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钰已经听腻了这样的说辞, 一开始或许还能自省一些,但渐渐的,自尊占据了上风,如今又被弘榆的话当面刺痛羞愧之处,欣钰更加愤怒,越发口不择言:“不讲理好过让女儿一直见生活混乱的贱女人!还有你,你是怎么当妈的?让孩子差点没法去考试?”
说到弘榆无法反驳的过失,她被窒了一下,恼怒之余更加怒不可遏:“我混乱?你在外面找小三的时候,你觉得自己龌龊吗?别自己贱,就看别人都贱,Lisa比你好一万倍!还有,李欣钰,你要记住,是你先不要这个家!”
欣钰一听,怒极反笑,嘴角噙了一抹极度阴森的冷笑:“我没有不要这个家,容我提醒你汪小姐,提出分手的人是你!”
站在有理的一方,弘榆双手抱胸,气势汹汹地继续穷追猛打:“是啊,提出分手的人是我,身上长了毒瘤就该立刻切掉止损,免得有天别人把小三带回家乱搞,被孩子看见不该看的落下童年阴影,那才是罪孽深重。”
欣钰被弘榆一顿抢白,有些无力反击,这让她更加恼怒,翻出十多年前的陈年旧帐,用黑历史继续攻击弘榆。
你一言,我一语,分手时两人压抑着没吵,现在反而吵得不可开交,说到激动处,还伴随杯盘的破裂声。
长得那么大,嘉惠从来没看过妈妈们吵架,一开始嘉惠还以为是隔壁家又吵架了,后来仔细一听觉得和妈妈们的声音很像,打开房门一听,激烈的争执声伴随玻璃摔得粉身碎骨的声响,吓得嘉惠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万分焦急地跑到厨房时,就看到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妈妈和妈咪,妈咪似乎被气得不轻,甚至有动手推搡妈妈的倾向,嘉惠嘴里喊着:“妈妈!妈咪!”,一边慌乱地跑过去想挤在她俩中间劝架,却没注意到地上碎裂的碗盘瓷片。
“啊!”脚板肌肤被锋利的边缘割破,带来剧烈刺痛感,嘉惠忍不住大喊一声,本能地缩起脚,却因为身子站不稳而失去平衡,脆弱的小脚丫子再度落在布满锋利碎片的地板上,这回凸起的尖端深深扎入了柔嫩的肌肤里。
嘉惠带着哭腔喊着:“啊,好痛啊,妈妈!”
喷涌而出的鲜血滴淌在地板上,刺目的鲜红终于把妈妈们的理智给唤回来,弘榆冲过去一把抱起女儿,快步走去客厅。
伤口兀自流出鲜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开出凄凉诡异的红花。
欣钰紧跟在弘榆身后,按照记忆在厅里的柜子里翻出急救箱。
但孩子刚因为着急,所以这一脚踩实了,她俩也不敢轻易把依旧扎在肌肤里的大块玻璃拔.出来,因为创口还在伤口根本没法凝血,欣钰吩咐弘榆到公寓门口等她,自己则立刻拿起车钥匙到地下车库取车,心急火燎地开车往医院赶。
出门前弘榆赶紧去房里找来丝巾,在脚踝处替小家伙扎紧,希望能减慢失血的速度。
坐上车后座,弘榆把孩子放平躺下,帮她轻抬起受伤的腿减缓血液流动,鼻息间满是血腥味。
小家伙的脸色有些白,估计是被自己流了那么多血给吓坏了,因为伤口非常疼,大眼里不停淌出眼泪,真忍不住的时候,小身子会难耐扭动着,高声呼喊着疼。
孩子的哭声让妈妈们的心,就像被用力拧干的抹布般,紧紧揪起,心疼得无以复加。
弘榆坐在座椅的边缘,手上拿了纸巾替宝贝轻轻擦去额头的冷汗,弯下腰心疼地不停亲吻小家伙的额头,尽力压抑心中的慌乱,安抚小家伙:“嘉惠不怕,妈妈在这里,很快就到医院了,很快的…”
有默契地暂时停火,两人放下分歧好好合作,当欣钰去停车时,弘榆抱起宝贝往急诊室里送。
急诊室里的年轻马来医生看小妹妹流了那么多血,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指示弘榆把孩子放在最近的病床上,仔细观察玻璃的深度与创口,检查后表示孩子只需缝针无需住院,让弘榆去护士站填写表格并缴付费用。
弘榆等待欣钰小跑过来后,向她说明了医生定下来的治疗方案,并让欣钰留下来负责安抚疼得不停流眼泪的宝贝,自己则去处理那些诊金与保险事宜。
弘榆就职的美国公司拥有很好的医保制度,嘉惠作为她的年幼女儿,在她十八岁以前小病小痛的诊疗费也在投保的范围内,所以这些琐碎由弘榆来处理比较妥当。
欣钰则没那么走运,在医生的吩咐下,她协助护士们一起把嘉惠紧紧压在病床上,年轻医生用钳子夹住玻璃的末端,小心翼翼地尝试把碎片完整取出来,要是因为小妹妹挣扎而玻璃半途碎在创口,免不了还要挨刀子。
小嘉惠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放声嚎哭响彻了急诊室,欣钰从未见过女儿如此疼痛的模样,难过得眼眶都红了,跟着女儿一起眼泪簌簌而下。
缝针时更是折磨人,欣钰紧紧抱着心爱的女儿,看着医生手里的针线来来回回穿过细嫩的肌肤,连大人都有些不忍直视,赶紧尝试转移宝贝的注意力,在小家伙耳边轻哼她喜欢的圣歌,希望能给予她一些正能量。
女儿因为着急她们而受伤,弘榆心里别说多愧疚,恨不得用自己的脑袋在墙上狠狠撞几下,站在一旁也不出声,只是一直默默地擦眼泪,看医生鼓励地赞美孩子,手上缝合的速度也很快:“真勇敢的小孩,不哭哦,还有一点点就好了啊!”
