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仲梓的心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您自己就是个每日纵情声色的昏君,居然还反过来劝我节制些?
而且他真的没有不节制,北疆王这段时间以来连一口荤的都没尝过,他的精力都耗费在于数身上了。
眼睁睁看着他以雅郡王的身份融入朝堂,看着他在兵部一步步掌权,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在满朝武的面前刷好感……就连萧仲梓,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的比于数更好。
他在对于数忌惮的同时,也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
越是了解,越是惊
艳,也更感到棘。
何况于数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同,他如今的身份是一国丞相,虞帝最信任的大臣,没有之一。
萧仲梓从宫回来后,想了想,先拐去周惟的房间看看他。
他刚踏入周惟的房门,里面就飞出一只茶杯,差点就要砸在他的头上:“你为什么拒绝了父皇的要求,不让我进宫!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我最后的会了吗!”躺在床上的周惟用尽力气叫道,“萧仲梓,你是不是变心了,不想再帮我了?!”
萧仲梓上前握住他颤抖的,安慰道:“阿惟,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挪动,否则伤口会恶化的。”
“就是这屁股烂掉了,我也不在乎!我只要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将来宫里的太医谁敢不听我雅郡王的,还怕这点小伤会好不了吗?”周惟甩开萧仲梓的,冷笑道,“你就是不想帮我,就是看上了那个假货,是不是?”
萧仲梓脸上看不出波澜,他只是温声劝道:“你别想太多,安心养伤吧。”
“滚!你给我滚!”周惟抓起自己的枕头又向他砸了过来,被萧仲梓一拦下。
“你别太任性了,周惟。”萧仲梓眸色深沉,眼底已经浮现出不耐和不悦。
“你也尝尝被人鸠占鹊巢、众叛亲离的滋味再来说我吧!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的吗,这都要怪你!都是你,要是你没有把那个贱人带出来,我今天就不会蒙受这样大的委屈!”周惟一边痛骂一边哭道,脸上布满泪痕,五官扭曲,哪里还看得出从前清秀温雅的模样?
萧仲梓不想见到他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正准备离开,就见一名侍从匆忙跑了进来,对他道:“王爷,宫里又来人传召了!”
“怎么回事?”萧仲梓问。
“听说是雅郡王的君父,平贵君向陛下谏言,为了平息流言,证明郡王的身份,让陛下当着武百官的面滴血认亲!”侍从飞快地说。
“滴血认亲?”萧仲梓眉头一皱,他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还有点担忧。
也不知道那个人会如何度过这一关。
“哈哈哈!”在场的人当恐怕只有周惟是真的高兴,他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君父果然是疼爱我的!他肯定已经发现那假货是假的了,我是从君父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怎么可能不了解我,到了这种时候,只有亲生的君父才是最靠得住的!”
萧仲梓瞥了他一眼,周惟脸上那痛快又疯狂的笑意,让他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床上的人已经再也不是昔日那个曾经令他心动的可人儿了,现在的周惟就像是个疯子,一会儿暴怒,一会儿哭啼,疯疯癫癫的。
他一眼都不想多看,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跟着宫来使一块又进了宫。
刚踏入大殿,萧仲梓就看见穿着一身朝服,站在百官之前的于数。
背脊挺直,下颌微敛,一脸肃容,身上自带连百官都不敢直视的气场。
而皇座的旁边站着的正是周惟的生父平贵君,他看上去不过十多岁,以哥儿之身为虞帝诞下一名哥儿和一名儿子,在后宫不算最受宠的,却是地位比较稳固的一位。
平贵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站在虞帝身边,仿佛自己只是一个陪衬,既不对于数表态,也没有在脸上流露任何表情。
虞帝见北疆王也上殿了,就对百官说:“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便开始滴血吧!”
侍从刚端一碗水上来,高同就站出来道:“慢着。陛下,应当先确认一下这碗水是不是真的清水。”
虞帝疑惑地看着他。
“看过古籍的人都知道,若是在水里加了盐或
醋,会使两滴血不能相融。”高同端起碗,递给那名侍从,“你喝一口看看。”
侍从满头大汗,哆嗦着喝了一口,结果酸得脸都皱起来了,还硬撑着说:“是水……”
“给朕拖下去!真以为朕是这么好糊弄的吗!”虞帝怒道,“来人,再端一碗清水上来!”
