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非要证明一下大祭司血脉多强大似的,涅菲斯的不祥预感很快实现。
当天,老城主照例准备了晚宴,但唯一不同的,是他听取了宠信的家奴的意见,买了很多性感舞姬,安排她们上来跳舞‘助性’,想要讨好这位年轻的君主。
当那些丰满的女人笑嘻嘻扭上来时,涅菲斯的左眼皮就开始突突直跳。
其中领舞的美女扭着扭着,就凑到了约法尔的身边,哎呀一声柔柔地往约法尔怀里倒。
但比她摔倒速度更快的,是一把锋利的剑刃!
即将爆发的约法尔直接侧身半蹲,单手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佩剑,剑光寒芒轮了一圈儿,冰蓝双目阴风瑟瑟,剑的反光照亮了他额前从铂金发间垂下来的佩饰。
“唰!”
漂亮的一颗美人头飞出去好远,摔在地上还弹了弹,从昂贵的地毯上滚出一溜血线,仅剩的身躯变成喷泉,喷涌的鲜血从碗大的疤飞溅,染湿了约法尔的半身白袍。
歌舞骤停,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
“啊———!”
城主找来的舞姬们发出尖锐的惨叫,连滚带爬往外面跑,老城主的侍从们跟主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脸上清白交加,下一秒就能厥过去。
就连涅菲斯与赫塞等王的亲卫心腹,都被突如其来的血腥场景,骇的浑身颤了颤。
约法尔垂着眼。
金羽毛般的睫毛,给他的瞳孔遮了层阴郁的黑影。
他身高肩阔,腰部窄瘦,半身纯白半身鲜红,一手执滴血长剑,脊背挺拔而傲慢地迈过尸体,一步一步走向老城主。
墙壁头顶摆满了光源,可在老城主以及涅菲斯等人的眼里,他们仿佛见到了一只巨大的漆黑猛兽,口吐黑雾,涎液滴答,兽瞳猩红,焦躁的在约法尔背后来回踱步。
它期待着一场久违的杀戮。
“你。”
在所有人、包括老城主都以为他会被约法尔一剑砍死时,约法尔淡淡道:
“养猫吗?”
闭眼等死的老城主:“……”
涅菲斯等人:“……”
老城主:哈?
滴答,一滴血顺邪神附身般男人的衣袍坠落,老城主一个激灵回神,赶紧推开仆人匍匐在地,一叠声的“有有有!”
老城主:我的娘耶,这种时候,就算没有也要说有啊!
闻言,垂视老城主看不出喜怒的男人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个堪称恐怖惊悚的微笑,丢下剑离开了宴会,血染的半身红袍,留下一行血迹。
涅菲斯赫塞等人匆匆跟上,他们默默对视一眼,看清了彼此难看的脸色。
涅菲斯等人刚跟到浴殿,约法尔就斥退了他们,行礼离开的他们,默契地聚集在某处长廊。
“王的脾气越发不好了。”布雷顿叹息。
“没有啊。”阿贝琉不是很在意地说:“以前不也是那样吗?王很强大,这就够了。”
“那不同,阿贝琉。”
涅菲斯美丽的面容很是疲惫,眼底有厚厚的担忧。
“你没有注意过王的变化,之前也并不在王宫,我一直担心王过于严苛尖锐,无情至极,征战那几年这确实让王无畏无惧,但治理国家,这种行事方式和性格是致命的缺点。”
“好吧。”阿贝琉抱胸站立,闻言耸肩,脸上的表情表明了他依旧支持自己的观点。
布雷顿没有说话,但他和涅菲斯一样,他并不是单纯的武将,很多时候他想的更多更细,也更长远。
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赫塞和索克,索克压根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他忠心与王,打仗就上,其余需要思考的事儿,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靠谱。
“我以前赞同阿贝琉的看法。”就在气氛安静时,赫塞突然开口:“我认为王应该是无情的,将所有感情抛出脑外,严酷而有序的统治国家,即使毫不留情处死大臣和仆从,也理所应当。”
“但事实上,那不对……”
赫塞坦荡的面向看过来的阿贝琉和涅菲斯几人,“我在太阳神拉的神像前反思的时候,神庙的老祭司跟我说了很多,他跟涅菲斯有着一样想法,当我用我的观点激烈的反驳他抨击他时,老祭司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说:你想看本来繁华大街上零星行人静若寒蝉,瑟瑟发抖的看着官兵手里的武器,还是想看辛勤劳作的平民热闹叫卖自己今年收获的多余食物,笑容洋溢的期待明天的生活?”
