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璟,就算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你很有能耐吗?等着吧,我会变成一只厉鬼,日夜骚扰你,无尽无休!”
紧接着就是一阵桀桀的大笑声,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萧慕雪瞥了一眼吕仲疯疯癫癫的模样,又把目光深深望着顾云璟,大概是想劝说她不要饶恕吕仲,因为这人简直疯魔了,无可救药!
顾云璟知道萧慕雪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轻轻摆手,公主知道驸马的意思,她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驸马往前走了两步,离吕仲的距离很近,因为他手脚已经被锁链铐住,就算想要对顾云璟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也是没有机会的。
不过呢,顾云璟似乎低估了吕仲对她的恨意,即便是手脚被铐住。吕仲也没有停歇着,整个人狂躁不已,身体向前,他挥舞着手臂,晃动重重的锁链,想要朝顾云璟打来。
狱卒见状,忙将吕仲踢跪在地上,两个人按压住狂躁的他。
顾云璟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犯人,忽生出无限感慨。
“吕仲,时至今日,你难道还没有悔改之意吗?害你入狱的不是我,也不是公主。是你自己,还有你那个所谓忠心耿耿的仆人余良!”
吕仲狂吼着,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会沦为阶下之囚,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顾云璟收回眼眸,深深吸了两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今日我来这里不是同你对骂的,我本意是想放你一条生路,可你竟然还如此执迷不悟?看来也没有饶过你的必要了。”
“少他妈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会饶过我,哼,你无非是想诓我,从我嘴里探出点消息来!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就算死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顾云璟双手拢于袖间,面色十分平静,凝眸说着:“关于春心动之事,就算你不说出来我也会查到,时间问题而已。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父亲,宁国公吕霖,已经……与世长辞了。”
吕仲脸色一僵,愤怒的脸庞忽然变得十分呆滞。平日里,吕霖对他要求比较严格,所以他有点讨厌自己的父亲,可毕竟是父子,血浓与水,不管怎样这层亲情是泯灭不掉的。
自从进了大理寺的死牢之后,吕仲才发现,原来父亲是一心一意为他好。如果他年少时不那么嚣张跋扈,认真听从父亲的教诲,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下场?其实吕仲心里是后悔的,当然,他不会在顾云璟面前流露出半分悔过之意。
“你说什么?”吕仲不可置信问道,“这又是你使的什么诡计吧?”
在吕仲的记忆中,父亲吕霖非常注重养生,身体矫健,怎么可能突然间就与世长辞?
顾云璟声音有了几分低沉之意,她又强调了一遍:“生死之事,关乎重大,岂能口出狂言?我没有骗你,吕国公真的去世了。”
“他老人家贵为帝师,深受陛下倚重,生前何等风光。然去世之时,确实非常让人唏嘘,儿子身陷囹圄无法给他送终。”
吕仲的眼神死死盯着顾云璟,似乎想要捕捉对方的脸色变化,可看着驸马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吕仲心中慌了,急切问道:“我父亲为什么突然间会死?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你有个好仆人余良吗?国公爷就是被他害的,不仅是国公爷,吕家上下也惨遭他的毒手,无一幸免于难。”
“什么?怎么会这样?”吕仲这下神色比之前更加激动,他想从地上爬起,可身体还是被狱卒们牢牢按住,不得动弹。
顾云璟道:“放开他吧。”
狱卒们面露为难:“驸马爷,这……”
“他手上脚上有锁链,伤害不了我,你们先下去吧。”
狱卒们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放开了吕仲,遵从驸马的旨意,走出监狱守在大门外。
萧慕雪还是不放心,毕竟吕仲只是一条疯狗,若是急了什么人都会咬。她担心她的驸马会受到什么伤害,于是也向前走了几步,和顾云璟并排而站。
顾云璟沉声道:“你要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能做到吗?”
父亲和家人全部死亡,就算吕仲平时再怎么桀骜不驯,心再怎么大,听到这个消息依旧是会悲痛的。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辱骂顾云璟,只想知道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情愿听顾云璟的命令,可还是咬牙道:“嗯!”
顾云璟眸光一黯,把所有的事情认认真真地告诉了吕仲,丝毫没有隐瞒。包括吕霖替她挡刀的事。
吕仲绷紧了脸色:“所以我父亲是为了救你而死!”
