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行的话语刚落,一名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从梁上悄无声息的落地。
黑衣男子也就是秦谨言,静静的注视了秦慎行好一会儿,而后,轻声叹了一口气,“哎呀,怎么又被你察觉到了?徒儿你这次的速度,竟然比上次更快,这让为师不得不承认,你很快便可以出师了。”
秦慎行勾唇一笑,“名师出高徒,我有今日的功力,是师父您教导有方。”
这话,秦谨言十分爱听,语带笑意,道:“这近朱者赤,你本就生了一张巧嘴,这下更好,跟那个容小公子相处久了,把他的嘴甜,给学了个十成十。”
“这两者相结合,这下,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恐怕都裹着一层蜜吧。”
对于这一点,秦慎行不打算否认,笑问:“这世上之人,谁不爱听好话?嘴甜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说的也是。”秦谨言笑道:“这甜言蜜语,有些时候,善加利用一番,也是可以要人命的,可较其他法子省心力多了。”
有些甜言蜜语,就如同那裹着糖衣的毒药,明知有毒,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受它蛊惑。
这世上,有些东西,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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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秦谨言,本就生得五官平平,现下他又带着这张,张牙舞爪的鬼面人面具,穿着一身黑衣,还笑得这般开怀,如若不是秦慎行心里素质强大,早就被秦谨言吓了一大跳了。
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秦慎行别开了脸,直言不讳道:“师父,你这面具,实在是太丑了。”
秦谨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丑?!!秦慎行,你在开什么玩笑?!!!”
秦慎行避而不答,道:“师父,我可有对你说过假话?”
秦谨言想了想,回答道:“从未有过。”
秦慎行轻笑一声,“那便是了。”
秦谨言有些不解,“为何这么问?”
秦慎行笑而不语。
秦谨言看着秦慎行脸上的笑容,再仔细一琢磨,这下,什么都明白了,感情他这好徒儿,变着花样在说他的面具丑啊。
“不是为师说你,慎行啊,你这品味,实在是需要提升提升。”说着,秦谨言冷哼一声,“为师向来大人有大量,这次,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秦慎行微笑着说道:“那便多谢师父开恩了。”
“你知晓便好。”秦谨言双手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的,目光直直的看向秦慎行,“说正事,你什么时候接手我的位子?”
“师父正当壮年,何必如此着急?”秦慎行说着,从床上起身,走到衣柜旁,选了一身蓝色锦衣换上,“常言道成家立业,便是先成家而后立业。我现在可是孤身一人,尚未成家,如何立业?”
“少来这套。”秦谨言可不听秦慎行找的这借口,“你跟我说实话,那个位子,你是不是不想争了?”
“以前觉得,只有坐上那个位置,将那些人踩在脚下,再将他们挫骨扬灰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秦慎行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十分平静。
“可谁又能料到,这跟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人相处久了,不知不觉中,就连这颗心,都被他们腐蚀了些许,变得容易心软了。”说到这,秦慎行的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意,“自古以来,想来那高处,总不胜寒的。现在的日子,我觉得很满意,暂时不想改变它。”
“或许,那些与我素未谋面的不相干之人,这辈子,我们都不会相见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秦谨言看着站在他面前,身材修长,俊美无俦,眉眼都带笑的秦慎行,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十二年前,那个雨夜之中,眼神空洞,木着一张小脸,瘦瘦小小的秦慎行。
时间过得可太快了,这十二年时间,便这么过去了。
瞧瞧,他这宝贝儿徒儿,从那么丁点儿大的一个小鬼头,到现在的个头都超过他了,也渐渐的羽翼丰满,能够脱离他的庇护,翱翔在这九天之上了。
秦谨言也曾有过心爱之人,可他们无缘共度一生,因此,秦谨言这么多年以来,都是独身一人,未曾婚娶生子。
秦慎行不是他亲生的,却胜似亲生的。
只因秦慎行一句,想要那些抛弃他的人,从这世上消失,从五年前的那场燚临山别宫失火,乃至是更久之前,他们便开始谋划了。
可现在,秦慎行说什么?
