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是第二次了,她身为尚书府小姐的骄傲与矜持都丢了,原以为看透了这人的心,不曾想竟是个没担当的,那么之前的拥抱都当作什么,纵使她已沦落至此,也容不得别人随意轻薄。
仅存的一丝自持让她收起锋芒毕露的棱角,也因着内心深处对这个人最后的一点期待,再张开口,声音里难掩暗哑:“是子轻妄言了,给褚大哥添麻烦了”
佳人脚步轻移,身形落寞,厚重的棉袍下仿佛裹着深沉的哀愁,让褚回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左手紧握成拳,右手随着脚步抬起,抓住了那纤细柔软的手腕。
“我对你的心思,便是你所想的那般,褚回别无所长,子轻可愿等些时日,待我有能力给你一个家,到时候是走是留全凭你做主,这样可好?”
“褚大哥糊涂了,你才是这府里的主人,子轻又如何能左右你的去留”淡淡的仿佛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传出,好在转身离去的人就此停了下来。
上一秒如坠冰窖,下一秒便是烈日灼烫,柳子轻得神色里生出几分不耐,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陌生又不能自控的感觉,让人忐忑不安。
“子轻,那你是答应了吗”
停下的脚步又迈开,抓住的手腕被掰开,褚回仿佛听到虚空里传来“啪”的一声,那是自己焦灼等待的一颗心,怀揣着赤诚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她呆在原地,目送着那动人的衣角隐没在夜色里,心里无端地有些庆幸,身份还未表露便是这样的结果,幸好方才没有一时冲动,不然恐怕真的会迎来响亮地耳光吧。
褚回自嘲的笑了笑,四下望去,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吹熄了烛火,像平日一样关上门,然后转身回房,身后本来空空的院子里,却不知何时俏生生的站了一个人。
心猛地一窒,脑海中弹幕乱起,不会是来报复自己的吧,可怎么说也该是她求爱不成,这角色是不是反了,这一定是错觉,褚回咽了咽口水,故作无事的道:“子轻啊,怎么又回来了”
柳子轻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关门的人,片刻后又转过身,嘴唇张了又合,才轻飘飘的说了句:“切莫相负”
脚踩在还未融化的积雪上,细微的声音稀稀疏疏的响起,仍旧掩盖不了那说出口的话,清晰动人,像一个美好的梦境,让听到的人久久不愿醒来。
“切莫相负”
褚回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雪地里,自己重复了一遍方才听到的话,好似此刻才确定了这句话的真实,她没有听错吧,不会错的,自己听听的真真切切,是对她说的呀。
猛地身体打了个冷颤,沉溺于欢喜中不能自拔的人才回过神来,所以,子轻是答应她了,她们这是确定恋爱关系了吗,是的吧。
漆黑的夜空下,间或可见点点光亮,不知是几家儿女夜不能寐,亦或是挑灯夜读的莘莘学子,与无边的夜色相比,显得渺小又孤单。
褚府的已经熄了灯的房间里,柳子轻侧躺在床上,被子紧紧的抓在手中,露在外面的耳根一片绯红,脸颊也止不住的一阵发烫。
待字闺中一十八年,正与未婚夫婿挑选着良辰吉日,爹爹就落入狱中,所谓的良缘也就变成了笑话。
昔日好友落井下石,武将子弟连番奚落,与娘亲辗转流浪近两年,战战兢兢的苟活着,若不是褚回,她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二十年来第一次,心口像是生起了一簇簇火苗,炙热的烤着她,连手脚都酸酸热热的无处安放。
柳子轻兀自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待到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不曾想第二日复又纷乱起来。
一夜好梦的褚回,自早饭开始就没有停止自己热切的眼神干扰,乐见其成的柳母默默的把空间都留给了两个小辈。
于是只剩下两个人的客厅里,柳子轻平静的脸色也冷了起来:“昨日的话可还记得”
褚回眼睛亮亮的盯着对面的人,连连点头道:“记得,我绝不会负你的”
柳子轻面不改色,眉毛好看的挑了挑:“我的意识是,褚大哥你自己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褚回愣了愣,自己说过的话,有什么重要的吗,她疑惑的皱了下眉思索:“我说的哪句话”
“希望你有能力给我一个家,难不成是空谈”柳子轻冷冷的站起身,轻抚了下衣角就走出门去,待确信身后那人看不见了,她才缓和了脸色,眉毛弯成了迷人的弧度。
房间里,想起自己的话,褚回心内郁卒的站起身去了书房,待坐到书桌前,想起自己并没有坦言身份,她那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才收了回去。
想起因为琐事而懈怠的作画一事,几日未送,也不知书画斋里还有没有自己的画,她深呼吸几次,站到了书桌前。
