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顾元筝还跟平常一样咋咋呼呼,见顾元青今天打扮异于平常,好奇心重,“哥,你今天不上班啊?”
“嗯, 今天有事。”顾元青微微笑道。
“什么事?”难得看见顾元青脸上有笑容的顾家人敏锐地察觉到这肯定不是一件寻常事。
顾元青在京城这一年, 可不光光是每天上班下班这么简单。
他现在说是响彻京城也不为过。
凭借一己之力, 成功攻破数个国外也难以攻破的重大疾病,而且他新式的手术技巧也让华夏在手术这一块有了质一般的飞跃。
取得这些成就后,顾元青这个名字不仅在京城人人知晓, 甚至已经传到了国外。
许多国外知名研究所都向他抛出过橄榄枝, 条件尽管他提, 但顾元青都一一拒绝了, 每天依旧扎根在那个又破又旧的学校开辟出来的研究所。
看得研究所里的其他人敬佩不已,谁不赞一句顾医生高风亮节。
因为这些成就,顾元青的名字也隔三差五的出现在报纸上,对于这种为国家做出过重要贡献的人,上面并不吝啬, 听说已经在安排把顾元青写进课本中去了。
顾元青本人对于这些虚名是不在乎的,他努力搞研究只是为了让时间过得快点,所以平时下班大多数就犹如上辈子一般不苟言笑。
搞得家人里都说他上班后,整个人都严肃不少。
今天他一改常态,自然而然就引起了顾家人的注意。
“去火车站接个人。”顾元青拿着一瓶发胶,像变了个人似的站在镜子面前整理头发,那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相亲。
事实上顾元青有了名气后,顾家的门楣都快要被踏破了。
各色美人看得李英都眼花缭乱了,可惜顾元青早就心有所属,她也只得狠心拒绝,因此在京城里获得一个恶继母的名头。
李英不止一次探听过顾元青的心上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奈何顾元青就是咬死了不说。
好在顾元青这一年都待在京城,就算是藏得再死,终究还是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比如,顾元青手腕上的表常年不曾摘下来过,还经常穿着那件黑色的外套,他床头边的录音机里时长会传来季晓淳的声音,这些也就罢了。
每月个里顾元青还会单独抽两天时间出来买一堆礼品不知送去哪里。
起初李英也是不过问这些,直到有一次她去季家接顾元筝,在他们家的桌上看见一份顾元青买的一模一样的礼品。
她恍然想到顾元青手腕上的手表是认识了季晓淳之后才有的,他常年穿的那件黑色大衣,她好似也在季晓淳手里看见过,还有季晓淳去年年三十问她的那些话……
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直觉,从这些种种痕迹中,李英渐渐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在没有得到证实前,李英也不敢盲目地下结论,独自闷在心里。
听见顾元青的声音,李英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是了,今天正是知青回京过年的时间,往年的顾元青就是这个时间段回来的。
离心里的那个答案又进了一步,李英内心更加的惶恐不安。
她在寇静的坟前磕头答应过她要把顾元青和顾元筝两姐弟好好拉扯长大成人,如今顾元青也不是不好,就是这……她没法与寇静交待啊。
这些不安使得李英内心的恐惧越发增大,偏她还没有办法找人说,最后没了法子,她只能忐忑地顾元琴写了封信。
这件事看来也只能找顾元琴了,至于顾志恒,李英第一个就把他给忘了,这个偏心孩子偏到天际去的爹,就算顾元青带回来一条狗,他恐怕都要笑嘻嘻地凑上去叫一声儿媳妇。
李英做的这些事,顾元青并不知情,他此刻正满心欢喜地在火车站等着接季晓淳。
一辆一辆的火车停了又开走,一波又一波回城的人从火车站离开,顾元青终于等到了将茂君他们的火车进站。
“顾老大!”蒋茂君眼尖,第一眼就看见在人群中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的顾元青,拉着行李箱带着薛棋就向他冲去。
他实在是有些感动,没有想到有一天顾元青也会亲自来接他,就冲顾元青这态度,他这个小弟就没有白当。
顾元青只是对他们颔首示意,目光却看向他们身后,好似在期盼着什么。
令他意外的是,直到蒋茂君他们走到跟前,顾元青也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身影,略微皱眉问道,“季晓淳没同你们一起?”
