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的声音轻如飘絮,不留心几乎听不到:“他不喜欢我。”
“……”秦融“啊”了一声,心想这是踢到铁板了,“那你怎么办?继续追还是什么?”
又是半晌缄默:“不知道,我再想想。”
秦融本想嘲笑表弟两句,情场无往不利的公子哥终于也碰到钉子了,但秦易在后座默不作声似乎不乐意多说话,心情不太好的既视感,秦融仁慈的收回了嘲笑的话语,转而提到另一件事:“哎提到这个我突然想到个事儿,邱行之是不是喜欢卫予啊,我老觉得他不太对劲。”
秦易没作声。
“他从小到大那么多同学,没见他带别人介绍给我们,平时有什么活动都让我喊上卫予一起。”
大学时邱行之就把卫予介绍给他们几个兄弟认识了,秦融秉持“朋友的朋友就是好朋友”原则,平时有什么好玩的活动都会喊上卫予一起,日子一久成习惯,邱行之和卫予看着没什么不对劲,他又粗心,从没往那方面想。
但他最近和邱行之联络,大部分是晚上,十次有九次“和卫予吃饭/看电影/跑步”,还有一次是加班,秦融越想越觉得蹊跷,有一次都零点了两人还在一起,他这个24K纯直男猛然意识到,不对啊,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很多事是不能深想的,秦融从脑海记忆里将过往跟他们的相处挖了个底掉儿,越挖越震惊,最明显的是邱行之的一些微妙表现。
“卫予在的时候邱行之喝酒必醉,基本都是卫予送他走。”秦融打心底鄙视邱行之,“其他时候要么不喝要么喝一口当意思,他酒量不差,不是故意的才有鬼。”
心机好深沉一男的,合着一直把他们兄弟当接近卫予的踏板呢。
秦易弱弱的开口:“哥,我头好晕。”
车子疾驰在灯光辉煌的城市街道之上,秦融随意从后视镜朝后看,秦易恰好扭头看车前方,眸子寒凉的闪了一下,秦融微怔,想看仔细点,可秦易已经别开脸,一手搭着车窗一手摸额头,似乎很不舒服,他不敢多啰嗦,加速朝医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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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卫予见到邱行之的时候扎实的吓了一跳:“你这是从哪来的?”
衣服皱的一大片褶,邱行之有轻微强迫症,衣服必须烫的一丝不苟才会上身,皱成这样只会被他当垃圾,更让他心惊的是邱行之下巴和脸颊上的几处伤,有的发红有的泛青,看着挺新鲜,应该刚刚出现不久。
邱行之没到处跟人单挑的习惯,而且他今天去日升做最后一轮交接,在日升能发生这种冲突?
该不会:“是不是你爸……”
“不是。”邱行之本不想告诉卫予,不过负了伤回来被看到,若是不说,卫予不会善罢甘休,“和秦易打了一架。”
卫予一愣:“他找你?”
“到秦融拿东西碰到的。”邱行之总觉得衣服上有股异味,呛的他喉咙难受,“我去洗个澡,这是秦融送的。”
邱行之顶着乱发出来,卫予只开了床头的阅读灯,橘黄色的光线垂直洒在卫予身上,将他乌黑的头发染出淡淡的黄,修长的手指捏在文件边沿,垂落的睫毛覆上眼睑,纯白短袖T伸出的胳膊弯成一道褶儿,怀里拥着店员姑娘送的卡通抱枕。
真真哪哪都好看,顺眼的不得了。
卫予坐在床头看一份合同,和餐饮公司的合作谈的顺利,对方发来合同让他过目,卫予准备自己看看再请律师,对方对他的东西口味很满意,要的量很大,但有一点要求,卫予必须提供和味卤不同的菜品以保证他们的竞争力,谁都知道同一样东西,卤味店会比餐厅便宜,要区分开保证供应菜品的唯一性。
菜场、卤味店、超市,咨询身边的人,上网查资料,卫予以最快的时间提供选择给对方,待签好合同,他前几天看好的厂房也能确定下来了,出货量大增,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已经无法满足需求。
还有互联网销售,他不太懂这块,最近也在查资料请教专业人士,忙的脚不沾地,越忙越想忙,停下来就像断气似的哪哪都不舒服。
黑影遮挡文件上方光线,卫予抬头,正巧接住落下的吻,邱行之晚上用的薄荷味牙膏,夹着洗发水的香气和邱行之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同邱行之的吻一起,给他来了个内外夹击。
行吧,本想谈正事的,看来得推迟到半夜了。
文件被扔到地上,雪花状洒落一地。
许久,卧室恢复宁静,只时而响两声来不及平复的粗重喘息,旖旎的特殊味道散布整间屋子,邱行之轻轻移开一定免得压着卫予,脸埋进卫予脖子,轻轻咬他,每次两人亲密接触,他就忍不住在他身上留痕的冲动,咬一口一个小印子,看着挺满足。
卫予半横躺在床上,好容易喘匀气,声音略微有些哑:“又来了,你又不属狗怎么老咬人?”
