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是京城稍微有点家世的人都知道的,王俊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沈念这才听得恍然大悟,他就说太后对林恩的态度太过诡异了,没想到里面还牵扯这么多琐碎之事。
算算那年发生的事,他应该还在京中。
只是那时沈家为景帝不喜,他又被文氏厌弃,很多事他都不知道罢了。
后来他就落水差点一命呜呼,等醒来不久,就被父亲沈奕带走了,这些事更是没有听说过。
这期间十多年,他一直在北境,生死都难料,京城这个伤心地更是想都不想,而大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景帝身上。
也就是现在齐君慕登基为皇,林家和林恩才别人重新关注,这些陈年往事才再一次被人记起。
王俊说完,看到沈念心不在焉的模样,他道:“大人这话听过就罢了。”
沈念扬眉一笑道:“今日你既为我解惑,这份恩情本侯铭记在心。”言下之意便是承情,王俊一脸欣喜。
弄清楚了这些,沈念也不在想太后林恩这些事。
凡事只要不算计到他头上,那他就当做不知道太后的那些算计。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当值,当皇帝的一把刀。看看自己能不能在皇帝心里多点分量,以后皇帝把自己利用完,也好有个好点的退路和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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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第二天同人换了值便直接回家了,他一夜没睡,困的厉害,眼皮都有些睁不开。
每次他回沈家,文氏都要哭哭啼啼一场,今日他累的实在是太厉害,没等文氏开口,他不耐烦的说道:“母亲,等我醒来一切好说,要是你现在为二弟开口,他一辈子都离不开书房的门。”
文氏哑然,不敢吭声了。
沈念在房内睡了个安稳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文氏当真没有打扰他。
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有弱点,用沈清威胁文氏是再好不过了。
沈念洗漱一番随便吃了点东西,第一次去看望被困在书房里的沈清。
沈清变了很多,人是又瘦又黄的,看模样就受了不少折磨。沈清第一次见到回京的沈念人是嚣张的,现在第一反应是害怕。
不过因为有严格的老师在,沈清瑟缩了脖子也没敢多说什么,模样委屈的很。
沈念看他真的老实起来了,便对着那老师客气了一番,说皇帝知道沈清不是读书的料,已经放弃让他做官的念头,这些日子很感谢他的教导等等。
这老师一听自己以后不能教导沈清了,心下有些失望。
沈清是他教导过最舒畅的学生,有皇帝的名头在,沈家最算有镇北侯的名头他也不怕。转念又想,这是皇帝的意思,他也算是听到了圣训,便心情颇好的离开了。
临走还板着脸把沈清教育一番,说他读书读的是狗屁不通,但日后万万要勤勉。
沈清连连点头。
等人都走了,沈清站在那里一脸茫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脱离苦海了。
经过这么几个月的学习,沈清觉得自己天天听着之乎者也没有疯掉真的是奇迹。
沈念冷眼看着他道:“日后再撺掇着母亲给我惹麻烦,你就在这书房呆一辈子。”
沈清咬着直点头。
沈念还想说什么,听到消息的沈老夫人和文氏都赶来了。
看到两人,沈清憋在眼中的眼泪终于哗哗流了下来。
沈清哭的很伤心,文氏也是痛哭不已,唯一比较镇定的沈老夫人也红了眼圈。
这么一瞬间,沈念觉得自己格外多余。明明是血亲,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而他永远多是外人。
突然的,他有些意兴阑珊,便转身离开了。
沈老夫人是唯一发现沈念离开的人,她动了动嘴本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受了很大委屈哭的稀里哗啦的沈清。
她最终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做没有发现沈念离开。
沈念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他直接出侯府了。
走在大街上同在侯府的感觉没什么区别,对其他人来说,他都是一个陌生人。
沈念在街上溜达了两圈就溜达到朱雀街,看到不远处的皇宫,他便朝皇宫方向走去
禁卫都知道沈念今日不当差,看到他连马都没有骑就入宫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宫门守卫还问他要不要通禀一声。
沈念入宫其实也就是脑子一抽的事,等站到宫门口,他也不好直接走人,便硬着头皮进去了。
本来已经休息,他自然不好再去禁卫处,以免给人留下个不信任同僚的印象。他这入了宫又不能随意转悠,只能去面见皇帝。
到了乾华殿,阮吉庆正在殿门口站着,他身边还有个顶漂亮的宫女,眉眼间很是温顺,两人正在殿门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其余宫人都不在。
阮吉庆看到走来的沈念,他愣了下忙迎上来道:“侯爷,你这是?”
