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眉星目，浅色的瞳孔，与之前楚尘在王宇手环中看到的男人一模一样。
不。
现实中的季晟, 要比手环中那张无生命的照片，更加凌厉鲜活。
楚尘想到厉焚的星盗身份，瞄了眼站在原地没动的厉焚。
按厉焚的反应看，这个应该是真人。
楚尘上前一步，不动声色拉了下厉焚的手臂：“先吃饭，等会儿就凉了。”说完，他理了理季晟之前说过的关系，问，“你是我……表哥？”
“对。”
季晟颔首。
楚尘并无任何喜悦的情绪：“哦，吃过饭了吗？”
“服用过营养液。”
季晟鼻子动动，闻到一股香味，“不过如果你邀请我吃饭，我会很乐意。”
楚尘：“那来吧。”
楚尘看过季晟的教学视频，算是季晟的半个学生，再加上季晟的“表哥”这层身份，就没让小机器人动手，自己亲自过去给季晟拿了拖鞋，以示尊重。
不远处。
厉焚重重“哼”一声。
楚尘：“……”
楚尘心中无奈。
这小朋友。
季晟垂着眸子，像是没听到厉焚不满的声音，低声道：“谢谢。”等穿好鞋，他也不僭越，乖乖跟在楚尘的身后前往饭桌，最后挑在楚尘的左手边的位置落座。
他将座位往旁边拉了些，并没有与楚尘挨得太近，是一个很得体的距离。
大约是军人习惯，一坐下，季晟的坐姿就很端正，对比起来，楚尘就显得散漫许多。
一般人这么一挨着，一般也会受到影响，忍不住也端正起来，但楚尘不一样。
他一向随心，旁人影响不到他。
季晟扫一眼楚尘，又看向厉焚，微微蹙眉：“这就是你那位爱人？”
楚尘闻言，看向厉焚，将选择权交给厉焚。
厉焚心头一跳。
他当即摇头，辩驳道：“不，我不是，我是厉燃的哥哥。季先生你好，我叫厉焚。”
“你好。”
季晟颔首，“我刚刚已经自我介绍过。”
“嗯。”厉焚漫不经心应着，陷入沉思。
季晟肯定不会拿身份开玩笑，所以……
他真的是楚尘的表哥？
虽然当初季晟要查楚家的事，就已经给厉焚敲响警钟，他之前曾经猜测，楚家中是否有人是季晟的远房亲戚，但厉焚从未想到楚尘身上去，更没想过，他和季晟，有朝一日，竟然会安安稳稳坐在对厉焚而言十分私密的家中，一起吃饭。
先不说季晟和楚尘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说以后。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厉焚知道，他和厉燃就是同一个人，厉燃要随着楚尘，一起喊季晟表哥的话，那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喊表哥？
突然比死对头矮一头？？？
厉焚不能忍！
楚尘在一旁解释说：“季先生，我爱人最近忙。我们吃饭不用等他。”
“你叫我什么？”
“……表哥？”
“嗯。”季晟这才应声，看向桌子上的饭菜，“你做的？”
“对。”
楚尘毕竟从未和季晟相处过，他露出一个有些疏离的浅笑，“这是我的个人爱好。平日里闲着没事做，就在家里做做饭。”
季晟：“没上大学？”
“上了。”
楚尘如实回复，“望城大学会在服兵役前两个月先去荒星上训练。我本来也要去，但我爱人因为服用缓解精神暴乱的药剂，导致当时病情加重，我为了陪他，就没去。”
季晟蹙眉。
为了陪伴爱人，就放弃训练？
季晟用肯定的语气陈述：“你很爱他。”
“对。”
楚尘想到清冷出尘又禁欲，会用手捂着自己那地方，不给他碰的厉燃，对面坐着的，死活不愿意承认他和厉燃是同一个人的幼稚园小朋友厉焚，以及为了见他，不顾电击，忠犬又生猛的厉欲，嘴角不由勾起，笑道，“他很好，也很可爱。”
季晟本想提醒身旁的楚尘，厉燃只有两年可活。
但两人才刚见面，甚至都没还熟悉对方的脾性。季晟不想将气氛闹僵，便没有说，而是问：“如果现在给你一个进入帝都的机会，你会去吗？”
“不会。”
楚尘眼睛眨也不眨，直接回答。
季晟颔首，明白了。
看来，他得两年后再来。
季晟没再继续纠结这些敏感话题，而是和楚尘互换了手环号码，准备吃饭。至于其他的事，都可以等饭后再说。
往餐桌上仔细一看，季晟才察觉出不对来。
他的视线不由往厉焚那看去。
——整个餐桌上，只有厉焚面前的饭与众不同，被捏成一个个憨态可掬的小动物。
尤为可爱。
他终于明了之前厉焚站在门外说的话。
只是，这样特殊的行为，若是对爱人做，那无可非议，可若是对爱人的哥哥……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太过亲密了。
季晟心中存了许多话，打算等和楚尘的关系熟识后再说。
他拿起筷子，就近原则，夹了块糖醋里脊。
这份食物，和季晟之前吃过的一些厨子做出来的菜，光闻着就很不一样。
一股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
入口更是不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味道。
