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在知道F城有个从天边冒出来的纯血儿子后,质疑了几句,但很快被陈渊用三寸不烂之舌化解了,
接着对方表达了恭喜和祝贺,并指出他们现在走的山路太绕,应该下山从海边走,这样能节省至少半天的路程。
诺德和陈渊都对双方的初次谈话结果表示满意,诺德甚至还向陈渊伸出了右手:
“还有一天半到E城,我们能得到哪种待遇,全靠你了,城主。”
城主龙心大悦,握住了老狐狸的爪子:“好说好说,全靠大家帮衬。”
通话结束后,陈渊留在指挥车里查看路线,准备改道下山,这时商瞭来了,他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陈渊,不确定地问:“那,是不是我以后都不用再管这些事了?”
陈渊对他是有歉意的,毕竟抢了人家的名头,又莫名当了人家便宜哥哥,有些不好意思,他对这个话少的年轻人一直印象不错,便把他招至身边,想要来个促膝长谈。
然而当第一句‘不好意思,应该先通知你的’出口,商瞭立刻摆摆手,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没事没事,你愿意接这个活儿,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陈渊现在才正眼看了看他,发现他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眼窝很深,一双浅灰的眼眸清澈见底。
不知是不是家教太严厉的关系,商瞭到哪儿都没存在感,不主动说话,不招人注目,永远是块安静不作妖的背景板,这会儿他笑起来,才逸出身上那股年轻人的朝气。
“我很怕跟联邦通话,每次都战战兢兢的,再小心也会被骂。队长们吵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每说一句就有人顶十句回来,不说,他们又要骂我漠不关心。”
商瞭满脸委屈,怨气实在积压得太久了。
“我真没那么多脑子,想出寝室该怎么分配,如何去跟联邦和运输队打好关系……自从我爸生病后,我每天都怕他们来找我,怕到晚上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从小爸爸就说我脑子不聪明,没让我学太多东西,我、我连字都不太会写,人一多就会害怕,以前有什么事还能问问天目,后来他们不准我问任何人,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商瞭倒完苦水,神色一变,笑得春风满面:“刚才听到广播,我简直高兴坏了,终于有人来接我这个工作了!但是又怕不是真的,所以特意来看看。”
他唰地站起身,像是丢掉了千金重的包袱,冲陈渊深深一鞠躬:“渊哥,那就谢谢你了!我代我爸和全城人,谢谢你!”
“呃,倒也不用这么隆重……”
陈渊被商瞭的反应弄懵了,赶紧站起身,阻止了他的第二个鞠躬,再鞠下去,就得向遗体道别了!
“要的要的,你帮了我的大忙!”
商瞭喜气洋洋的,淳朴的笑容里还带了一丝小狡猾:“而且你跟天目关系好,嘿嘿……”
“哦——!”
陈渊这才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知道了,又是个天目的小迷弟!去吧,天目他们这会儿肯定在玩、玩猫。”
“猫?”
商瞭眼睛一亮,兴奋道:“哪里来的猫?路上捡的吗?”
陈渊撇了撇嘴:“差不多是捡的……唉,你知道猫?”
“当然知道啊!”
商瞭笑道:“联邦很多人养猫,还会比较谁家的更好看。”
真是骄奢淫逸的联邦,居然还流行养猫!
陈渊脑子转了转,改变主意:“你先等等,我把路线找好了跟你一起回去。”
*
不过改道并没有陈渊想的那么简单,他先是自己看卫星导航图,后来又叫了几个队长来一起商量,折腾了好半天才决定了下山路线,车队走到一半,又遇上个绕不开的深坑,所有车辆都停了下来,一辆接一辆的慢慢通过。
陈渊抓着这个机会,带着商瞭去找天目。
基建车队在队伍尾部,轮到他们过坑至少要等一个多小时,所有人都下了车,女人和孩子见着那小花豹,都兴奋地凑上去看。
“呀,这是什么?好乖的样子!”
“这是动物吧,我们能跟动物接触吗?”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你看一眼就知道没病毒啊。”
“不能这么马虎吧,联邦说了哺乳动物都会被感染。”
“你知道什么是哺乳动物?”
“哎呀我们都在外面了,感不感染靠命,躲也躲不掉的。”
人越聚越多,小花豹有些害怕地直往天目怀里拱,天目见状,立刻摇手示意众人别再靠近。
“它还小会怕人,你们别过来了。”
有人不乐意了,指着天目骂:“凭什么不让我们看?谁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病毒,你私自带个动物上车,是不是想害死所有人?”
