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荃心中一动,翻过腿上的画板,原本已经停下的画笔,又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察觉到梁荃的视线,少年放下贝壳,看了过来,完全不闪避的视线,仿佛要看到人的心底。穆泽发现男人并不是干坐在那里,腿上还放着画板,上面有模糊不清的线条。反应过来自己下来的真正目的,穆泽第一时间在梁荃身上设下标记,然后缓缓走了过来。
梁荃微微抬起手指,止住身后保镖阿一的动作,看着少年一步步的走近。
穆泽歪歪头,站上梁荃所在的礁石上,探过身,看着梁荃腿上的画板,轻声问道“画的是我吗?”说着直直地看向男人,近距离地接触少年漆黑的眸子,梁荃手指微动,面上依旧露出平和的微笑,点点头。
穆泽蹲下来,仔细地看着画板上的线条,虽然只是简单几笔,却将那个迎着阳光散发着无限温暖的身影勾勒出来,穆泽眸子有些怔忪,他所学的画艺都是注重神韵,而白纸上连少年嘴角美丽又充满怀念的笑容都如此清晰,不自觉地想要伸出手触碰着那丝笑容,一滴海水轻轻滴落下,铅笔的墨色瞬间模糊起来。
穆泽惶然收回手,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画板,指尖轻动,想要运起灵力化解,却又想起自己的能力不能够暴露,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梁荃不自觉地握住少年微凉的手,轻声开口“没事。”那幅画面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而且他更不愿意看到少年这般无措的神情。
穆泽愣愣地抬起头,旋即抿抿唇,叹息道“多可惜啊。”指尖却不敢再触上白纸,只是留恋着虚虚地划过,在原本的世界,画像并非是单纯的死物,因为是修士所画,上面可以寄存下画者或是被画者的感情甚至是一缕神识,所以,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是不可以为人画像的。
从小到大,也只是三师兄为他画了一幅画像,他珍惜地挂在他的床前,如今却也化为灰烬……
站起身,穆泽也没了双修的意愿,轻轻挣脱握在手上的大手,穆泽轻盈地跳下礁石。踏上海滩的那一刻,感受着脚下的温暖,穆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块被海水不断冲刷的礁石,是那般的冰冷,转过身,对上梁荃意义不明的眼眸,穆泽轻声道“太冷了,回去吧。”旋即,蹲下神,捡起鞋子,径自离开。
明明是最不喜欢的命令般的语气,梁荃却觉得刚刚握着少年手指的掌心缓缓蔓延出一片温暖,让他这个已经习惯海边温度的身体真的感觉到了一丝冰冷,微微垂眸,看着依旧没有反应的双腿,梁荃眼中闪过一丝暗沉,淡淡地开口,“回去吧!”不同于刚才的平和,男人的声音中满是不容忤逆的威严。
“是。”阿一恭敬应道,熟练地将礁石上的轮椅托起,稳稳地放在沙滩上,推着梁荃离开,特质的轮子让这座轮椅即便是在软软的沙滩上也没有任何颠簸。梁荃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画板,旋即打开夹子,将画像轻轻地夹在最后,温柔地抚平,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既然已经印下标记,穆泽便没有太在意男人的离开,在公园的水池中冲下脚上和鞋上的沙子,浸湿的鞋子在夏日灼热的太阳下很快便干了,穆泽甩甩脚丫,穿上鞋,摸摸有些干瘪的小肚子,离开公园。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穆泽对厨艺都相当苦手,找了家面馆填饱肚子,穆泽便在小区附近慢悠悠地散步,消化一下,逛着逛着,隐约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极为香甜的气息,穆泽摸摸鼻子,顺着香味看去,原来是一家甜品店。
透明的窗户在夕阳的映照下蒙上一层暖光,里面的糕点模型也愈发显得可口起来,穆泽的眸色一凝,门口的小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的‘招聘’二字在他的眼中显得格外夺目。
少年欣喜一笑,推开玻璃门,上方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空寂的店中回荡,穆泽四处打量着,店面不大却装饰得很是温馨,随处可见的布偶也很是可爱,但是软软的座位中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倒是让这份温馨凭添了几分落寞。
柜台后也是一个人也没有,倒是门帘后的厨房传来隐约的声响,穆泽开口唤道,“请问,有人吗?”
“有,有。”厨房传来男子爽朗的声音和快速的脚步声,门帘被一把掀开,一名身高约一米九,及其有压迫感的男子端着和他身形相比愈显小巧的蛋糕走了出来。将托盘放进柜台中,抬起头,男子露出一个微笑,“客人想吃点什么?”