顾云璟把手从袖口中拿开,手指放在掌心间轻轻摩挲着,微微点头:“国公爷虽不是我所害,可他的死确实和我有关系。”
吕仲声音骤然冷下来,仿佛那股冷意马上就要渗入到人的骨子中去了:“那你想好了怎么偿命吗?”
萧慕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吕仲:“就算国公爷没有替驸马挡这一刀,他也活不下来,余良在这之前已经给他服了剧毒。吕家上下的死,便能充分证明这点。因此这死和驸马并没有关系。”
“吕国公虽然和驸马之间有过摩擦,可在关键时刻,他还是表现出了他胸怀大义的一面。你们是父子,可是你却连你父亲的百分之一都不如。出了事情只会怪罪别人,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但如此,你还自私狭隘,为了得到目的不惜用尽一切手段。吕霖有你这么个儿子,可真是够汗颜的。他老人家的一世英名也都在你手上败光了。”萧慕雪言辞越发激烈,“吕仲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把所有的过错全部加到驸马头上。”
“驸马宅心仁厚不和你计较,没想到你却更加得寸进尺!天下间最厚颜无耻之流莫过于你!若不是驸马,你现在早就上了断头台,还有机会在我们面前大呼小叫吗?”
吕仲一直觊觎萧慕雪的美色,公主的话果然比驸马的有用。他听完后微微收敛了情绪,顿时沉默。
监狱中一时间噤若寒蝉。
顾云璟道:“你父母亲今天相继故去,按照人伦道德,你这个做儿子的应该去送他们最后一程。我放你出狱,去给他们送别。”
她语音一顿:“若是你有悔改之意的话,我会奏请安王殿下释放你。若是你无悔改之意的话,就一辈子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中吧。”
吕仲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你知道余良为什么会杀我父亲和家人吗?不可能仅仅是为了钱。”
顾云璟略沉思一会,答道:“我也不清楚。国公爷当时身中剧毒再加上腹部挨了一刀,并没有来得及告诉我详情,就撒手人寰了。”
“不过我细细推敲了下。余良偷走了朝廷的库银,可能这事被你父亲发现了,然后他才想要杀人灭口的吧。”
吕仲现在才知道,原来顾云璟把余良当成了偷库银的凶手。他犹豫了下,在心底一直嘀咕着,要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她?
纵然顾云璟把事情真相告诉了吕仲,他心中对驸马还是有恨意的。因此并不想这么快把事情真相透露给顾云璟,就算要说,也得和对方谈个条件才是。
顾云璟并不知吕仲的花花肠子,她说道:“走吧,回吕府去,见见你爹娘。他们在临终之前,一定万分记挂你。”
第141章 生娃
马匹疾驰,踏碎一路烟尘, 最后停在吕府门前, 马蹄声和人的脚步声惊落了栖息在树梢上的乌鸦。
吕家的惨案发生的太过于突然, 若是传出去, 一定会朝野震惊。不少好事者肯定会暗中调查, 吕霖生前位高权重,在朝堂中颇具影响力, 顾云璟并不想让别人查出他和库银失窃之案有关联,算是给他留一个好名声吧。所以把吕家上下的死讯偷偷压了下来, 只留了侍卫守在门口。
吕仲翻身下马后, 冲门而入,奔至前堂。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具具尸体, 躯体已经被白布覆盖着,只留下了一张张发黑发胀,瞳孔扭曲的脸。这些人和他何其熟悉, 一直伴随在他身旁,为他鞍前马后效劳着。
以前吕仲觉得他们是奴才, 一直看不起他们, 时常对这些人打骂责罚。可现在看到他们的尸体时,心中泛滥起疼痛的感觉。他拖着沉重的步伐, 慢慢往前走着,最后来到吕霖夫妇的遗体前。
两个人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也不复当年的风姿。吕仲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重新和他父母见面。
他的父亲吕霖是帝师, 是当代大儒,风采卓绝。
他的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美貌无双。
谁能料到他们会有如此不幸的人生?
穿堂风吹过,吹得人心底发寒,手背发凉,将一种悲伤的氛围渲染得淋漓尽致。院子里的乌鸦在嘶鸣着,似乎在奏着一首豪门世家的破败之曲。
吕仲定定地看着父母的遗体,眼角中有泪水渗出,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有些凄惨和沙哑。
“父亲母亲,不孝子吕仲来送你们最后一程!”他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响头,忏悔的说道,“都是儿子的错,我不该结交余良这个奸佞小人!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吕家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