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咱们赶紧逃命罢!”工人拉着姐弟二人往偏门逃跑,慌乱中乔游光的鳄鱼蛋掉落在地,摔破后流出金黄酥软的蛋黄来。
罗夜生无视周遭的混乱,惋惜地看着地上那枚流心蛋,这么美味刚出炉的鳄鱼蛋,自己可不可以捡起来嗦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受此刻内心:据说食物掉在地上迅速捡起来,趁细菌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可以吃哒!
第9章 我自有天道
残阳如血,铁骑踏破城关,浩浩荡荡而至。
官兵们吆喝着,拔剑冲进房屋,粗蛮地将瑟瑟发抖的人们拖拽出来,反抗者会被当场杀掉。一时间血影飙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罗夜生寻着人们的哭喊声,来到了镇中央的芦沟河边。官兵将百姓们聚集在此处,绑在石墩上严刑拷打。声色俱厉,手起刀落,血流成河。他皱眉捂嘴穿行在人群间,浓烈的血腥刺得他几欲呕吐。
听着百姓的哀嚎和官兵的厉喝,他大概知道了事件的始末。原来是兵部尚书举证芦花镇窝藏突厥贼寇,还想把造纸秘术传至突厥,卖国通敌,于是派兵严查芦花镇,各大造纸门户均不得幸免。
画面太过惨烈,罗夜生抬手半挡着眼睛,不忍再看。这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扭头望去,乔游光正抱着官兵的腿苦苦哀求着。
“求求你们放了我阿姐,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滚开!老子管你们知不知道,上头说杀,那就得杀!”
罗夜生急忙寻找姐姐的下落,却见那一袭粉衣被几个猥。琐的官兵拖进了道旁小屋内。可怜的姑娘死死扒着门槛,厉声哭喊挣扎着。
“光儿,救我,救我……”
“阿姐——”乔游光挣扎着撞开官兵,拖拽着一身沉重的锁链,跌跌撞撞地奔向小屋,却被官兵一刀划伤背部,重重地扑倒下来。
“求求你们放了我阿姐,不要这样对她!”乔游光艰难地爬行,死死抓住官兵的脚踝。官兵垂眼看着他,狠踹了两脚没踹开,索性挥刀砍向了他的手。血花绽放,随着一声惨叫,那只手竟生生被砍断。
罗夜生愣愣杵在中间,望着遭罪的姐弟二人,不知所措。
“难得碰上个小美人,这么杀了怪可惜的,不如先让爷们……嘿嘿!”
“就是,瞧这水灵灵的小脸蛋,掐一下就要滴水似的!”
意识到那群禽兽想干什么,罗夜生立即飞奔过去救人,大门却被官兵们猛地摔上,紧接着是放肆的浪笑和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群畜生!”
罗夜生正要甩腿踹门,但脚却僵在了半空中,耳边回响起胡常吟说过的话:“你要记住,无论在九世镜里看到了什么,那都是别人的命,是已经既定的事实,你绝不能干涉任何人的命运,否则……”
“否则,九世镜会千百倍的要你偿还!”
“不行,那是别人的命。”罗夜生一咬牙,双拳紧握,僵站在了门口。姑娘的每一声哭喊,都像是刀刃划在了他心上。
“阿姐——”
罗夜生闻声回头,乔游光竟再次爬了起来,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却还顽强地向着姐姐的方向爬去。一名官兵见状,一脚踩住了他身后的锁链,戏谑地看着他在泥泞中挣扎。
乔游光拽住铁链,咬牙想挣脱束缚,不料一道寒光闪过,竟将他仅剩的那只手也斩了下来。血液飞溅,他嘶声哭喊,疼得蜷缩身体满地打滚,目光怨毒地划过每一个正在伤害他的人。
“这小子,我还不信他死不了!”一群官兵对着乔游光拳打脚踢,还时不时拿刀捅几下,直到他再也无法动弹。
罗夜生攥紧双拳,用力到指甲几乎刺破掌心。他无数次想冲过去解救对方,但他也明白,一旦这么做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乔游光死了,他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地瞪着充血的双眼。罗夜生唯一能做的,就是走过去,用手轻轻覆上了他的眼睛。
“对不起。”罗夜生满眼歉意,后悔自己曾对游光说过那种话。
“你嘴巴这么毒,上辈子一定死得很惨吧?”
这时,周遭的血色惨景渐渐隐去,转变成了热闹繁华的街市。罗夜生知道,九世镜正在转换时间轴,带自己去游光的另一世。
很快,他发现了人群间游荡的孤魂,对方已经不是作为人的乔游光,而是作为野鬼的游光,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他在人群中寻寻觅觅,罗夜生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是一路默默跟着他。
昼夜交替,人流不息。游光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城墙下,找到了姐姐被草席裹住的尸体。他颤抖着揭开草席,抚摸着她青紫僵硬的脸庞,肩头耸动泣不成声。她本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该嫁得如意郎君,可至死身上却连件衣服都没有!