“他说他有事,这个年就不回来了,怎么顾老大你会不知?”蒋茂君白欢喜了一场,他还以为顾元青今天是特意来接他的 。
“什么事?”不仅蒋茂君白欢喜,顾元青也白欢喜了,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蒋茂君看向顾元青冷峻的侧颜,腿都有些发抖,奇怪之前他怎么没有觉得顾元青可怕,现在顾元青身上的气势已经隐隐约约不输他大伯。
难道在京城的这一年,顾元青去参军了不成。
“不……知道,他也没跟我们细说,我看挺重要的,还三天两头去扈甜甜家里吃饭,不会是看上人家准备结婚吧。”
蒋茂君说完头顶一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抬眼果然看见顾元青那凌厉得快要杀人的目光,仅仅只是一瞬间,蒋茂君仿佛自己不是在人声鼎沸的火车站,而是在尸山火海的战场。
“顾老大……学长他乱说的,季晓淳与扈甜甜之间什么都没有,扈甜甜暗恋她老师呢,怎么可能会与季晓淳结婚。”薛棋见蒋茂君被顾元青吓住,不得不帮他圆话。
她们女孩子心思敏感,虽然不清楚顾元青与季晓淳之间的关系,但想来非同一般,加上在乡下,扈甜甜也经常找她说些贴己话,她暗恋她老师那点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总结,季晓淳与扈甜甜之间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男女感情。
顾元青这才收回快要杀人的眼神,淡淡对薛棋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呀妈呀,刚才吓死我了。”顾元青一走,蒋茂君的腿一软,靠在薛棋身上直顺胸,“我甚至有感觉我要是再多说一句,顾老大就要我立马去死,你说我哪里得罪他了。”
薛棋没好气地推开压在她身上的蒋茂君,“谁上你嘴巴上没个把门的,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也敢说于顾元青听,我看你早晚会死在这张嘴上。”
“这我倒是不担心,就凭咱跟顾老大的关系,再怎么说他也会留我一条命不是,我倒是挺好奇这一年顾老大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化这么大,刚才我还以为看见我大伯了呢。”蒋茂君说来还心有余悸。
“不知道。”薛棋摇头,“你回家问问你大伯不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蒋茂君一拍脑门,拉上行李,就风风火火地嚷着要回家。
望着蒋茂君丢下她准备独自离去的薛棋,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红了眼圈,没忍住喊了他一声,“学长!”
“怎么了,还有别的事?”蒋茂君回头笑着问道。
“没事,就是想跟学长说,一路顺风。”薛棋含着泪对蒋茂君挥挥手,就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转身走了。
“莫名其妙。”蒋茂君揉了揉在乡下刚剪短的寸头,对薛棋突然的话语感到十分不理解。
但他向来是个粗心大意的性子,对搞不懂的事也不强求,既然没有想通薛棋的用意,索性他也不想了,还是先回家问问顾老大的事比较好。
不会他们去乡下一年,顾老大真的去混黑了?
顾元青高高兴兴出门,却是黑沉着一张脸回来,一回来就把常年带在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连同那件被他穿得都起球的黑色大衣脱下来叫顾元筝拿去扔了。
可把顾元筝吓得不轻,茫然无措地抱着衣服和手表,不敢有任何动作。
紧接着她又看见顾元青把他房间里那台宝贵得不能再宝贵的对话机抱出来拿着螺丝刀准备拆了。
顾元筝觉得自己都快要魂飞魄散了。
还好顾元青拿着螺丝刀拆了两颗螺丝后,似乎又想通了什么,把螺丝又装了回去,叹了口气又把对话机给抱回屋里。
顾元筝松了一口气,也跟着把衣服和手表抱回顾元青屋里平平整整地放好,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并下定决心以后一定离她哥远一点,实在是太可怕了。
顾元琴接到李英信的时候,马上就要临近过年,当她看到信上的内容也与李英一样气闷胸短。
这一年看着家里寄来有关于弟弟的信,她也深深的为有这样一个弟弟而骄傲,甚至她把所有有关于刊登着弟弟成就的报纸都收集了起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回到京城在妈妈坟前烧给妈妈看。
她甚至都想过把报纸砸在那家人的脸上看看,当初被他们抛弃的孤儿寡母如今是何等的有出息。
但这封信实在是有些颠覆她对弟弟的认知。
顾元琴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寒风透进来,好好冷静过后,她从抽屉的最下面翻出另外一个信封,信封上只写着一个中文姓氏,下面是一串英文,望着那串英文,顾元琴的眼睛骤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