邱行之闷在他身上哼哼的笑,温热的呼吸辗转环绕耳朵,激起人的轻轻战栗:“忍不住。”他现在尽量不咬下巴脖子明显的位置免得卫予没法见人。
得,刚洗完澡,还得洗一次,这是今天第三次洗澡了。
掀开被子卫予艰难起身,低头看,除了咬出来的,胳膊上半段和腰侧两三道青色泛紫的粗印子,是邱行之掐出来的指痕,不疼,但落在白皙的肌肤上看着总是惊心。
邱行之蹲在床边轻轻摸他的腰:“还好吗?”
每次做完他都会问一句“还好吗”,卫予每次都以白眼回答,能怎么说,除了一点点酸疼其实很爽?邱行之床上的模样跟床下完全两样,一开始觉得他太疯,习惯后觉得挺好,两人这方面无比的契合。
卫予进去洗澡,邱行之把文件整理好放床头,前天刚换的床单被褥拆下来丢进洗衣机,自从卫予住进来,他洗床单被褥的频率由一周一次进化成一周至少三次,眼看着布料褪色,他干脆买了十几套回来备着。
这一折腾完确实就到半夜了,邱行之边给卫予按摩后背和腰边把和秦易打架的事说了一遍,他受的都是小伤,秦易最后被他掼到墙上的那一下不轻,估计轻微脑震荡。
卫予趴着听完,没对打架事件发表意见:“其实我一直觉得秦易并不喜欢我。”
“喜欢”两个字让邱行之没把控好力道,按的卫予闷哼一声,他赶忙放松力道,不乐意的撇嘴:“这种事怎么说得准?”
就像他认识秦易这么多年,从来没看出他是个禽兽。
卫予始终对这点存疑:“他虽然说过喜欢我,但他的样子真不像。”
邱行之不高兴了,松开卫予的腰趴到卫予旁边:“那你觉得什么样子才像喜欢?”
卫予撇头和他面对面,眼角流出笑意:“你这是吃醋了?”
邱行之理直气壮:“我吃你的醋有什么不对?”这是他天经地义的资格!
曾经他也吃醋,但不敢流露,现在有了权利,他要好好行使。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做过最亲密的事,邱行之的眼神软的像一汪水,床头灯的色泽给他眼睛镀上水波纹,在卫予的视线里波光潋滟,似要把人拉进潺潺小溪之中,心底某处被清水冲涤一般的触感搓揉,卫予整个人也柔软起来。
他忍不住朝邱行之怀里凑,邱行之抱住他,嗅到他发丝的香气:“你继续说。”
被熟悉的心动气息包围,卫予眼皮发力沉沉下压:“说不好,就是感觉。”
他喜欢人,被人喜欢,他觉得喜欢不是那种样子的,他嘴上说着喜欢,送花,送西餐制造浪漫,得不到回应不要紧,被拒绝也不要紧,他还是在站在那里,嘴上说着爱,说着等待,说让卫予给机会,但他感觉不到爱,从始至终都没有。
以爱为名行错误之事的人车载斗量,可他始终感觉秦易不在此列。
那是个太复杂的人。
“别说了。”邱行之轻轻抚摸他发酸的后腰,“不重要。”
卫予像沉溺于最美好梦境的孩子,意识不太清晰,鼻腔是他最喜欢的清冽,身前是柔软温暖的怀抱,手心里是坚实有力的另一只手,构造出一整个催眠机制,殚精竭力的把他拖向沉睡的海洋,比婴儿时期听摇篮曲还催眠:“嗯。”
不重要,那就不要继续想。
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两个人,拍熄房间唯一光源,邱行之没有立刻闭眼,透过黑暗描绘卫予的面部轮廓,这张脸早就铭刻在他的心里、脑海里,无需目光触及就能随时刻画。。
头发、额头、眉毛、睫毛、双眼、鼻子、嘴巴、耳朵,甚至于右眼下方那颗极小,凑近才能看清的淡黄色痣,都比他自己的模样更加清晰。
卫予睡得很沉,呼吸声略微有点重,很累的样子。
能不累吗,起早贪黑的忙,回来还要做剧烈运动,邱行之扯起嘴角无声的笑,又把人朝怀里捞了捞,卫予轻轻哼了一句,搭在邱行之腰上的手上下一顿乱摸,不动了。
邱行之屏息不敢动,生怕憋不住把卫予闹醒,任由气血翻涌上脑。
这人就是为了他意志力薄弱的证明,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在撩他,睡觉也不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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