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卫予真的要坚持不了,只麻木的依靠本能拖住人,滴嘟滴嘟的警报声由远及近。
从未觉得警报声如此美妙,真如救世主降临。
女人被民警强行拖上岸的过程晕了过去,当即送去医院。
卫予被湖水冻够呛,民警让他最好也去医院检查一下,作为全过程目睹的证人,之后还需要配合做笔录,因此也跟着车子到了医院。
医院永远无法让人开心起来,消毒水的气味、病人和家属或痛苦或焦急的神色,医生护士行色匆匆的身影,处处让人喘不过气来。
卫予换上在医院外面随意买的衣服,捧着纸杯找到一张空置的椅子坐下,袅袅几缕热气从杯中升起,融进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民警给他做笔录的时候问,你不认识他们,怎么会跟着他们呢?
卫予诚实的说开始以为小孩是被拐卖,没想到无意中救了两个人,民警夸了他好几句。
卫予捧着渐渐冷却的纸杯,脑中反复回□□人被他拽住胳膊动弹不了后歇斯底里的吼:“别管我,我死了也没人在乎,我活着干什么,滚!”
那眼内的绝望不是假的。
黑暗一片,宛如一潭死水,已到干涸边缘。
她挣扎的那么厉害,面对他的阻拦表现出强烈的愤怒。
她是真的想死,带着自己的两岁不到的孩子。
卫予没有探究别人私生活的兴趣,尤其这种事,现实版悲惨世界。
女子羽绒服口袋找出的手机有其家人手机号,民警已经联系过,据说很快有人前来,卫予决定在那家人过来前离开。
他不想因为这种事被感恩戴德,并不是雷锋青年,只是纯粹不知道怎么应对。
跟民警道别,拎着湿衣服到门口,取消和楚成玉的聚餐后晚饭没有着落,索性回店里,打烊后请廖然吃饭,开店的事他帮了很多忙都没表示一下。
这会下班高峰,车挤车人挤人,出租车纷纷满载而过,本想奢侈一把的卫予叹了口气,认命的往店铺方向看,还是坐11路吧,起码不堵。
“卫予?”
喊他名字的人同时出现在眼前,卫予愣了一下,又是邱行之。
最近他们俩碰面的几率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以前他日日夜夜想着怎么增加两人碰面的机会,一周也就见上三次面,最近则几乎每天都能见上一次。
这是公立医院,人很多,邱行之应该不是来看病。
邱行之自己也很惊讶,他来此纯粹是意外,竟然又碰到卫予。
他俩真有缘分啊。
不过他随即意识到严肃的事儿,忙问:“你怎么在这?”
不舒服吗,脸上还有淡淡长条形伤痕。
大冬天下河不是什么愉悦的事,身体素质好也经不起这番折腾,卫予面色困顿,声音低哑:“没事。”
怎么看怎么不像没事的模样,邱行之不由分说轻扣住他手腕重新拐进医院。
卫予很小的时候有段时间常常生病,进医院扎针是家常便饭,以至于到现在都对医院有种天然的抵触,闻到消毒水味就不太舒服。
还有……
冰凉的手腕被宽大手掌包在中间,掌心微热的温度灼着他,渗进皮肤,透入骨血,引起他的微颤。
下意识的挣扎:“我真没事,不用……”
这次他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半个多小时后,邱行之提着一袋子药放到卫予面前:“吃点热的东西我送你回家。”
托天色渐暗的福,医院人不多,检查后医生只说受了凉,明天可能会低烧咳嗽,开了些药,叮嘱有状况及时来就诊。
就近的某品牌连锁米粉店,邱行之点了热饮和米粉,执意让卫予吃一点:“请不要放葱。”
“好的。”
卫予低阖的眼皮轻轻掀动,自己不挑食,可就是不喜欢葱,平时混在菜里无谓,汤汤水水的如米粉面条类,若上面撒一层葱花,他吃不来。
邱行之居然记得,除了父母和自己,只有相识十多年的廖然记得。
本就是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
察觉卫予的注目,邱行之转而对望过来:“你的车我找人帮你开回去。”
卫予:“不用,廖然一会开我的车过来顺便送我回去。”
“……”
廖然的名字从他口中讲出那么自然。
邱行之抿了抿微干的嘴唇,手抚上微热的杯壁,睫毛被上方的暖黄小灯泡打出一片阴影:“你今天救的母子是一个明星的妻儿。”
卫予没能立即转过弯,在医院他简单说了自己着凉的原因,但邱行之并没见过那对母子。
米粉和热饮上桌,邱行之微抬下巴:“你先吃东西。”
见他拿起筷子,嘴角扯了扯又放平:“其实我到医院也跟那对母子有关。”
“??”