“对啊对啊,你带动物跟守卫队汇报了没?”
“这东西有没有隔离过?你量过它体温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是准备围攻天目的架势,小玉子在旁边吓得发抖,眼看就要哭出来了,这时,轮胎刺耳的刹车声从他们后方传来,有人高喊了一句:“干嘛呢,那是我同意的!”
随着一声沉重的摔门声,众人转过头去,就看见陈渊气势汹汹地从越野车上走下来,不发一语地环视了一圈,把那些骂天目的人唬得直往后退。
等人群退了十几米后,陈渊才举步走到天目身边,先摸了摸小玉子的头顶,再从天目手里接过小豹子,一手抓着它的前爪,从肉垫处采了血。
小豹子疼得啾啾直叫,陈渊薅了薅它的后颈,还是没说话。
半分钟后,陈渊举着验血仪上的结果,展示给众人看:“阴性。这是运输队的仪器,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
当然没有了。
所有人在见到新城主时,就知道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这会儿一个个低着头,想要悄悄散去,被陈渊一声吼,又吓得站住了。
“天目和小玉子以后白天跟A20的队长Kyle一个车,晚上她俩跟我睡一个区,知道了吗?”
“知道了。”
“是,城主。”
这群人欺软怕硬惯了,这回遇上个硬茬,屁都不敢放一个,相互递着眼神,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等人散去后,陈渊才把小花豹还给天目,左右看了看,问:“K和巴旦木呢?”
“被叫去前面帮车子过坑了。”
天目把花豹交给小玉子,嘱咐道:“啾啾被扎了一下,肯定很害怕,你带它去草地上跑跑。”
“啾啾?”
陈渊皱起眉:“这你们取的名字?太难听了,而且没文化!”
“那你来取啊。”
经过刚才那一出,天目心情大好,看向陈渊的眼神也多了些敬佩,“渊哥你真是城主的儿子吗?刚才好威风!”
陈渊笑了笑,往身后一指:“城主的儿子在这里,以后他能跟你们玩儿了。”
商瞭从树影里站出来,眼神朝小玉子的背影飘去,他轻声问天目:“我能去看看那只猫吗?”
“猫?那是猫?”
天目有些莫名其妙,转头看向陈渊:“你不是说它是花豹吗?”
“豹、猫……都一样啦,反正都是你们的主子,好好伺候着吧。”
陈渊不在意地挥手,既然K不在,他就准备离开了,走到一半忽地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叫着天目:“我不是叫你们把它丢了吗?怎么还取上名字了?”
天目刚跑出几步,听见陈渊的声音,回头嫣然一笑:“渊哥,你对没有恶意的生命是下不去手的。以后当了城主,心要更硬一点才行哦!”
死丫头,轮得着你来教训人吗!
陈渊气鼓鼓地回到越野车上,为自己被个丫头片子看穿了而生气,他往前一指,叫司机直接往深坑开,他得去瞧瞧是多大一个坑,需要这么多人帮手。
等到了深坑边,陈渊才发现这是真棘手。
与其说是深坑,那更像是地震后的裂缝,山路拦腰裂开了一道口子,车辆根本没法走,两边又是树林也绕不进去,只能想办法在裂缝上搭个临时的桥,让车辆通过。
现场聚了上百号人,运沙石木板的,搭桥的,指挥车辆的,忙得不可开交。
陈渊下车走过去探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耸耸肩,正准备抽身往回走,余光忽地瞥见了K的身影,这下就不怎么想走了。
K踏在裂缝边缘帮忙传递木板,那是最危险的地方,随时有可能滚进缝隙里,K总是会选择风险最高的任务,身先士卒,用他并不厚实的肩担起最沉的责任。
不愧是最年轻的守卫队队长,能得到一众老狐狸的认可,是他靠着血汗实打实拼来的。
不管城里发生什么大情小事,人们总会想去问问K,看他能不能解决,他就像这座城的超级英雄,有他在,城里人都能睡上安稳觉。
没爹没娘的孩子,人人都盼着他能越飞越高,却不会关心他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
那是在遇到自己之前,以后咱们K就有人疼了!
陈渊目光一沉,随手叫了个人过来:“去把K队叫上来,换个队长顶上。”
很快K被带了上来,他一边走还一边疑惑地问身边人,抬头瞧见陈渊,双眸霎时迸出神采,摘掉垫在肩膀上的毛巾丢给别人,小跑着来到陈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