舌尖先感受到肉上裹着的一层汁，有些甜，后味带着一点酸，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
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在唇齿间迸发出鲜香的味道，与汁水和外层的酥皮混在一起，让人不禁回味无穷。
季晟筷子一顿，看着对面风扫残云般的厉焚，不禁下筷子的速度也变快了。
反倒是楚尘，吃的不多。
他没料到今天会有客人来，就只做了三道菜，分量适中，和厉焚两个人吃管够，但再加上一个从未吃过他做的饭的季晟，就不够了。
楚尘想到什么，起身前往厨房，用鸷鸟的蛋，和类似于牛奶的其他动物的奶等等材料，做了一堆简易布丁出来。
将其中两份端上餐桌，楚尘说：“我下去要去医院一趟，把这些布丁送过去。”
厉焚知道楚尘什么意思，“嗯”了一声：“要我陪你吗？”
“不用。”
医院的护士都认识厉燃，乍一看见一个不坐轮椅，却和厉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肯定会很好奇，到时候解释起来太麻烦。
季晟：“我陪你。”
楚尘看他一眼，猜测这一路季晟估计要和自己说点什么，点头道：“行。”
一旁，厉焚动作一顿。
他原本没觉得楚尘拒绝他有什么，毕竟这是常事，他也不觉得楚尘干什么都要他陪着，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没必要一直黏在一起。
可他正美滋滋地用勺子挖布丁吃，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却一下子不平衡了。
他有些不悦地看向楚尘。
——怎么他说要陪楚尘，楚尘就是不用，季晟陪他，就是行？
怎么？
他不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楚尘：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您配吗？
厉焚：……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厉焚握着手中的勺子, 感觉原本香甜软糯，入口即化的布丁瞬间不香了。
他微微蹙眉, 直着身体, 来回盯着不远处的楚尘和对面的季晟看，企图看出什么与众不同来。
可惜，楚尘动作一切如常, 他手脚麻利地将布丁装盒，压根儿就没看厉焚, 转头对季晟说：“你稍等, 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直接转身上楼。
楼下只剩下厉焚和季晟。
季晟察觉到厉焚的视线, 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见厉焚仍旧没有移开视线, 才问：“请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啊。”
厉焚淡淡道，“你脸上刻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我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季晟抬眼。
他与厉焚第一次见面, 不知道厉焚的这种敌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神色并无任何变化, 也不觉得被厉焚的话冒犯，平淡解释说：“我来这一趟，原本确实是想带楚尘离开, 前往帝都, 但既然他与你弟弟的关系不错，那我也可以等。”
至于等什么，在场的人都明白。
厉焚咬牙。
他本就将季晟当做敌人, 不喜季晟，听到这话，火气噌地一下子冒上来，不过他也知晓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埋头，像是泄愤一样，狠狠挖了一勺布丁吃。
用力咀嚼布丁的样子，像是在咀嚼季晟。
凶狠到不行。
楚尘换衣服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就从楼上下来。
“走吧。”楚尘拎着一袋布丁去换鞋。
“嗯。”
季晟答应一声，他想到厉焚和楚尘的相处模式，起身时的动作不紧不慢，压低声音说，“厉先生，希望你能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和楚尘保持好双方距离。”
说完，在路过厉焚身旁时，季晟伸手重重按了下厉焚的肩膀。
厉焚：“？”
这话的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厉焚猛地起身。
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滋——”的一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