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刚说完,三枚指针已经按不动了。不论席莫回的指头如何下劲,用力到几近指骨断裂,也只有秒针微微动了一点点。
可以的,应该可以!他看到了希望,倾其所有力量投注到时间法则之上,主脑的影现开始倒退,桓修白的声音模糊不清,他置身于时间回溯的洪流之中,强迫自己吞下满口涌上来的鲜血——
“迸——”
是细小的一声,却在席莫回脑中震动轰鸣。
指针断了。怀表碎裂了。
他呕出一大口鲜血,坠落地面。
但他爬起来了,踉踉跄跄走出保护圈,紧抓着阿辛罗,想向主脑发起最后一波攻击。
主脑拎着omega的后颈,在转身前朝他张开两指。
席莫回和着血,强提气息,高声唱咒——
在主脑割裂空间的凝聚一击撕破他的躯体前,一只手从后面将席莫回捞了回去,拂袖挡下一波。
主脑趣味道:“哼,是你。”
席悯面色冷肃,将儿子护在身后,右手背过身去,拇指一按,在席莫回口中强塞了颗治愈药丸。
席莫回哽咽吞下药丸,抓住女人的胳膊,嗓音嘶哑:“母亲,救他——”
席悯没有回头,也没有出一声,而是发动了大范围绞杀咒术。
席莫回心口寒凉,视线模糊晃动,他的情人,没有人能救下来,连他的母亲也不愿意。
主脑吃痛挡下,两百只摇摇晃晃的手只剩下八十只。他揪住意识昏迷的桓修白,召唤了黑龙,拿到东西准备撤离。
席莫回抓住席悯的手,勉力站起来,却被他母亲紧紧钳住,不让他踏出圈子半步。他懊悔,揪心,痛到神智发麻,在主脑离开前绝望又饱含一丝期望地呼唤着:“桓修白,桓修白!为了我,活下去!”
桓修白动了动手指,即将睁开眼睛,下一秒,时空转移的压迫力就损毁了他的神智。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躺在湿冷的水泥地面上,从手指到全身都仿佛失去了基本的知觉。
“休息好了吗?”主脑轻巧问道。
桓修白睁开眼睛,面前却是一片漆黑。他感到眼前紧绑着布带,遮住了视线。
逐渐,感觉、知觉、听觉重回这具身体。他捕捉到了周围窸窸窣窣的动静,周围有人,不止一个,有很多人,信息素庞杂混乱,交错地宛如盘成大球的毛线团。
“不用费力去扯布带,我直接剥夺了你的视力。在你周围,有除你之外的999个人。你可以选择杀光他们,或者被他们杀死。”
“温馨提醒,你的能力被系统封锁,而他们的没有。”
桓修白摸索着站起来,控制住呼吸倒退。在他看不见的周围,密密麻麻被从各个世界绑架而来的顶级异能者也随之苏醒,并接受同样的游戏规则。
养蛊吗?
哈,真是老套。
桓修白布满血的手掌颤着按上自己的小腹,对自己说:
活下来,为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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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的我心里火烧火燎的,啊啊啊我不行,我心疼啊!!!!我滴美美桓啊,老母亲受不住(自动躺进油锅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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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一起逛街街中。
席莫回:口渴了,买瓶水。
桓修白怒视:买什么水?浪费钱,你看不起本omega吗?(拖进商场母婴室中解开扣子按头喝nainai)
孩子:口渴,想喝奶
桓修白冷漠:我去买瓶水
皮夹克:我有(举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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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昨天跑了一群人,都取消收藏了……我太难了,这年头还是写小甜饼的保险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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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成神的祭品
主脑走了, 留下一地狼藉。
席莫回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动, 似呢喃, 又似怨叹:“母亲,为什么不救他……”
席悯用右手拽了下左手的手套边缘,似乎有意想遮住什么。她面如冷霜, 好似漠不关心, 问道:“他是谁?”