“我、”赫塞顿了顿,低声道:“我不得不承认,我想看到未来的埃及是后者。”
“…………”
阿贝琉放下了抱胸的手臂,抿了抿唇。而布雷顿和涅菲斯看着他露出了微笑。
涅菲斯拍拍同僚的肩膀:“行啊赫塞,你终于开窍了。”
赫塞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板着脸“哼”了声。
涅菲斯调侃他一句,对其他人小声说:“过去几个月,王的性格开始温和了一点点,处罚也不像曾经那样严苛,笑容多了,这些改变都与——”
“王的猫!”布雷顿脑子中有只黑猫一闪而过。
涅菲斯点头:“对,就是王养了只猫,名字叫贝斯特,但贝斯特之前挠伤了王,王现如今突然变回以前的样子,甚至变本加厉可能也与它有关。”
阿贝琉:“这简单啊,涅菲斯,你说两句好话,把猫在送回王的身边不就行了。”
他说完,赫塞与布雷顿赞同的点头,只有涅菲斯沉默下来,心想:还有我说好话吗?王根本没怪过那只小家伙,就是拉不下脸而已!
不过……
“再等等吧,在等一天。”涅菲斯摇头,贝斯特对王的影响太大了,她想看看王是只对贝斯特有特殊感情,还是换只猫都可以。
反正,贝斯特在赫塞那里也受不了委屈不是吗?
涅菲斯看了看赫塞,笑了一下。
不明所以的赫塞皱眉,只当这个混账又开始调戏自己,没吱声。
而在废弃房间等待了四天的贝斯,也就这样错过了一次生存的机会。
……
……
夜晚,王的临时寝宫。
老城主亲自给约法尔送来了一只猫。
约法尔面无表情坐在王榻边缘,双冠璀璨,一身冷白皮肤仿佛有一层光膜。光影分布在他眼窝唇角,像极了夜晚下的神像,高高在上的神圣,却也有种说不出的阴暗。
冰蓝双眼半合,盯着卧室最中间的那只陌生的猫。
这只和贝斯特相差甚远的猫,有一身毛茸茸,好似奶沫的长毛,它很可爱,两只眼睛还是一蓝一绿两种颜色。
但这只猫不亲他,甚至毛发微微炸开,四爪撑在地面,警惕的盯着约法尔。
约法尔喜欢猫,但他从未养过。
涅菲斯等人以为他是因为过敏,却不知道约法尔有着和索克一样的问题,他同样不受猫的喜欢。
大约猫这种东西,都是敏感灵性的东西。
他们宛如能看清一个人身上的罪孽,手上沾满的鲜血,以及皮囊下狰狞的恶灵。
无人知晓近亲通婚的王室每一位成员,多多少少都有着变态扭曲的心理疾病和怪癖,毫无底线和道德伦理可言,恶臭的叫人作呕。
好比前代,爱着自己的母亲。
好比约法尔,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嗜血。
即使伪装如何完美,他们都是行走在人间的丑陋野兽。
注视猫咪良久的俊美法老忽然开口:“过来。”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寝宫。
“喵嗷!”
漂亮的猫被突然出声的男人吓了一跳,做出攻击威吓的姿势,嘴巴发出蛇吐信子一样的呵气声。
约法尔皱眉再次命令:“过来。”
猫呵气:“嘶!”
约法尔看着它,放缓声音:“贝斯特,过来。”
猫:“嘶!”
约法尔:“……”他干脆站起来,想要走过去将猫抱起。
但那只猫见他站起身,长长的尾巴炸的宛如根鸡毛掸子,“嗷呜!”一声哀嚎,见鬼似的掉头就跑,躲到了约法尔看不见的某个角落。
“你也看见了吗……”
约法尔嘴角凹陷扬起笑容,但眼里冷的可怕。
在埃及,有人说猫的瞳孔有太阳的光芒,可以照亮一个人的罪恶和本质,约法尔看着这只和以前那些同样的反应,冷冷地笑起来。
“果然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以为约法尔选择了贝斯特,选择了猫神做宠物,这么多年终于挑到了自己喜欢的小家伙。
却不知道其实唯独贝斯特,是第一只见到约法尔不会逃跑、依旧奶声奶气耀武扬威撒娇的猫。
这一段主宠关系,是宠物,选择了主人……
“明天,把它从涅菲斯那里接回来吧。”
约法尔望着空而静,无端生出冷清的宫殿低声喃喃,然后命侍女带走了那只猫,躺上床榻闭目休息。
梦中,黑漆漆的喵大爷冲他得意的摇晃尾巴,奶声奶气的责怪着他为什么不早点过来接它,约法尔将它抱起来,亲吻它的鼻头,柔软熟悉的小东西,令俊美年轻法老王的睡颜多了丝温柔。
然而今天夜晚,注定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