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真
顾元青被季晓淳的话给征住, 旋即又轻轻笑笑, 那笑容似冰雪消融, 又似大地复苏，“我的晓淳长大了。”
季晓淳颤了颤眼睫, 躲开顾元青那双戏谑又炙热的眼神，目光落在顾元青完美无瑕的侧脸上。
“想我留在京城也不是不可以。”顾元青在季晓淳耳畔低语道，“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也留下来。”顾元青捏捏季晓淳的脸蛋，他可不放心他白白软软的小可爱一个人在乡下。
在他身边脑子都不怎么灵光, 要是离开他还不知道被人骗成啥样，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合适。
季晓淳闻言目光闪躲不已，紧抿着嘴唇，在心里作了一番良久的建设后, 才鼓起勇气与顾元青对视, “我不想留在京城。”
顾元青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季晓淳脸上的小动作, 本以为他会很乐意的答应下, 没有想到却听见季晓淳如此掷地有声的话。
着实令顾元青错愕了一下。
季晓淳终于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后，心里舒畅不少，大着胆子与顾元青解释道，“我不是不想跟你留在京城, 我只是不想靠你的关系留下来, 你……明白吗？”
季晓淳说一个字顾元青的眼神就凌厉一分，到季晓淳说完最后几个字时，他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倒不是怕，而是紧张。
顾元青的黑瞳深邃下来, 步步寒冰地看着季晓淳，“你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我没有！”季晓淳猛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觉得我不能事事都在依靠你，我知道以前的我胆小怕事，有些没用，甚至都可以说是你的累赘，你还不嫌弃我……我……可是我也很想学着自己长大，我也想要有一天与你并肩而不是你的……拖油瓶。”
季晓淳很着急说得话都是语无伦次，甚至有好几次都咬到舌头，血腥味充斥他的口腔，他都来不及去顾。
顾元青听季晓淳语无伦次的说完，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自个飞了。
他现在有点体会当年他不顾母亲的反对非要上前线时母亲的感受了。
季晓淳说完良久不见顾元青说话，内心一下下的往下落，直至坠落谷地，摔得四分五裂。
季晓淳吸了吸难受的鼻子，拉拉顾元青的手，“你怎么不说话了。”
顾元青自顾自的低垂着眸子，并不理会季晓淳，其实他心里也难受得厉害，甚至还有一点慌。
当听见季晓淳那句不想事事都依靠他的时候，他甚至都想把他圈禁起来，一辈子不让他离开。
季晓淳见顾元青不搭理他，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手掌穿过顾元青的身侧，紧紧抱住他，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沙哑地哀求道，“好，我不去乡下了，我就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哪儿也不去，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季晓淳是真的慌了神，六神无主起来。
如果去乡下就等同于与顾元青从此分道扬镳的话，他宁肯自己哪里也不去。
比起与顾元青分开更加难受的事是失去顾元青。
他不想失去。
感受着季晓淳眼泪滴在自己的肩膀上，听着他那卑微的祈求，顾元青的眼皮终于动了动。
心疼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季晓淳的后背。
感受到顾元青的安抚，季晓淳的眼泪掉得更加厉害了，油然而生出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我以后再也不说胡话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南，只要你不要不再理我好不好。”
季晓淳抱紧顾元青的后背，心里一阵又一阵后怕。
“乖乖，不哭了。”听着季晓淳撕心裂肺的哽咽声，顾元青自己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强行按压下心里的那股酸楚，把季晓淳从自己背上放下来，让他与自己面对面。
巴掌大的脸蛋上此刻已经布满泪痕，平时那双清澈又泛着星辰的眼睛里布满泪水，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顾元青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想要呵护一生的人到头来反倒是他自己伤他最深。
心疼地用手替他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痕，微笑道，“去吧，我不阻止你了。”