穆泽眨眨眼,平心而论,男子长得挺不错,然而浓密的眉毛斜斜上飞,即便是微笑时思似乎也多了几分威严,配上他的身高,只能让大多数人见而怯步。
就在男子以为面前这个小小少年也会被他吓跑时,穆泽轻声开口“那个,你这里是要招聘服务员吗?”
男子一愣,旋即连忙点头,“当然,我这里是新开的小店,虽然客人不多…”男子苦笑一声,“但至少我做糕点时,柜台需要有个人看着。”
穆泽点点头,旋即仰起头看着他“那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男子低着头,呵呵一笑,“别的倒没什么,你看看你有什么要求?对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老板兼甜品师苗文成,你叫我成哥就行了。”
穆泽看着面前蒲扇大的手掌,将手放了上去,“我是穆泽,你可以叫我阿泽。”
苗文成轻轻地握了握掌心的小手,软软的手感,就如同面前的小少年一样,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揉碎了。放下手,苗文成开口问道“阿泽你什么时候能上工,我好给你准备制服。”
“明天就可以。”穆泽说道“不过,我只能做一个月,这样可以吗?”
苗文成摸摸下巴,“这样啊,看来阿泽是今年的高考生,一个月后要去上大学了。没关系,一个月就一个月,到时候我再找人好了。”
穆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恩,谢谢成哥。”
苗文成不自觉地伸出大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不用那么客气,把衣服的尺码留下,明天早上八点半来上工就可以了。”真是可爱,就像是多了个弟弟一样。
穆泽欢快地走出店门,回到家中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询问酬劳,看来无论是他还是成哥业务都很生疏呢,不过看那个男人一身的气势,也不会是个抠门的人。让穆泽比较信任他的原因,是他看出苗文成是土属性的人类,黄色的光芒很温暖,但是男人的身体似乎受过重创,虽然已经基本痊愈,但体内的土元素很是暗淡,并不适合吸收。不过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苗文成的身体还是比较健康的,若不是土元素自动护主,在那次重创中苗文成或许也活不下来,也算是有失有得。
找到工作,穆泽也是心头一松,对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生活下去也多了几分信心,回到家中,换上睡衣,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连广告都看得津津有味,比起青莲门的苦修,这个世界对生活的享受让他大开眼界,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精彩,或许,他也不应该过于悲观。
走进浴室,穆泽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低头一看,浴缸中的淡红色十分刺眼,穆泽皱皱眉头,伸手将水放干,捏了个除尘决,将浴室中残留的血色消除,丹田中的灵气便已经消耗干净。真的是,太弱了,穆泽心中轻叹,重新放起热水,迈进浴缸,享受地闭上双眼,舒出一口气。
看来还是要努力修炼才行,他对家务可谓是一窍不通,又请不起保姆,至少让他能够凝结出灵仆来,还是快点修炼到第三层吧。
第4章
夏日的阳光总是格外耀眼,洒水车一大早就在城中转了一圈,街道两旁的树木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显得精神了许多。
穆泽穿着睡衣,拉开窗帘,冲着窗外的大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露出小小的肚脐。揉了揉眼睛,穆泽有些恍惚地想起来,貌似昨天他和成哥约好了八点半上班,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八点二十了。糟糕,穆泽匆匆忙忙地收拾一下,叼着袋牛奶就冲出房门,向着甜品屋跑去。
即便甜品屋离得比较近,只隔了几栋楼,穆泽到达目的地时还是晚了五分钟,他一眼就能看到成哥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的玻璃窗前晃来晃去,手里拿着抹布,略抬手轻轻松松地就能擦到最顶上。板起脸认真的表情,却诡异地透出一股贤惠的味道,配上比普通人壮硕的身形,看起来格外的有趣。
“成哥,抱歉来晚了。”
苗文成一回头就见到小小的少年,头发略翘着,俊秀的脸上挂着有些羞涩的笑容冲着他摆摆手,就像是惹祸的猫咪讨好地伸了伸爪子,苗文成不禁也露出一个笑容,揉了揉穆泽柔软的发丝,“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恩?”
穆泽更加不好意思了,他从小就喜欢赖床,每次师兄们领他做早课,总是要提前半个时辰去他的房间将他叫醒。
“下次不会了。”穆泽保证道,昨晚修炼得晚了些,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可以不眠不休的修士了,今晚将那个名为手机的东西订上闹钟,他就不会再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