侍从被堵上嘴巴拖走后,又有一人端了一碗水上来。
这次没人敢再动脚了,虞帝大步走下台阶,拿起一枚银针扎在自己的食指上,滴入碗。
于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不科学的验证方法没想到古人还挺重视的。”
系统:“宿主,你不紧张吗?”
“不紧张啊,一般情况下,就算血型不同的人也能相融的。”于数说,“当然血型相同的融合率更高,如果你是型血,应该跟所有血型都能融合。”
当然,万一他真的很倒霉,跟虞帝的血液互相排斥,于数也能利用他刚练好的内力,加一点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两滴血融在一起。
这也是他从头到尾都这么从容的原因。
学过的东西就要想办法重复利用,要不然他的积分岂不是白花了?
系统:“……”它是不是该夸一句,宿主过得真是勤俭节约精打细算。
虞帝的血滴入后,于数也上前用银针扎了自己一下,将血液滴入碗。
片刻之后,两滴血慢慢混在一起,相互交缠,难分难解,然后在水化开,把清水染成了淡红色。
“融了,融了!”虞帝高兴地拍了一下,对武百官说,“大家都看到了,这下还有谁敢质疑皇儿的身份,以后你们谁再提此事,朕严惩不贷!”
这个时候,站在虞帝身后的平贵君也抬起袖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陛下终于证明我儿的清白了,臣多谢陛下。”
于数悄然看了平贵君一眼,发现他眼底的情绪还是没有太大波澜,可是表现出十分感动的样子,笑含泪破涕为笑的表情堪称范本。
偏偏虞帝还挺吃这一套,他伸扶住平贵君:“爱君也受委屈了,从今往后只要有朕在,谁都无法欺负你们父子俩。”
帝王一家喜气洋洋,看得几位皇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感觉自己都不像亲生的了。
消息传回北疆王行宫,周惟更是气得吐了血:“我不相信……君父他怎么会……我不信!让我进宫啊!”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怒极攻心晕了过去,足足躺了天才醒来。
事后,于数找到高同:“是你让平贵君提出滴血认亲的?”
“是我向他提议的。”高同坦然承认。
“你什么时候跟平贵君搭上线的?”于数狐疑地看着他。
听到要滴血认亲的时候,于数其实并不紧张,只是对平贵君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
平贵君在后宫里不怎么起眼,为人很低调,在资料里也显示他对周惟也并不怎么热络,只全心为周惟的弟弟周韬打算,因为周韬是男子,将来有希望继承皇位。
当初他能牺牲周惟去和亲,就是为了让虞帝觉得对他们有亏欠,可以借此换来更多的恩宠,让周韬得到更多的会。
周惟和他的关系算不上好,哪怕没有和亲的事,哪怕知道他喜欢的是北疆王,平贵君也倾向于让他在京嫁一个能给兄弟带来帮助的人,而不会选择连虞帝都顾忌的对象。
于数进京这么些天,统共也就见了平贵君两次,一次就是刚到京城那天,和他形式上地寒暄了几句,第二次就是滴血认亲这次。
“平贵君冷血势利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
他就算看出你不是周惟,也会衡量到底谁使用这个身份对他来说更有利。”高同对他勾了勾唇,“让他主动站出来,效果比别人更好,还能正式将他绑上你的船。”
平贵君的这次表态,说明他已经选择站在于数身后,以后他们也是利益共同体了。
“可是这种事情你怎么也不跟我提前打招呼?”于数皱皱眉。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只要安心看戏就行了。”高同不以为意地说。
这在他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不管是让平贵君出面,还是故意安排第一碗加了醋的水,都只是推动一波折的助力而已,目的就是让“雅郡王确实是虞帝亲儿子”的结论深入人心,教人不敢再质疑于数的来历,钉死了这个身份。
滴血认亲是不科学,可古人就信这个。
从此以后,于数就是得到虞帝和百官认可的雅郡王,而周惟就只能以北疆王娈宠的身份生活下去。
每当周惟向外人提到于数才是假货的时候,旁人就会嘲讽他道:“人家雅郡王那可是经过滴血验明的,你想冒充皇亲国戚好歹也换一个没滴过血的啊!”
个月后,边关急报,万俟氏以虞国毁约,非但没有把和亲公子送到王庭,还杀害万俟氏数百子民为由,集结了上万名草原上最悍勇的骑兵,屡次骚扰虞国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