每一针,每一线,全缝在弘榆的心上。
她真的不是个好母亲,对吧?
欣钰仔细听着医生吩咐注意事项,谢过医生后,转脸看站在一旁的弘榆,她的目光有些呆滞,欣钰轻声唤到:“弘榆?”
弘榆这才回过神,欣钰放柔了表情,轻声告诉她:“医生说可以带嘉惠回家了。”
弘榆扯开一抹勉强的笑容,走到小家伙的病床边,俯身把小公主抱起来,尽量开开心心地说:“最勇敢的小公主,我们回家咯~~”
小家伙把小脸埋在妈妈的胸脯里,撒娇地蹭了蹭,说:“嗯!回去吃蛋糕!”
大人听后微微一怔,那场争吵让她俩气昏了头,忘了今天女儿要给欣钰过生日。
因为嘉惠被折腾得够呛,妈妈们都没有什么心情庆祝,但回到家后还是熬不过女儿的坚持,她们只好答应让她替妈咪唱了生日歌才去休息。
从医院出来后,弘榆一路都很沉默,欣钰也差不多,关了灯点上蜡烛,只有嘉惠一个人还能快快乐乐地给妈咪唱生日歌。
小嘉惠嘟着嘴,拽了拽妈妈的衣角,撒撒娇:“妈妈,陪我一起唱嘛!”
弘榆冲女儿浅浅一笑,配合女儿一起为欣钰唱了生日歌,再吃完小家伙垂涎了一天的蛋糕后,小家伙乖巧地主动说要洗澡睡觉了,她眨着大眼睛卖萌,问妈妈们可不可以一起讲故事给她听。
谁能忍心拒绝如此可爱的宝贝?
弘榆帮女儿洗完澡,十分注意不让伤口沾到水,再帮她换上可爱的小熊睡衣,抱起脚掌暂时不能着地的她送入被窝里。
妈妈和妈咪好久都没一起陪她入睡了,小家伙美滋滋地躺在床中间,开心地左拥右抱,在两人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亲,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说完两个故事后,她才开始有了点倦意,这时妈妈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特别温柔地问她:“宝贝,你喜欢香港吗?”
听见这句话,欣钰蓦然抬眼看向弘榆。
弘榆只是专注地看着女儿,小家伙轻轻点头:“喜欢,香港很好玩,下次学校假期我还要去可以吗?”
“没问题。”弘榆轻轻吻了女儿的额头,又问:“那你希望交到长得像Anna和Elsa那样的外国朋友吗?”
有机会交到长得像她最喜欢的卡通那样的朋友?
“可以吗?”小家伙的眼睛瞬间亮了,弘榆笑着点点头:“可以啊,在香港就可以了,你想去吗?”
“嗯!”嘉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却没法看懂妈妈眼神里复杂的情绪,弘榆顿了顿,略带鼻音地轻声说:“嗯,那妈妈把你送去香港。”
弘榆重重闭上情绪翻腾的灵魂之窗,垂头怜爱地亲吻女儿的额头,柔声说:“妈妈很爱宝贝,真的很爱哦。”
小家伙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窝在妈妈怀里很快睡着了。
女儿睡着后,欣钰抓着篇幅巨大的生日卡,关了灯和弘榆一起从女儿的房里出来。
欣钰有些欲言又止,心疼地看向那万分落寞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显得萧瑟寂寥的女人。
在寂静的空间里,女人独自饮泣的声响被无限放大。
不想继续失态,弘榆伸手胡乱擦了擦眼泪,转过来用暗哑的声线对欣钰说:“你也听到了,女儿想去香港。”
欣钰有些没法理解那么爱女儿的弘榆为何会同意她把女儿带走,在众多推测中,胡思乱想的脑袋里突然跃出一张妩媚的脸。
哦,难道是这样?
巨大的怨怒一涌而上,欣钰不分青红皂白,立刻用锋利的言语狠狠绞剐弘榆的心。
“我会安排她就读香港的国际学校,恭喜你,汪小姐,你很快就能与你的情人双宿双飞。”
弘榆蓦然皱起眉头,冷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