“袁烈你认识吗?”邱行之跟着解释了一句,“一个演员,很有名,去年我们看的悬疑电影就是他主演的。”
卫予当然记得,那次秦融买了几张庆城某开业不久影院的包厢票,结果放映那天卫予下班后在公司外面见到邱行之,还拿着两张票。
“秦融有事不去了,你晚上有时间吗?”
当时自己开心的像个捡到一千万的傻子,还在心里感慨,秦融看着大手大脚,其实挺有劳动人民朴素的节俭观念。
不过直到看完电影他都不知道主演叫什么名字,他认识袁烈,纯粹是因为上一世报纸上的那篇报道:“认识。”
邱行之:“公司和他有合作,我今天到影视城和他谈一些细节,有人给他打电话,才知道他老婆孩子出了事,他的车被司机开去保养。”
微辣的米粉在口腔里散开一阵热气,卫予觉得全身都暖和起来:“你送他来?”
邱行之仿佛明白卫予的疑惑,声音低了些:“外界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还有孩子。”
筷子顿住。
“他过来接人转院,去私家医院。”邱行之示意卫予继续吃,“就是这样。”
心里似乎堵着什么。
卫予知道,能逼一个母亲带孩子走绝路的,不会是个美好的故事,事实上邱行之所说的他能明白、理解。
袁烈的选择大约是许多人都会做的选择。
正当盛年的年轻影帝,演技口碑无不备受好评,前程似锦繁花铺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虽然不追星,可这么多年来,零星听过看过的因为明星恋爱结婚闹出的粉丝脱粉事件也有不少。
可他只觉得那对母子更加可怜凄凉。
在心里叹了口气,问:“把这些告诉我没问题么?”
邱行之倒是愣了一下:“有什么问题?”
卫予喝一口红豆热饮,呼,好暖和:“大明星的私事,还是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家事。”
“我什么都能告诉你。”邱行之侧过身准备拿大衣和卫予的药,动作和他说的话一样那么自然而然,“什么问题都没有。”
也是,邱行之连自己爸妈婚姻不和的事都跟自己说过,大概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会随处乱传话的人,毕竟认识这么久。
邱行之转脸,看到卫予嘴角来不及收回的浅笑,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卫予伸手来接药袋子:“廖然到了,在外面等我。”
邱行之:“……”
他笑的原因貌似和我想的不一样。
第15章
告知廖然事情原委时卫予有点后怕:“警察晚半分钟到我就坚持不住了。”
先前微信通信,卫予只说出了点事让他开车来医院门口载他,廖然以为最多感冒之类。
眼见卫予连打两个喷嚏,忍不住送了个白眼给好友:“这种事你量力而行吧,要是你手机坏了没电了或者距离派出所很远,人警察赶不及过去,你今天就完蛋了。”
卫予摁住鼻子,鼻音含混不清:“不忍心,那孩子不到两岁,他妈妈也很年轻,这次换你碰上也不会不管的。”
廖然噎了一下撇嘴,不得不承认说得对:“店里生意不错,我看你得加点量,阿姨忙得过来吗?”
廖然报出的营业额让卫予好一阵开心:“我打算搬到店里住,不用早出晚归,东西就在店里烧。”
“你烧?”廖然夸张的提高嗓门。
卫予:“烧卤味主要是火候时长和调料配比,一开始我会让我妈调好底料带过去,以后视情况决定要不要自己烧。”
解说完才意识到廖然话中的难以置信,挤了挤发酸的鼻子:“我烧怎么了?总有一天烧的跟我妈一样好。”
“真的?阿姨知道嘛?”
“你不信的话,改天我做菜给你们吃,今年我手艺可好多了,尽得我妈真传。”
廖然哼哼的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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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予确实计划好了,卤味店离家委实太远,五点起床十点半到家,每天在路上花去至少五小时,浪费大把时光。
且通常他不到家父母总会留下一人等门,时间久了伤身体。
店铺分上下两层,之前的承租人把二楼划作仓库,面积不大,但一个人居住足足的,可以利用起来。
卤味就在店里烧制,少去每天搬运的麻烦。
最近父亲身体渐佳,听母亲说每天严格遵循他列的工作时间做木雕,有时候心痒痒还会偷偷加工,有了寄托,身体反而见好,不太需要他天天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