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班上有人偷偷摸摸擦眼泪,班长啪地打开灯。
徐青燃盯着片尾曲那个跪下来的红色狼人,声音嘶哑地说:“我错了。”
太久没开口,喉咙堵着,跟电影里那个狼人声音一样,听着很惨。
这声色听得周睚猛地回头,看见徐青燃好端端的,眼睛也没红,干干净净,还是很帅气。
还好,没事。
周睚挑眉:“错哪了?”
“我……”徐青燃说不出来,看周睚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说的答案不会是周睚想听的。
外边莺莺燕燕怎么样那都叫做过去,周睚不是非得揪着对方过去不放的人。到底该解释什么,徐青燃不知道怎么说,他慢半拍地进入电影的情绪,虽然什么剧情都没看懂,但是不影响他情绪悲悯。
“虽然但是,我爱的至始至终,”徐青燃想着道歉不行就表白,撒泼耍赖的人有糖吃,刚好有人上完厕所说说笑笑回来,声音越来越近,于是他下意识改口,“……至始至终只有物理,我不会因为化学比较难就放弃物理的,而且物理本来就比化学好拿分。”
周睚:“……”
那两位同学在门口铺的吸水硬纸板上随便蹭了蹭,推推搡搡从他们身后经过,其中一个正好更喜欢化学不喜欢物理:“燃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老吴说我们要激情热爱每一个科目。”
徐青燃有口难言:“……好的。”
等人走了,周睚才趴到桌上,半支着脑袋看他:“就这么喜欢物理?”
徐青燃:“……”
他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给搅和成散沙,聚不起来,还有些自暴自弃地伸出手。
“干嘛?”周睚看一眼老公的手心,掌厚而宽,手纹漂亮。
徐青燃学着他趴到桌上,半张脸埋进臂弯里,闷着声说:“你揍我吧,我不还手。”
“我不想揍。”周睚拍了回去,“揍你我手疼。”
“……”徐青燃说,“那你他妈要怎样?”
周睚愣了愣,隔了会儿反应过来徐总急眼了,顿时一笑:“哎哟。”
徐青燃爬起来,五指张开压在周睚桌上,气势汹汹地凑过来,附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只要不是离婚都可以。”
“之前不是还说没证么?”周睚也小声地问他。
徐青燃有点急:“我们不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吗?”
“不是啊。”
徐青燃呆了呆。
周睚说:“你说要追我的,你追了吗?”
徐青燃呛了呛:“……我忘了。”
也不是忘了,他就是习惯了平时的相处模式,不给送花请吃饭,他就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一个浪漫的直男。
周睚往后靠了靠,嗤笑了声。
“可是你这样我很害怕。”徐青燃突然说。
周睚盯着他。
徐青燃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玩笑的意思:“我错了,周睚,我真的怕,你想怎么出气都好,先跟我说清楚,好不好?”
九班整个班找不到一把能用的伞,龙狮去隔壁班借了一把透明蓝色小花伞回来,敲后门喊人一起去小卖部采购:“来一个人就够了,这伞装不下那么多人,要力气大的,没拖鞋的也别过来了!”
“我去吧。”陆晨很给面子起来,特意绕开了后排两个人,“燃哥,我给你带两酸奶怎么样?”
“为什么是两?”龙狮随口问。
陆晨:“我喜欢成双成对不行吗?”
徐青燃说完,周睚在桌上看了他半天,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心疼燃哥,可是燃哥这个样子真的好讨喜欢,心酥了半边。
半晌,陆晨和龙狮都从门口出去了,周睚才轻声说:“我不会跟你分开的,你别怕。”
下雨出不去,某些棋牌类游戏在学生里偷偷摸摸传了一轮。晚上老师不来看自习,教室前后座的同学帮忙看着前后两个门,窗帘拉紧,里面偷偷打牌下棋。
徐青燃在后排,自然而然认领了后门守门员的位置。
“我们来一局。”龙狮把棋局铺到徐青燃桌子上,四个角拿墙皮擦压着。
龙狮的同桌说:“我不想玩飞行棋,这东西降低了我的智商。”
“第一组扎堆玩数独,你可以过去试试。”龙狮说。
同桌:“……算了,我想要黄色的。”
“我要黄色。“
徐青燃一心三用,三分之一用来听走廊上的动静,三分之一用来抛骰子,三分之一用来吸管戳酸奶,然后送到周睚手上。
周睚拿好酸奶,他自己又戳了一杯喝。
这套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流畅到龙狮抛了两个六的激动心情都没了:“让我买两瓶酸奶就是这么用的啊?“
就说陆晨这小天使为什么记得给徐青燃带东西不记得给周睚带东西。
“怎么了。“徐青燃看着骰子转,忽然想起这事,跟周睚对视了一眼。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龙狮说,”你们注意点影响好不好,电视剧里皇上一般是不爱皇后的,你们演的一点都不像。”
徐青燃说不出话了,真丢脸,这傻缺居然是他发小。
“六。”周睚手指在骰子上方轻轻一点,“三个六,三六爆炸,陈文浩,你爆炸了。”
龙狮:“啊?操操操!”