秦慎行竟然说他不想争那个位置了。
这一瞬间,秦谨言的内心复杂至极,说不上到底是失落,还是失望哪一个多一些,轻声一叹,“想不到,为了一个容易,你甘愿放弃这么多年的谋划。”
“值得吗?”
或许是秦谨言不再年轻了,也或许是他不想看到秦慎行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没得到他自己想要的,于是,他神色凝重的再次问了句:“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
秦慎行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给自己的答案是值得。
容易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束光,他不想容易受到半点伤害。
容易这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可人,只适合被人用万分宠.爱作为养分,去浇灌他,好让他这的一生无忧。
倘若他要去争那个位置,容家作为保皇一派,容易身为容家的人,誓必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在这世上,他可以与任何人为敌,唯有二人,他是万般不愿的,一是秦谨言,二便是容易。
秦慎行是在三年前的一个雨夜之中,确定了自己对容易是何心意。
那一晚,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眉眼带笑,一袭红色云纹锦衣的容易,就这么闯进了他的梦中。
也就是那一晚,秦慎行做了个无比美好的梦。
美梦醒了,他对容易到底是何种感情,在那一刻,秦慎行的内心,已有了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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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慎行没有回答秦谨言,但他的表情告诉了秦谨言,他的答案是什么。
秦谨言垂下眼眸,敛去了眸中闪现的点点泪光,勾唇一笑,“若是值得,便顺从自己的心吧。”
许多年前,秦谨言也曾经问过心爱之人,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他身负骂名,叛出师门,值得吗。
那人是怎么回答的?
是了,那人一袭白衣胜雪,怀抱着他送的那柄剑,站在一片山花烂漫之中,满目柔情,十分坚定的回答了他值得二字。
那一刻,他只觉得这世上最动听的词语,便是值得。
可惜,他日后再也听不到,从那人口中说出的,如此动听之话了。
他心爱的那人,从一出生,便患有顽疾。
为了那人,他走上了学医之道。
他以为凭借他的这身医术,再加上稀有的药材,是可以治愈那人的。
可老天爷偏爱玩笑,那人就这么突然的沉眠了,而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你说,他都还没有兑现承诺,让那人看到他身穿嫁衣的模样呢,那人怎么就舍得离他而去了呢?
呵,可笑他这一身医术,纵然再高超,也抵抗不过那该死的天命。
这人啊,为了爱情,总是甘愿付出所有的。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秦慎行呢?
不就是不争那个位子了,那又有何妨!
他早该看开的,那个破位子,远没有秦慎行的幸福来得重要。
再说了,他们所谋划的,就算不争那个位子,以防万一也总是好的。
这样看来,他们的心血,也是没有白费。
秦慎行闻言,深深的看着秦谨言,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秦谨言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柔声说了句:“这辈子,能够成为师父的徒儿,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谨言轻笑一声,“行了,不必说这些肉麻话。你只要知道,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既然你现在不想接我的位子,想要先成家后立业,我也不强求你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瞧你这样子,还是一副单相思状态,再看那容小公子在家的受宠程度,你这成家,恐怕很有难度啊。”
秦慎行自信一笑,“师父可知道,用温水煮青蛙,会产生什么效应?”
“哦?”秦谨言眉峰轻挑,“说来听听。”
秦慎行柔声说道:“这到最后,那只可爱的小蛙,就连它自己是怎么熟的,都不知道。”
秦谨言了然一笑,看来,离那容家的小公子,成为他的徒媳夫的那一天,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个虫,小修一下,26章晚点更?.??
第26章 二十六
再说容府这一边。
在用午膳之时,容瑞安将他已经向秦如毅告假了二十日,准备要带着他们一家人,到位于离京都路程不远的,坐落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山村里的避暑山庄上,去避暑这事,给说了出来。
容若安泽夫夫二人,以及容乐听闻此消息,自然是欣然同意。
容易就更不用提了,他当下一听,便喜上眉梢,顺势便把李嵩提议了要去避暑这事也说了,直言这真是太巧了。
李府的李嵩,容家人可谓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是对他十分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