任性出走了六个多月的孩子,开口便是质问。
席悯从小儿子那里得知了消息,亲自来捉长子回去。却未料到, 她若是未能及时赶到,方未兴一击落在亲骨肉身上, 席莫回差点就要身损形消,再无母子相聚可能。
“他是……”席莫回掩藏住情绪,背对着母亲, “是我的……”
席悯静静等着他说,席莫回看似平稳的声调戛然止住, 像被斩断的弦, 持续震动,却发不出声响。
他虽未说出口, 席悯心中已了然。
席莫回恍惚凝视着地面,自言自语:“……我该带他走的。”
他弯下腰,很慢很慢, 仿佛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耗费了仅剩的生命力。手指浸到冰冷的水坑里, 捡起桓修白丢下的手机, 直起腰,低着头,默默擦拭着它。
屏幕闪烁了一下,亮了。
席悯移过去目光,屏保是一张席莫回熟睡的照片,神态安然,毫不设防。
席莫回看到它的瞬间,像被手机咬了一口,手指无力地松开,手机从指间掉下去。
——什么时候偷拍的,他都不知道。
席悯微微皱眉,在它重新砸进水坑前接住了它。上面残留着泥水,而她那个从小就有洁癖的孩子,之前居然肯抓在手里,她略有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
北方大地的寒气凶猛地扑张过来,她的目光落在孩子与自己有七分肖似侧颜,发现他颤着睫毛,眼底藏着少见的无助。
某种共情慢慢浸透她的心底。
曾几何时,在这同一块大陆上,她也曾面临同样的困境。
自以为坚不可摧,在经历一段刻骨铭心之后,才知晓慌张无措的紧迫,意识到这世上也有以己之力不可为之事。
拥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方才感受到责任的重担。
这些思绪短暂滚过心头,席悯声调不变,威严不减,“和我回去,往事既往不咎,好好继承家业,才能承担你应有的责任。”
席莫回身躯震动了下,转过身,抬眼时竟是愤恨,眼尾通红,直视着他母亲:“责任,家族!如果在这里的是席墨之,母亲还会这么说吗!”他惨笑了声,“如果是席墨之求您,您肯定会答应,对我呢?您永远这么狠心。”
席悯无动于衷,琥珀色的美目冷硬如玉石,声音铿锵作响:“席莫回,你可知,换做是席墨之犯下毁坏本家三层楼,偷盗重宝,连夜逃家,投入敌方组织做一介打手,枉顾性命植入子宫未婚怀子,我身为家主会怎么惩戒?”
席莫回溢出一声无所谓的讽笑,“打入七层楼顶,囚禁一生直到悔过。”
“而我告诉你,既往不咎。”
“我不在乎。”席莫回轻声道,“您的惩戒,您的家族责任,我都不在乎。”
“你错了。我作为人/妻,人母,该担下的责任早已完成。摆在你面前的责任,是对你自己负责,席莫回。”
“借口。”
席悯声线肃冷:“你可以不为家族,却不能不顾小家。你肯开口求我救‘他’,自然早做好了觉悟。你是席氏嫡长,八十个世界的未来管理者,被敌手当面夺去所有物,无能为力失了小家,甘心吗?情愿吗?”
甘心吗,情愿吗?
这六个字如千吨重铁,捶打在席莫回心头,震得他心神动荡,喉间泛上一阵血的腥甜。
当然不能甘心,不能情愿!
“席莫回,你该感谢命运给了你反击的机会。如果你不是我席悯的儿子,而是一介普通人,你连哀叹的资格都没有。”
席莫回抿紧唇不出声。
席悯用咒术风干手机,塞进儿子大衣口袋里,淡淡问:“是和我回去,重振旗鼓,还是安于现状,就此放弃?”
席莫回扬起苍白的脸,深吸一口气,夜晚湿冷的空气灌进嗓子里,刺痛地哑了声音:“我回去。”
时隔六个月,再次踏入席氏七层塔,心境大有不同。
他出走之时,满怀恨意,觉得天道不公,世道苍凉,没有一个世界能留他驻足;回来时,踏进朱红色的楼阁,想的是梦境中的外乡人怎样日日冒险爬到他窗前,以后的以后,他们又会在这里留下怎样的生活痕迹。
这个长久被他视为囚笼的地方,第一次褪离了灰败的颜色,在他眼中重现辉煌的色泽。
既然无法脱离囚笼,就成为它的主人,利用它,凌驾它之上。
席悯站在他身前,同他一起共同仰望这座传承数千年的庞然大物。她似乎看透了席莫回的想法,说道:“曾经,我也不愿回到这座楼里。”
但在那之后就不同了。她有了小家,需要一个安全的港湾,保证她的爱人与孩子不受侵害,她才发现,这世上没有比云海穹宫更合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