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直小声对皇上无奈地说:“夫君如此教导,钰儿会当真的…”
“正确的答案就那么重要吗?”皇上看向许直。
“难道……不重要吗?”许直一脸认真:“他现在是不哭了,可当他有一天知道真相,不是会更伤心吗?原来他以为没有死去的生物,其实都不可挽回地死去了…”
“起码他在这一刻不伤心了,”皇上淡然一笑:“等以后他发现真相,就会知道当初给他讲故事的人有多温柔了。”
“温柔什么的…”许直难以苟同。
“爱妃小时候,从来没有听人讲过这种故事?”
“没有。”
许直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电视剧里的人死了,以为那个人真的死了,父亲就专门给他科普演电视剧的人是演员,没有真的死去,但现实中的人如果死了就真的没救了,那是许直第一次接触到“死亡”这个概念。
“怪不得。”
许直说:“他现在是相信了这个故事,但是如果他以后又遇见了与死亡相关的事物,不是连个心理准备也没有吗?他还是会觉得那些生物都不是死了,而是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别人都知道的常识,他却不知道,这样真的好吗?”
皇上望着远方,夕阳的余晖渐浓:“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如果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或许还是件幸福的事。”
许直感到不可思议:“会有人一辈子都不知道吗?连死亡不可复生这种事都…?”
“有的。”皇上的目光落在许直身上,含蓄,意有所指,却又虚无缥缈。
许直竟隐约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一丝认真。
是错觉吗?杨顾难得会有这样的眼神。
这眼神仿佛洞穿了皇上和将军的两副皮囊,是杨顾在看许直。
许直:“为何这样看着我?”
“出神罢了。”
“爹爹!父皇!你们看——”小皇子拍了拍手,笑吟吟指着地上自己用花瓣拼出的小鸟图案:“死去的花儿也变成鸟啦,只是不会飞。”
“怎么不会?”皇上笑道:“等风来就好了。”
不多时,一阵微风拂过,地上的花瓣翩翩飞舞,打着旋儿散乱了。
“哦!小鸟飞喽~”小皇子蹦跳着,拍着巴掌。
许直看着皇上和小皇子的笑颜,以及沐浴在夕晖下的旋舞着的花瓣,竟一时忘记了对错之争,唇角也染了笑意。
*绝世唐门
这日夜晚,月亮极大极圆,许直和皇上被小皇子拉着一起在院子里看月亮。
小皇子抱着许直的手,仰头望着月亮,忽然眉头一皱,拉着许直往旁边挪了挪:“爹爹,这边一点。”
“嗯?怎么了?”许直纳闷,转头看了看,除了身后杵着个皇帝,没发现其他生物。
“爹爹太高了,月亮都磕脑袋了,凉。”小皇子身子又矮,离许直又近,看到许直的头挨着月亮,一想月亮冰凉凉的,赶紧把爹爹拉开。
“咦?怎么儿臣走的时候月亮也走呢?”小皇子拉着许直转来转去,从哪个角度看月亮都在那里。
许直扑哧一笑。
小皇子真可爱啊……光是陪着小皇子,心情就很好。
“你爹头铁,不怕。”皇上笑道。
许直:“……”
一秒毁气氛。
杨顾很不可爱。
看完月亮,三人回屋,许直临进门的时候瞥见走廊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太监,他身形瘦削,眉毛画得长长的,唇上的红胭脂在烛光下平添一抹艳丽,许直一眼便认出这是太后身边的春喜,今天给太后问安的时候,他也在场。
许直眼眸一转,这么晚了,春喜不在太后宫里伺候,跑到皇帝寝宫来干什么?
下一秒,皇上就让人把小皇子送回了东宫,小皇子说要听故事,皇上说改天再听。
寝宫内只剩许直和皇上两人。
许直:“怎么不留钰儿在这里睡?”
“有盯梢的。”皇上淡淡看了眼窗外:“母后的心腹来查岗了。”
许直脸色一变,皇上白天跟太后说要多生几个,太后不好糊弄,派人来看看他们晚上究竟有没有积极地为繁衍事业做出努力。
都怪杨顾这张破嘴…!
皇上看着许直脸上变颜变色,轻笑道:“不用怕,我说的话我负责。”
许直皱眉:“你指的是?”
“多生几个娃。”
“你负责生?”
