几分,这才又开口道:“阁下何故在此?”
水镜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霍大将军这可是要前去驰援国都?”
霍绝遥遥看他, 却并不答话, 毕竟眼前这人身份成谜,身手极佳, 出现的又极为蹊跷,问出这话来也不知意欲何为,不得不叫人警惕。
水镜知他心中顾虑,倒也不甚在意,继续道:“若大将军果真为此而来,恐怕是白跑一趟了。”
霍绝闻言蹙眉,终于不再保持沉默,眯了眯眼沉声道:“阁下此话何意?”
水镜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你们国主已经开城献降了。”
“不可能!”霍绝断然喝道。
他双目圆瞪,声如惊雷,身下战马都被震得左右踱了几步。
在他身后,所有霍家军同样不敢置信,再不复先前的镇定自若,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谷中顿时一片哗然。
水镜转头往都城方向看了一眼,在此处恰好隐约可见都城城门和城外黑压压一片大銮兵士。
他收回目光,挑了挑眉道:“将军若是不信,大可派人上来看一眼。”
谷中众人闻言,议论声骤停,霍绝身侧兵士抱拳道:“将军,我去!”
霍绝抬头望了水镜一眼,随后对那兵士点了点头。
那兵士策马前行,从前方谷底绕出,沿着山路而上,不久便到了水镜身后。
他翻身下马走到水镜身旁,往都城方向看去,远远看见城门大开,白赫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大銮兵士正从他们中间的夹道有条不紊地往城中行进。
兵士呆立许久,像是看不懂眼中所见一般。
谷底的霍绝等得焦躁,眉头紧缩,紧紧盯着崖上。
就在霍绝快要忍不住出声唤他时,水镜抬手敲了敲兵士的膝窝,提醒道:“你们将军还等着呢。”
那兵士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吞了口唾沫,低头看向谷底颤声道:“将军……是真的。”
霍绝眸光一暗,随即狠狠攥紧了手中弓箭,手背青筋暴起微微颤抖,他咬了咬牙,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道:“大銮来了多少人?”
那兵士的神色也很是黯然,他转头又往都城方向看了一眼,蹙眉摇了摇头道:“数不清,但少说也有……四五万。”
水镜接话道:“不必数,围城兵马六万,后方已攻下的诸城驻兵加起来还有十二万,共计十八万。”
霍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垂下眼去,不知在作何盘算。
水镜看他这神色,隐隐猜到了什么,笑道:“我说大将军,你们国主都降了,你该不会还想着要去一战吧?”
霍绝抬头望他,眸中悲愤交加,恨恨道:“霍家军向来只知战死沙场,不知何为投降!”
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振聋发聩,将身后所有霍家军心中的那丝阴霾驱散得一干二净,众人士气重燃,纷纷附和道:“对!霍家军誓死不降!”
“将军,你决定去咱们就去,我们都听你的!”
“对!将军,都听你的!”
霍绝胸口不住起伏,眼看着就要出声下令,水镜却是悠悠然道:“霍将军不必急着决定,不妨先冷静片刻,刚好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将军。”
谷中议论声停下,霍绝抬头看向水镜。
水镜道:“第一,你召回的这些霍家军加起来有多少人?”
其实这个问题不必霍绝回答,水镜早已心中有数,这批人马虽是声势浩大,但若算起人数,恐怕连五千都不到。
霍绝听出他的意思是在说霍家军人数远不敌大銮,但寡不敌众并不是他退缩的理由,便朗声答道:“加上我,共三千六百一十四人。”
水镜点了点头,又道:“第二个问题,你率军不远千里驰援国都,为的是什么?”
此话依然是明知故问。
霍绝虽是觉得他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答道:“既是驰援,自是为解国都之围,救陛下和百姓于水火。”
“哦——”
水镜拖着长音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继续问道:“第三个问题,你身后的这些人,效忠的究竟是国主,还是你?”
霍绝怔了怔,微微蹙眉。
在他看来,霍家军自然是效忠国主,可不知怎的,这话竟是到了嘴边却答不出口。
当日他在南境麦田关被一贬再贬,国主下令将霍家军并入朝廷,可霍家军却因他被贬之事心中不忿,纷纷称病卸甲归田。
有此一事在,他还能理直气壮说霍家军效忠的是国主吗?
不仅是他,就连他身后的所有人都相互看了看,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水镜知道这个问题霍绝根本无法回答,也并不打算等他回答。
他低头理了理膝上衣摆,不急不慢道:“第一,你霍家三代为将,理应知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敌则战之,少则逃之’,更应该知道‘小敌之坚,大敌之擒’的道理。你以三千人马与大銮十八万大军相抗,纵使你霍家军个个精骑善战以一当十,也绝无胜算,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杀敌数倍后全军覆没。”
霍绝平静地听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是对水镜所说的后果早有预料。他身后的霍家军也是一样面不改色,仿佛水镜口中的“全军覆没”说的不是他们一般。
水镜知道,霍绝乃至整个霍家军都并不怕死,故而也清楚这个理由并不会令他有任何触动。
水镜接着道:“第二,你说你前来驰援是为解国都之围,救国主和百姓于水火。可现如今国主已然归降,大銮向来不曾苛待降者,他并未身处水火。再说国都百姓,大銮围城乃是为了夺城而非屠城,如今城既已到手,大銮自不会为难百姓,何来水火一说?”
霍绝率霍家军前来本是为了支援,可如今他们要支援的人已然放弃了抵抗。
水镜知道,霍绝之所以还想前去是因为他根本无法接受国主归降的事实。
他心中有怒,怒国主与百官不争,心中有恨,恨大銮咄咄逼人。怒恨交加之下,他只想冲入敌阵浴血一战,哪怕最后碎首糜躯,万劫不复。
但是,他或许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不会不顾另一样东西。
水镜看向霍绝身后的霍家军,道:“第三,将军不妨回头看看这些追随你的人。因你被贬,他们卸甲归田,因你召集,他们又披挂上马。聚散皆是为你,因为他们自始至终效忠的人都是将军你而非国主。往日你效忠国主,他们便以你马首是瞻,跟着你出入沙场浴血奋战。而如今你所效忠的人已然为了苟全性命而归降,你却要这些效忠于你的人为了你的悲愤陪你送死。将军不妨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