罗夜生不觉红了眼眶,而这时游光衣发逆飞,眼冒血光,周身煞气大盛。鬼魂一旦被仇恨支配,就会像这样堕为凶鬼。
九世镜再度转换画面,罗夜生行走在无尽的暗夜中,而沦为凶鬼的游光四处肆掠,吸人精魄,食人心血。他就像一只鬼蜘蛛,在深夜的屋脊上悄然爬行,逢人便扑下来撕咬。
是夜,无星无月。厉鬼游光潜入了兵部尚书的宅邸,打算血洗仇家。
罗夜生穿门而入,只见尚书府有众多护卫把守,而尚书大人歪坐在堂前,悠哉地啜饮小酒,大口吃肉,还有两位美人陪伴左右。
“朱门酒肉臭。”他一脸鄙夷,倒想看看游光如何血洗尚书府。
“畜生,还我命来!”游光看见仇人分外眼红,当即从屋顶飞掠而下,不料一道银光当空劈落,险些将他斩成两半。
“是谁?”他心底一惊,旋身攀在院中花树上。定睛一看,敌人神色清冷,银发黑袍猎猎翻舞,手中握着一把森冷的长柄镰刀。
罗夜生不由瞪大了眼睛,那人和他穿的官袍一模一样,腰间也挂着相同的夜巡木牌,这说明对方很可能就是……
“夜游神步天渊!”游光脱口惊呼,皱紧眉头,略有退缩之意。
步天渊废话不说,挥开斩鬼镰攻了上去,迅如电闪,银光霍霍。游光被逼得左闪右避,那镰刃所过之处,便是一阵石屑激扬。
院中妖风乍起,屋檐忽然缺了一角,地面凹出几块,花枝尽数折断。人们见此异象,猜测有鬼怪作祟,纷纷躲到了屋内。
转眼的功夫,游光就被步天渊砍了数刀,他躲到花树后,怒指屋内藏身的尚书道:“你看清楚了,那些人才是在人间游荡的恶魔,他们比恶鬼更没有人性!你偏偏抓我做什么?”
“我只抓鬼,不抓人。”步天渊凌厉地挥刀一斩,碗口粗的树干竟被拦腰斩断,咔嚓一声轰然倒地。
游光慌忙闪躲,踉踉跄跄地向外奔逃,却被步天渊的镰刃贯穿胸口,伤口霎时涌出大量浓黑煞气。他扭头怒视着对方,“你们这些神官啊,说什么除魔卫道,该护的你不护,该杀的也不杀!”
“哈哈哈……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道?”游光仰天狂笑起来,随着煞气消散,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步天渊毫不留情地拔刀,“我自有天道。”
与此同时,他周身倏然闪现数十道青光,正是一同夜巡的十六位俊男美女,全都是黑色衣袍,红绣刺肩。其中一名少女道:“此人怨念太深,就算除去这身邪气,他也难以投胎的。”
“司雪!”罗夜生惊喜地喊了出来,司凡还真没有骗他,夜巡家的少年们是一个比一个俊,而少女模样的司雪更是美若天仙。
谁料他喊了这一声,步天渊居然回眸看了过来,两人还对上了视线。罗夜生一惊,如果他不主动现身,对方是不可能看得见他的。
步天渊一眨不眨的盯着罗夜生,拖着斩鬼镰向他走了过来。少年们不禁面面相觑,“天渊大人这是……看见了什么?”
“你,你看得见我?”罗夜生下意识后退,只见对方冰肌玉骨,银发胜雪,剑眉斜飞入鬓。他眼神冷冽,眉心和眼角两边各有一条血红炽痕,炽痕上正流转着光芒,妖冶如火。
“夜生?”步天渊一把扣住罗夜生的手腕,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罗夜生低头瞅了眼腰间的木牌,木牌是正面的夜巡,名字在背面,按理也看不到啊。
“你还活着……你真的是夜生?”
“我……”罗夜生语塞,这个人怎么好像认识自己?
少年们忽然发出一阵惊乱声,步天渊回头一看,原来是游光逃掉了。罗夜生趁机挣开对方,撒腿就往尚书府外跑。
步天渊立即追了上去,凌空翻身挡在了罗夜生跟前,“你要去哪?”
罗夜生手足无措,再这么耗下去,他可能就要干涉到别人的命运了。正在焦急之时,周遭的画面渐渐隐去,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昏厥之际,又听那人急切地喊了一声“夜生!”
这个人认识他,千真万确,并非错觉。
等罗夜生苏醒的时候,他正躺在湖边的草地上。芦花摇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云修立俊朗英气的脸,然后再是尖嘴猴腮的胡常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