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的水田是上好的水田,一亩得二十两,一亩旱地十来两,加起来差不多两百两!更何况还要添一头可以配种的母猪?
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他娘哪能同意?直接说不和常盛住,日后也不要他养老,那些地啊猪啊就算是常盛给的养老钱。
常盛咬牙,要我净身出户?行啊,那断绝关系,把我的户籍迁出来,我自立门户!
村里的长辈以为常盛被气晕了头脑才说出这样的话,急忙劝他收回话,可他娘就怕常盛反悔,当场让人写了断绝关系的文书,让他爹和常盛都按了手印。
自此常盛便搬到了老宅住,过起了一个人的逍遥日子。
可不是逍遥日子?常武嫉妒地瞟了眼常盛结实的身板。
常盛净身出户后,靠着李老头的遗产小日子过得不知有多美!他家里养了一只大花猫,也不知道平日里吃得有多好,连带一只畜生都养得肥肥壮壮的!而他呢,每天早早下地,太阳落山才回来,滚了一身泥回来还要被他娘骂!
“你爹叫我来的。”常盛冷声道,没理会常武眼里的妒忌。
常武面色讪讪,当初分家闹得那般难看,常盛被气得和他爹娘断绝关系,他爹心中有愧根本就羞于见常盛。这样大喇喇地叫常盛过来家里的事,只有他娘会做!
果然,下一刻常武就看到他娘推门出来。
“娘。”常武赶紧走过去。瞧见常盛来他们家,有好事的村人已经伸长了耳朵,他可不想那些人看了他们家的笑话去。
李春花可不管这些,趾高气扬地看着常盛:“喜儿要成亲了,你这个做大哥的就添个五两银子压箱底吧。”
那眼神那语气仿佛是在施舍常盛。
周围的人一听都冷抽一口气。这小常李氏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五两银子都够农家人大半年的花哨了!
常盛面不改色,似乎已经习惯了李春花这厚脸皮。明明他都已经和这两人断绝关系,可李春花说,你和我们是没关系,但他们可是你的弟妹!你冷血到六亲不认?
得!常武小儿子出世找他要钱,满月找他要钱,百日还找他要钱!常文考童生找他要钱,说亲也找他要钱……
反正每一次李春花除了找他要钱就没有别的事!
第5章 决裂
李春花的厚颜无耻已经达到某种令人发指的境界,但常盛也不是软柿子。
因为原主还残留在这具身体上的意志,又处于这样的年代,他没办法完全割裂这具身体和亲人关系,趁着分家提出和常有德李春花断绝关系一事已经让他头疼胸闷得差点爬不起来,再和其余人绝交,那原主的意志绝对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是以李春花找由头敲诈他,就算他内心极度抗拒,最后还是不得不咬牙顺从原主的意志随了礼。
大概是这三翻四次的忍让让李春花产生了他还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搓圆揉扁的农夫的错觉,竟然如此猖狂。
“成亲是喜事,我做大哥的自然会添妆。但不能厚此薄彼。同为喜儿的兄长,我添五两银子,常武常文也要添五两。”常盛看着常武正色道。
常武脸色一黑,险些吐出一口血。要他拿五两银子给常喜儿添妆,他媳妇会拿刀杀了他的!
李春花脸色一黑,直接骂道:“常武要养孩子媳妇,哪里有闲钱?常文是个书生,每日都在辛苦读书,根本就没有进项!你身为大哥怎能如此不体谅弟兄?你是不是要他们削骨卖肉你才高兴?”
要他体谅兄弟?那谁来体谅他?常盛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受伤的神色。
“亲大哥都不出钱,还想要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同父异母的大哥给嫁妆,小常李氏你太欺负人了吧?”一个看不下去的妇人出言道。
“呸!我们家的家事要你管!”李春花用吃人的眼神狠狠地剜了那妇人一眼。
妇人不甘示弱:“什么你们家的家事?常盛如今可不是你家的人!”
“张寡妇你别多管闲事!”李春花怒骂。
“这事我就管定了!”妇人插着腰呛声道,目光直视李春花,那毫不畏惧的样子摆明了这妇人是个烈性子。
“你!”李春花咬牙。这老女人着实可恶!以前就对她管教常盛指手画脚,现在她好不容易逮着常盛坑一把,这老女人还要来横插一脚!
