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每日行一善 完结+番外 (一斗白日火)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一斗白日火
- 入库:04.10
虞药低下头,缓缓地要站起来,身上的仙气前所未有得浓烈,有种要爆炸的感觉。
勾玉终于明白阻止不了,他望向虞药,满眼都是泪:“师弟,你太傻了……”
虞药看向葆兰。
这颤颤发抖的葆兰。
跟在他身边的师弟红纱,自小孱弱,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像片叶子被人推来搡去,像件物什被人交来换去,没有人在乎他怎么想,以为看向虞药的背影就能成为勇敢的人,不管是在坏的还是好的境遇,他似乎总是在地狱。
这不知悔改的葆兰。
虞药走过去,一手夺下葆兰的剑,葆兰跪在他脚边,发着抖,求着情。
虞药一剑插了下去。
葆兰死,结界破。
那结界的外面,是拥挤赶来的众仙,葆兰做了完全的准备,甚至找好了后援。
各仙施法,照得这里亮如白昼,虞药的脚边,躺着两具尸体。
虞药扔开了葆兰的剑。
周围安静得诡异。
虞药抬起了头,他看着众仙的脸,连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都清楚。
终于,第一声责难开始。
接着便是一边倒的沸腾责难。
因为群情激愤,有人朝这边挤来,感受到异动的银龙剑,从勾玉身上跳出来,落进虞药手里。
群情便倏地安静下来。
虞药没有动。
群情便再度激愤。
虞药只听得见一句话,师娘说过的,“拜托你了,照顾好他们”。
他后知后觉地想,七金的人,就剩下他一个了。
那就……随便吧……
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虞药放空了自己。
“我有话要说!”有这样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虞药抬了抬眼,是以为北海十三团的仙,站在虞药这边,越聚越多。
于是两边的人,都越来越多,互不相让,情势越来越焦灼。
那些人挤来挤去,有人围住了葆兰的尸体,慷慨陈词,涕泪交加,悲愤难控,众人环绕着他,仿佛围住一个斗恶龙的英雄。
没有人避讳勾玉的尸体,他们挤来挤去,挤来挤去。
有人为了挤过去,踏在了勾玉的衣服上。
“脚拿开。”
虞药盯着那只脚。
银龙剑上盘的石龙开始松动,牙齿咯哒咯哒地快速上下敲击着,仿佛随时要松开。
喧闹的场面因为这句话停止了沸腾,品味着这三个字里咬出来的、呼之欲出的杀意。
那只脚缓缓抬起脚掌,转了个圈,落在了衣服边缘的地上。
虞药抬起头,看看对面,又看向自己身边。
他的身边,同他一起在地狱般战场上的北海十三团充满信任的望向他,他确信,他如果说要反天宫,他们便会不问理由地拿起刀剑。那充满信任的目光。
他的对面,仙督会又恐又恨又轻蔑。旁边的小仙,各个不敢置信又害怕,不敢相信他们崇敬的英雄,刀剑即将对准自己人,引他上来的浮弋,也愣愣地看着他,害怕地留下泪水。是啊,现在看起来,恶人是虞药。
他心软了。
天下还有那么多七金,天宫还有北海十三团,难道因为他,一起走向不可控的叛贼之路吗?天下还有四界,天宫还有那么多仙人,难道因为他,一起打一场自相残害,不清楚缘由的大战吗?
他沉默着,上面的兆十二郎开了口。
“七金老仙,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杀两位仙人,可愿受罚?”
虞药抬头看向兆十二郎。
兆十二郎永远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从未对虞药的任何行为发表过任何看法。这严肃的表情,在现在看来,似乎是为数不多的可信任表情。况且,虞药想,他刚才说的,毕竟是“两位”仙人。
虞药深深吐了一口气,他攥剑的手送了又握,握了又松,终于放了手,银龙剑落在地上。
他跪下来:“任凭发落。”
发落便是堕天塔,也并非完全一人做事一人当,北海十三团降一级,北海修士一百年内不入仙籍。
虞药那天的心情不可谓不轻松,自己短暂的人生中,算是什么都体会过了。周围的奚落他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倒是那个替自己说话的仙官,虞药多看了两眼。北海十三团没有被允许来看,虞药觉得这样也好。
兆十二郎从人群中来,他淡淡道:“走吧。”
虞药转身便跳。
***
在虞药不知道的后事里,审判才如火如荼地开展。
先是凡间,再而天宫。
天下苦七金久矣。
那疯狂扩张的七金,有侵占田亩的罪名,有贿赂官员的罪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真真假假,一时间分不清楚。
那居天宫北角的北海十三团,居功自傲,恃武行凶,张狂无两,一派可抵半数仙,对先仙毫无敬意,视仙督会为无物。
天宫煞有其事地写了“除七金令”,广传四海。
但民间传的版本就简单多了。
“你还在追究自己当年参与西域大战却没有登仙吗?”