人作画无非是为了表达,或批判、或抒怀、或奉承等等,但不管怎样,都不要忘了跟随自己的心。
卓然而立的女子背对着站在江边,远处的长桥上悬挂着一轮弯月,月色下,江水粼粼,一尾小船遥遥飘荡,依稀可见小船上一女子独坐。
整幅画上出现两个女子,一个站在江边,一个坐在船上,分不清是两两相望还是两厢分离。
褚回想了想在一旁添了两句诗:孤舟有酒一人欢,岸边无家何处梦。
原来是两个不相干的陌路人啊,两句略显伤怀的诗,把整幅画的意境生生打破,变成了奇怪的组合。
不过是存了最坏的打算罢了,可是在那之前,她不想浪费在一起的时间,生活是否顺遂,总要去发现美好的那一部分,多些珍惜,才能少些遗憾。
中午将画送去书画斋,大概是因为新年,又或许是运气好,褚回的画竟然真的卖空了,从老掌柜手中接过银子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这样下去,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给柳子轻一个家了。
私心里,她有点怕,还不若挣不到这些银子,那么她们就可以不用戳破身份,长久的、平淡的陪伴着彼此。
想了许久,褚回把现银留给老掌柜,最后拿走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并且小心地藏在了怀里,于是,回家路上,她一步一顿的拖延着时间,思考着该找什么借口敷衍过去。
先不说褚回拙劣的演技,单是柳子轻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于是刚言明心意就开始藏起私房钱的人,要—悲—剧—了。
第31章
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尽管已经是成年人了, 也早已明白这浅显易懂的道理, 可是人啊, 总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劣根性。
一如此刻胆怯的褚回, 脚步再怎样拖延, 平时要用上小半个时辰的路也只走了刚好半个时辰。
褚回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首挺胸, 努力作出与平常无异的样子走了进去,只可惜这种状态维持了不足三分钟, 在看到桌前的人时, 刚建立起的防御系统就崩溃了。
她假装着急的进了厨房,心想如果自己不提起, 是不是这事就过去了,毕竟往日都是她主动上交银子,子轻应该不会开口询问吧。
于是自以为想到妙计的褚回, 在经历了不敢正视,只顾埋头吃饭的一餐后,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褚大哥可是有心事”柳子轻心里微叹, 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到。
“没有”褚回急忙摇头答道。
“哦?那褚大哥可是忘了什么事”柳子轻面色无波的接着道。
……
空气无形中稀薄了不少,静默了一会, 褚回明智的选择缴械投降:“子轻,今日的卖画的银子还没有给你,我想自己留着,等到能够给你一个家了, 再一并都拿给你”
语气里满含小心与试探,到最后却还是不死心的挣扎着。
柳子轻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自这人回到家后,一系列的反常行为都预示着卖画一事有了变故,她也猜到或许和银子有关,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褚大哥以为子轻想要的‘家’是什么?买一座豪华的宅邸?还是钱财万贯、锦衣玉食?若是这样,我又何必在此,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不难不是吗?哪怕是品德有损的李公子好歹也是个秀才,你以为我昨日想要与你有一个家是为何?”
柳子轻说的委婉,自己不耻以身侍人,也做不来为了名利虚与委蛇的事,如今一再妥协,不过是为了眼前这个人罢了,可这个人却不懂。
然,褚回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后面的那话里,那个李鋒有什么好,又怎么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至少她从来不做那些个下作的事,心里头想着,语气里就带了几分不愤:“因为我比较有才华、人品又……又比他好”
柳子轻微微低头,嘴角轻笑,再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笑意已经藏起,她目光盈盈的看向面前似是吃醋的人,耐心的把话说明白些:“子轻的意思是,哪怕别人比你有钱,比你有才华,我想要的那个‘家’也没有别人的位置,这样说,褚大哥懂吗”
话题乍一变得感性了些,对面的人表情又那么认真,似是在宣誓般的说这些话,褚回一时有些怔怔地,片刻后,她才恍然道:“我当然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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