“你什么你?”妇人微微昂起头,“按照你说的,常盛和你没关系,可他不能不管弟妹,那反过来是不是常武常文他们也不能不管常盛?”
“那我现在就给常盛找个媳妇,生他十个八个的,出世、洗三、满月、百日、周岁,你们这些叔叔姑姑都给我准备好礼物了!”
村人一听都乐了,纷纷附和道:“是啊,这礼尚往来可不就是这样!”
李春花还没想好怎么怼回去,常武就急道:“别别别!我可不稀罕常盛的东西!既然常盛都不认爹娘了,那我也不认他这个大哥!大家各过各的,以后都不要再来往……,哎哟!”
常武突然痛呼一声:“娘你干嘛?”
“闭嘴!”李春花脸色阴沉地收回脚。
“娘!”知道李春花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常盛,常武用眼神劝道。他可不想因为他娘的一时贪心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你们都围在我家作甚?”
一道略高冷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眉头轻皱地看着这边。
男子身形消瘦,脸色有些苍白,眉眼和常武有五分相似。
“阿文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李春花有些惊讶,立马换上一张笑脸,满眼慈爱地看着自己最痛爱的小儿子。
“娘。”常文应了声,目光落在一旁面色冷淡的常盛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你来这做什么?”
常盛没回他,倒是李春花有些紧张:“呃,他……”
常武直接开口道:“喜儿要成亲了,常盛过来商量添妆的事。”
知道这肯定是李春花的意思,常文有些恼:“不必了,不是一家人就没必要假惺惺地凑一块。娘你以后不要再让他来了。”他日后可是要考取功名的,可不想让同窗知道他还和与父母断绝关系的异母兄长来往!
那可是五两银子!李春花很肉痛,常文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被他这么轻飘飘一说,她以后要怎么从常盛身上榨油水?可李春花又不敢不听常文的话。她自觉这个儿子是要做大官的,她得顾及常文的想法。
常文这种想法对常盛来说简直求之不得,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的意志让他没办法表示出认同的意思。于是脸色难堪地道:“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你们大哥。”
“谁要你这种不孝父母之人做大哥?”常文冷哼,扫了眼看热闹的村民,对常盛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此后我常家之事皆与你常盛无关!你莫要再纠缠!”
常盛脸色发白,身侧的拳头猛地握紧。常文不再看他,拉着李春花进屋。常武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不愉。他说的话他娘一句也不听,可常文说的话,他娘就言听计从!嗤,不就是识两个字吗?
常武郁闷地也进了屋。常盛看着被用力合上的门,紧握的拳头指骨关节泛白。
围观的村人无不唏嘘。
常武常文两人都和常盛划清界限,至于剩下的常喜儿,谁会关心一个就要嫁人的女儿的态度?
常有德一家这是彻底要和常盛断绝关系了。村人都怜悯地看着这个面如死灰的高大男人。
在农家,如果没有兄弟帮衬,一个人是很难干事也容易被人欺负的……
待常盛失魂落魄地离开常家后,常盛被彻底和常家决裂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村里。
有人轻叹,说常盛当初太过冲动,否则也不会落得被家人厌弃的下场。也有人说常盛做得对,这一家人如此自私冷漠,早点认清并非不是好事。
此时的常盛怀里抱着软绵可爱的小团子,全身放松地躺在自己做的摇摇椅上,手不紧不慢地一下下撸着兔毛。那柔和的眼神和微弯的唇角,无不表明他现在心情很好。
白图图奇怪地看着常盛,男人出了一趟门回来后突然心情大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
常盛把他捧到眼前,对上他黑溜溜的大眼睛,语气轻松:“终于摆脱这一家子,真是多亏了张婶子。”
原主对亲情太过执着,每当遇上和常家有关的事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李春花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得寸进尺。
今日走这一遭,他被迫和原主兄弟断绝关系,也不知道原主看清他们没有。
正想着,常盛感觉心头一轻,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的意志竟然消散了!
终于死心了?常盛垂下眼,遮住眼底的冰冷。
人心向来自私,所谓的亲情抵不过利益的诱惑,看清楚人下辈子投个好胎。
摸摸小兔子白软软的脑袋,常盛的目光渐渐恢复往日的温度:“小白我给你做个小笼子吧。”
入乡随俗,为了耳根清净他已经忍耐了挺长时间的,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从今往后他终于能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方式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