“我负责叫唤。”皇上往床上一趴,回头道:“今日批奏折,坐了好几个时辰,腰酸背痛,爱妃快给朕按一按,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
“我怕把你按断了。”许直面无表情地按了按手上的关节,咔咔作响。
然后,寝宫就隐约传出了“啊!舒服!”、“轻点儿!”、“重点儿!”的动静。
春喜乐滋滋回去复命了。
太后:“如何?”
春喜:“很激烈。”
*
皇帝寝宫内,皇上已享受完按摩,洗漱完沉沉睡去。
许直在黑暗里抱着被子怀疑人生,他按得手都酸了。
为什么满嘴跑火车的是杨顾,我还要白送一顿按摩?凭什么?
许直想了半宿也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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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重阳佳节。
这日清晨,许直、皇上和小皇子都戴了茱萸香囊,坐在案前吃糕。
许直指着蒸糕上红晶晶的石榴和圆鼓鼓的栗子黄,问小皇子:“这红的,黄的,钰儿都认识吗?”
“儿臣不认识…”小皇子凑过来咬了一口,咽干净了才说:“儿臣只晓得好吃。”
“这是石榴,这是栗子。”许直指了指蒸糕上的果品。
“这是钰子。”小皇子指了指自己。
“哈哈,什么钰子,是钰儿——”许直笑道。
“爱妃,喝点菊花酒。”皇上命宫人给许直斟上,叮嘱:“尝一两口就好,一会儿宴会还有得喝呢。”
许直抿了口酒,唇齿间都是清甜的花香。
“钰儿怎么不闹着要喝酒了?”皇上问。
许直瞥了皇上一眼,欲言又止。
之前吃饭的时候两人偶尔喝点小酒,小皇子总是闹着要喝,这回小皇子总算不问了,杨顾还上赶着逗他!
小皇子摇了摇头,认命道:“每次都给我吃筷子头,不要了。”
皇上用筷子沾了一滴酒,往小皇子面前一伸,小皇子犹豫片刻,还是一口含住了筷子头,咂咂嘴:“唔……”
“如何?”皇上问。
“儿臣醉了……”小皇子趴在许直怀里不起来,装醉。
“那太好了,蒸糕全归我。”皇上笑着拿了一块。
“!”小皇子一个鲤鱼打挺去抢糕。
“哈哈哈…”许直忍俊不禁。
三人享用过小宴过后,许直和皇上还有两场大宴,皇上中午宴请群臣百官,晚上则宴请征西归来的将士。
皇上无论什么宴会都会让许直坐他身旁,曾有臣子斗胆问了句为什么,皇上回答:朕没有爱妃在旁,食不知味,饭不下咽,有时菜色不好,或胃口不佳,爱妃秀色可餐,看爱妃一眼,也饱足了。
许直只觉得奇怪,怎么父子两人都拿他下饭。
晚宴设在宫中最高的凌星台,前往凌星台的路上,皇上对许直说:“此次宴请的人中,有你的部下。当初跟着你南征北战的那帮毛小子,有几人出息了,如今是独当一面的将军。”
许直听着倒也感慨:“是谁呢?”
“爱妃见了便知。”
皇上和许直登上凌星台,左右仪仗簇拥,越往高处越生寒意。
还没等两人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里面的将领早已迎了出来。
排在最后的将领钟威一见许直,就红了眼眶。
这些将领个个都是跟了龙骧将军五六年的兵,跟着他出生入死驰骋沙场,自从龙骧将军被皇上掳到皇宫纳为后妃,他们再没见过面。
五年,弹指一挥间,龙骧将军冲锋陷阵身先士卒,还历历在目。
这五年,他们想龙骧将军的次数比想自家娘子都要多。
他们心目中最好的主将,被皇上一道令调入后宫,还为皇上生了孩子。
一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将领,只因为君王一时贪爱,要遭受这种折辱,谁能接受?谁能甘心?谁能放下?
他们甚至不敢去想象龙骧将军在宫里是如何度日。
“参见陛下……”将领们施礼。
“平身。”
年纪最小的将领钟威走上前来,径直对许直跪倒,行了大礼:“参见龙骧将军——”
有人带头,剩下的将领也纷纷对许直行礼。
皇上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许直更是心脏砰砰直跳。
这些将领行的是对大将的军礼,而不是对后妃的宫中礼仪。
皇上瞥了钟威一眼:“这是宫里,没有龙骧将军。钟威不可带头坏了规矩。”
“一时忘情,陛下恕罪。”钟威望着许直。
“都起来吧。”皇上握住许直的手,朝席位走去。
许直的手背暖热,脸上也热辣辣的,和皇上牵着手从这些将领面前走过,他莫名感到一阵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