飞行棋前半段分为龙狮运气爆表,每次都甩到很大的数,遥遥领先,紧接着三个六,爆炸全部回去重新起飞,之后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怎么都飞不出去。
那么多棋牌游戏,龙狮专门挑了不用脑子不用智商的飞行棋来跟周睚玩,就是想在学习之外的事情上面小小地碾压一下这位学神。
而学神凭四架飞机证明他运气也很好。
“不公平。”龙狮两眼泪汪汪,“怎么这样,我一架飞机都没有飞出去。”
“换个游戏吧。”徐青燃也有两架飞机没动,但他就没有一点要抗争的意识,反而有点无奈,“周睚运气本来就很好,你玩这些输得莫名其妙的,还不如玩别的,死得明明白白。”
道不明说不破的玄学。
龙狮抱着飞行棋换了一帮人一起玩,非要证明自己气运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块风水不适合你。”周睚叠好纸条塞进空笔壳,抬眼观察了好几次龙狮的面相,“年轻人,你的机遇不在这边。”
龙狮:“你说得对,那我走了谁陪你们两玩?”
“玩物丧志。”周睚皱皱眉,“陈同学,有点上进心好不好,这么宝贵的时候,你不用来探究科学的奥秘?”
“……”
于是龙狮一个棋子都没有留下,放言让他们两自个儿蹲在这研究科学的奥秘。
“你盯梢一下。”徐青燃拿起周睚和他的水杯出去打水,大雨倾盆,某人背影萧瑟。
周睚放下书,把原话转让给隔壁组的同学,跟了出去。
一个楼层两个大型饮水机,一字排开,总共八个接水位,其中出热水的水龙头只有两个,饮水机在九班对面,两个班级的中间,对着的方向墙壁打空,出去就是露天的水泥地,风吹着雨进来,整排饮水机都不能幸免。
徐青燃在最边那个位置,一手扶着帽子,单手拧开瓶盖。
“这就你一个人。“周睚走过来,“就一个人你都要耍酷。”
“宝……”徐青燃愣了愣,看向周睚身后,没有人跟过来。他松口气,拧开水龙头,“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耍帅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睚说,“你反过来不让我耍帅怎么办。”
徐青燃没说话,手指贴在水瓶边缘试探温度,然后换冷水调水温。
周睚站到他旁边,拧开另一个水瓶接热水。
半晌,徐青燃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开口:“那你不是吃醋吗?”
“是啊。”周睚拧上水龙头,水瓶递了过去,“兑下冷水。”
徐青燃哦了声。
突然撞上老公一群“前女友”的明明是周睚,徐青燃看起来却更安静一点。
徐青燃张了张嘴:“对不起,睚哥,其实我以前挺混的。”
周睚眉毛一挑:“我看见了。”
徐青燃闭上嘴,看着他。
这样子的徐青燃让周睚想起以前见过特别捣蛋的小孩,偷偷玩火烧到头发,然后被教训了,一边很内疚一边又不清楚自己具体错在了哪里。
我不该玩火的,对不起,而不是我让自己受伤了,对不起。
想了想,周睚说:“圆圆脸那女生旁边那个,有两颗泪痣的,是不是五周年前两天,你同学聚会喝醉了抱着你不放手那个?”
徐青燃一脸茫然。
周睚一嗤,不客气道:“你这什么狗记性。”
这不是周睚第一次骂徐青燃记性差,徐青燃白了他一眼,站到一旁努力回想。
五周年的记忆不算久远,那一场允许带家属,所以徐青燃带了周睚一块过去,那个年纪有些同学孩子都两三岁了,两颗泪痣是刚好在那附近聚会,过来喝了几杯,酒量特别差,醉了就胆子放开,趁着追忆从前的氛围走过去抱住徐青燃唱分手快乐。
徐青燃:“……”
想起来了,就说怎么看那两颗泪痣也格外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