“你还在发愁真气凝不住,金丹化不成吗?”
“你还在焦虑收成不好,良田愈少吗?”
“你还在担心读书应试科举不中,运势不好吗?”
“你还在担忧没有良缘,遇人不淑吗?”
“……”
“答案只有一个——七金。”
“豪派一个占完了天下,挤得小派活不下去,挤得散修无处可去,田在他们手里,钱在他们手里,各级官员都在他们手里。他们,是天下之邪恶。”
众人推墙倒得快,起势越盛,倾势越猛,天下第一大派,轰然倒塌。
第56章 夜半来客
虞药从梦里惊醒,一身冷汗。
他喘着气,慢慢平静下来,环视着四周。铃星、权无用、燕来行和林舞阳都正在睡觉,门口还能听见青蛙叫。
他们出发前往西域已经两天了,明日就会到达西域,今夜休息在一座城隍庙里。这庙供奉的也许是凶神,门口一边一个,青面獠牙,一个拿着狼牙棒,一个举着照妖镜。
权无用本不想在这里休息,又偏僻又邪气,不过抄近路,这里是个树林,周围实在也没有什么好休息的地方,只好将就在这里。
虞药坐起来,看着熟睡的人,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他身边的铃星,睡着了也皱着眉头。虞药心血来潮,伸手试图抚平铃星的眉头。
铃星总是凉凉的,额头也是,虞药的手指碰到铃星,那孩子紧皱的眉头顺着他的手指慢慢展开。
虞药笑了笑,但铃星突然又皱起眉,恶狠狠道:“杀了你!”
虞药吓一跳,仔细一看,发现铃星没有醒,说的是梦话。铃星皱着眉头嘟嘟囔囔,虞药把手按在他眉头:“不给杀。”
铃星又皱了皱眉,却不说梦话了,似乎睡得更熟了。
虞药伸了伸腿,刚准备躺下,却听到门口有个清脆的声音:“师兄,就等你了。”
这声音……
虞药猛地一抬头,门口站着的正是红纱。
红纱笑着朝他招手:“来呀。”
虞药愣愣地盯着他,周围的其他声音忽然遁去,连青蛙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但红纱的笑脸和声音与八十年前没有差别。
错不了的,虞药明白,这不是残影,这不是幻觉,他凝出真气去看,这确确实实是红纱。
怎么可能?
“你太磨蹭了,师弟。”
虞药转过去,勾玉走到了红纱的身边。
他的师兄背着手,看着他:“走吧。”
说罢转身就走,红纱冲虞药招了招手,小跑着跟上勾玉。
没有多想,虞药站了起来,跟着跑出去,因为这太不对劲了。
虞药刚迈出门,就想起来要把铃星他们叫起来,有个准备,可他一转身,哪还有什么城隍庙,他一个人站在密林中央,高高的树木将他重重包围。
树木中传来一个声音:“不后悔吗,老仙?”
虞药顿了顿,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响在头顶,像雷鸣一样,这样的声音,他从未听过。
“谁?”虞药问。
“他们骗了你。”那声音继续。
“他们说,你堕天,十三团降一级,停止入籍一百年。可是他们将十三团全数打下了天,大部分直接扔进了阎罗界,交给那些煞种——对,就是跟你们打过仗、恨你们入骨的,西域煞种。北海修仙之门十闭九,剩下的门派寥寥无几,无神之地甚至沦为有罪之地。”
那声音笑了两声:“老仙,你这八十年住在东湖悠闲度日,北海与七金之人,受什么磨难,你明白吗?”
虞药的手抖起来。
“这都是你的错。”那声音突然抬高,在虞药头顶响了一声,“杀七金人的剑,是你给他们的。”
虞药想被雷劈了一样震了一下,他明白的,早该明白的,在勾玉三番五次劝阻他的时候,让他为别人考虑的时候……他明明是一派之长,什么也没能做,害相信自己的人堕天,成煞,故土成罪地。他们有什么错?只是因为自己曾经说“天宫不是敌人”吗?
眼前的树林里,环绕着虞药,呈现了一副画卷,那画卷上的人在动,画的是北海十三团在天宫部队的面前扔下手中的剑,接受一场注定了结局的审判,扔下堕天塔,扔入鬼道,在烈火中挣扎,在野兽嘶咬中挣扎;画的是七金观被一把火烧透,七金的山被割送,七金的藏器被哄抢而光,他送下山的又重回七金观的那几位小师弟,被当做罪人,以死谢天下门派,那短暂恢弘过的七金,重回萧索,比之前更加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