季晓淳的抽噎都哽了一下，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了，我就留在你身边。”
“乖，想去就去，你有你的自由。”顾元青把季晓淳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缓缓说道，“我想你留下是因为我舍不得你，知道吗？”
季晓淳点点头。
“但是比起你卑微地留在我身旁，我更想看见一个独立自强的你，或许我以前用错了方法。”顾元青抱着季晓淳内心生起一片自责。
以前他总觉得对一个人好就要方方面面替他考虑到，害怕他摔倒，害怕他吃不饱，甚至把他看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去照料。
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啊。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才导致季晓淳现在如此的卑微。
刚才听见他那不要自尊卑微哀求，顾元青的心都要炸裂了。
他想就算把季晓淳强行留在京城他也不会开心，还不如放他出去飞，就像小鹰总要学着自己去飞翔一样。
季晓淳摇摇头，顾元青对他如何，他都是看在心里的，是他不好，居然还想着离开他。
见季晓淳的眼中又要溢出泪水，顾元青按住他的鼻梁，“又不是生离死别，别再掉眼泪了，以后一个人在外面遇事可不能掉眼泪，记住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别人对你凶，你要比他凶还狠，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显得自己懦弱又无能。”
季晓淳乖巧地点点头，深呼吸把眼泪都给逼进眼眶里。
直到季晓淳把自己的情绪都收拾赶紧，顾元青才又说道，“这次我放你离开，等到你再回到我身边的时候，你就别想再走了。”
“好，到时候你赶我走我都不走。”季晓淳破涕为笑，笑容在灯光下美得绚丽。
顾元青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想想他何等精明的人，却栽在这样一个“蠢货”手中，说出去恐怕都要笑掉大牙。
但没有办法，自己选择的人，跪着也要宠着呗。
“就是可惜叭叭叭不能跟着我一块去，不然我们还可以天天聊聊。”季晓淳笑过后心里也升起一股惆怅。
叭叭叭的活动范围只能是以顾元青活动的周围百里，离开这个范围他就会自动回归。
而京城离着乡下何止百里。
时到今日季晓淳才明白能够有叭叭叭这个高科技在有多么重要。
叭叭叭嘴里咬着天书系统的芯片飞到季晓淳面前丢下。
“这是什么。”季晓淳看着脚下的金黄色芯片，万分不解。
“宋盼盼脑袋里的东西，可能因为有这坨屎在，她的脑袋才会那么浆糊吧，反正去了乡下也没事做，不去拿去研究研究，当我送给你的礼物。”
顾元青知道季晓淳一直都对这方面的事情感到很好奇，反正这系统他拿着也没用，不如给季晓淳拿去玩。
“哦。”季晓淳把芯片捡起来，拿在手里把玩了会，突然眼睛睁大，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是宋盼盼脑袋里的东西！
也就是说宋盼盼的脑袋真的是顾元青给开的？
他还以为是宋盼盼疯了乱说的。
“害怕了？”顾元青好笑地看着季晓淳，“现在后悔不去乡下来还还不得及，等到你下次回来，我可是要惩罚你的，毕竟你别忘了我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反派啊。”
季晓淳眨眨眼一点都不害怕顾元青的恐吓，“没关系，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
就算是顾元青要打他也会认下。
顾元青点点季晓淳的脑袋，低声呵斥，“真是蠢得无可救药，要是没有我在你身边，等着被人欺负死吧。”
季晓淳垂首像是没有听见顾元青的话一般，抬头挺胸，很是骄傲地说，“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顾元青伸手讨要。
“等我走的时候再拿给你，现在没带在身上。”季晓淳把芯片收好，略显尴尬。
顾元青只好把伸出去的手拍在季晓淳的脑袋上，“还没准备就不要说大话。”
说完就有些劳累的呈大字躺在床上。
本以为今天会是个难忘的年三十，没想到今天还真是难忘。
顾元青突然一下觉得空虚寂寞极了，以后没有小可爱在身边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我真的准备了。”季晓淳见顾元青躺在床上，也很自然地爬在顾元青的手臂上枕好。
“那你说说，准备的什么礼物。”顾元青侧头看着躺在自己手臂上的人，再次问道。
“嗯……”季晓淳沉默了会，“是件十分特别的礼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真的，准备离开我，你筹备多久了。”顾元青看得出来季晓淳没有撒谎，也就意味着季晓淳很早之前就在着手准备离开他。
而今天陈老的话只是一个楔子而已。
季晓淳再次沉默，他是从上次宋盼盼说他的时间不多之后开始着手准备的。
那件礼物是他一个自私的心愿，如果他真的会在上辈子的时间点死去，他希望顾元青也能够记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