沈念自然不好说自己是闲着没事入宫的,便道:“我来见皇上……”
阮吉庆面上有些犹豫,沈念眼活泛看得很清楚,于是又忙道:“皇上要是不方便,那我明日当值时再来也是一样的。”
阮吉庆还没有开口,那个漂亮的宫女走上前轻声道:“阮公公,皇后娘娘怕是要口渴了,奴婢去准备些茶水。”
这宫女是皇后温婉身边的大宫女玉桃,很得脸面。
一听这话,沈念瞬间明白了里面发生的事。
他对着阮吉庆道:“那我先回去了。”皇帝皇后在里面,宫人在外面,他这个时候前来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沈念转身离开,阮吉庆一把把人抓住,他看了玉桃一眼道:“沈侯爷,你容奴才去通禀一声再走也不迟。”
玉桃皱了下柳眉,眼底有些不解。
阮吉庆也没空搭理她,直接走到殿门前敲了两下,里面传来皇帝略显冷淡的声音后,他道:“皇上,镇北侯求见。”
“沈念?”皇帝还真没想到是他,便道:“让他进来。”
殿门被打开,沈念低着头走了进去。
玉桃看着阮吉庆面色有些郁闷,不等她开口,阮吉庆竖起手指轻轻虚了一声道:“玉桃姑娘,皇上向来以国事为重。事后要是知道今日镇北侯入宫不入殿,那是会牵连到皇后娘娘的。”
玉桃明白这些,但心里还是有些责备沈念来的不是时候。
温婉今日亲自做了汤送来,皇帝也没有拒绝,本以为帝后和睦之事就在眼前,哪想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这一切。
阮吉庆知道玉桃心里在想什么,他站在一旁没有说别的。
怎么说呢,其实前去通禀时他也有些犹豫,皇帝这几次对皇后是没有好脸色,可他早就听过这么一句话,夫妻床前吵架床尾和。
以前皇帝是把皇后当明珠捧在手心里,这感情总不能说变就变了。
他琢磨着,齐君慕就是想让皇后服个软。
这么再三晾着皇后,看得出皇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接二连三的主动拉近同皇帝的距离。
皇帝要是顺势而为,那皇后还是皇帝手里的明珠。
可这些阮吉庆都是自己在心里瞎胡琢磨的,他那个干儿子的死可是牢牢死在他心上了。万一他想错了,这次死的可就是他了。
所以思考来思考去,就算事后被皇后找麻烦,他现在也得给皇帝通禀一声。皇帝愿不愿意见沈念,那是皇帝的事。
这不,你看,这一声通禀做对了。
沈念进去了,皇后从里面出来了。
也因为这个,阮吉庆心里隐隐有个荒唐大胆的感觉。皇帝也许真的是厌弃的皇后,而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只是闹闹脾气。
只是这个念头太过惊人,玉桃跟前他是半分都不敢表露出来。
沈念进了乾华殿,皇后温婉出来。
玉桃扶着温婉离开时,把阮吉庆说的话低声重复了一遍,温婉点了点头。
走了很久,她回头望了乾华殿一眼,心里莫名空荡。
以前她偶然同齐君慕多说两句话,他就很开心。现在她亲手做了汤想要缓和两人间的关系,皇帝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她刚和齐君慕说上两句话,皇帝就开始垂头看折子。
她主动上前磨墨,齐君慕没有拒绝。
一开始温婉觉得这是皇帝缓和了态度,可慢慢的她觉得齐君慕只把他当做一个磨墨的宫女,一个下人看待。
玉桃甚至包括太后都觉得皇帝是故意和她闹气,可只有温婉心里有感觉,皇帝是真的冷下来了。他眼睛里没有她,连装一下都懒得装。
温婉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转身离开。
回未央宫的路上,温婉道:“刚才是镇北侯?”
玉桃点了点头,她不满道:“镇北侯也太猖狂了些,明知道娘娘在里面,还这么不识趣。”
“你胡说什么呢。”温婉语气有些严厉:“镇北侯怎么就知道本宫在里面?他这个时候入宫自然是有事要和皇上商议,你这话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本宫呢。”
玉桃忙道:“娘娘,是奴婢嘴笨,娘娘莫要生气。”
温婉看了她一眼道:“这次就饶过你,下次再忘了,本宫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