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了一会儿话,被熟人拉去逛桃林的张河带着人回来了。
待日头高起,众人在桃花庄里一起吃了一顿桃花宴,那桃花点缀的食物一道一道精致美味,桃花酒更是饱受喜欢。
一顿宴会可谓宾主尽欢,待用过饭食,在林间消了消食,便在庄外坐下。
位置摆在桃花树下,遮着阳光,桌上还摆着桃花做成的桃花形状的糕点,桃花茶香沁人心脾。又有徐徐清风吹落红英,让人心旷神怡,便是知道待会儿要可着劲儿掏钱,也生不出半点浮躁心思。
李文斌站在回亭前,笑道:“今日邀请诸位贵客来,除了赏此间桃花流水,也是为着另一件事。”
“想必大家也有听说,我们眼下正在筹建慈幼院,就在南乐坊青桐巷里。
我也不和大家说那些场面话,朝廷支持这一善举,钱财并不缺的。只是,我们想着,这样一桩大功德,不能只让我们几个占着,还有许多人愿意为那些孤苦老人和孤儿幼子尽一份心意。这才有今日的拍卖。
今日各位所出银钱,一分一厘都会用在慈善上。多少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心意。”
他环顾众人一圈,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其他话我便不多说了,请司仪上来,这便开始吧。”
他走出回亭,坐回第一排的位置上,另有一名爽利的双儿上前,对众夫郎行了一礼。
“见过诸位夫郎。”
他叫秋生,生的很是讨喜,乃是四方来贺的高级招待。在座的夫郎在四楼包厢消费过的,都认得他。
秋生也没有多言,说了两句漂亮的开场话,便开门见山道:“这第一件拍品,是贺夫郎提供的,乃是一套十二桃花杯。诸位请看,杯子是珍稀的青花白瓷,工艺当世罕见,桃花造型更是独特,全大梁仅此一件。杯子上还刻了十二首桃花诗,每一首都是经典,由乐安侯爷亲笔所题。”
他展示了十二桃花杯,果然引来夫郎们的惊呼。
“好生精致!”
“我平生最爱桃花,你们可都别和我抢。”
“旁的不说,乐安侯爷的字可是京中一绝,我阿父早就想求一副了,我正买回去送给他老人家,想必十分欢喜。”
便有人催促着开拍,秋生笑着应诺。
“起拍价一百两,每次加价不低于十两,各位若有意,吩咐随侍的小厮举牌便可。”
话音一落,便有十几人同时举牌。
秋生扫眼一看,就看中了报价最高的那位,福身笑道:“何夫郎竞价五百两,还有更高的吗?”
自然是有的。
这副十二桃花杯很受人喜欢,哪怕蓝锦辰在第一场得了利,但接下来一轮一轮加价,最后也只能折戟而归。
桃花杯最后以三千六百两的高价,让一位阁老家的老夫郎拿下了。
之后便是第二件拍品,乃是王海峰提供的三百年前的名画,上面有开国丞相的亲笔题字,自也引来一番竞争。
再有第三件,第四件……
总共二十六样拍品,最低九百两,最高得获六千两,仅这一日便有五万多两的进项,足够支撑慈幼院两三年的资金运作。
更不说,拍卖会后,许多未曾中标的夫郎也纷纷慷慨解囊,每人都有捐献,得了三万多的银两,开局大顺。
李文斌事先都没料到会这样成功,在贺林轩面前算完这一笔账,忍不住说了一句张河这两日挂在嘴边的话:“南陵城里,有钱人真多啊。”
贺林轩拥着他,“好啦,快把算盘放下,陪陪我吧。”
李文斌拉着他的手起身,“阿嫂说,我和你现在都是窝在银子堆里了,走出去谁都能在我们身上闻到真金白银的味道哩。”
贺林轩笑起来,凑在他脖子里煞有介事地嗅了嗅,“那我可要好好闻闻,我的小心肝儿,身上是什么味儿。”
李文斌躲了躲,让他一路啃着脖子,推到了床上。
情切之际,李文斌扭头看见床头上挂着的避子草香囊,拥抱他的动作顿了顿,整个人埋进贺林轩胸口,怕他看见自己脸上的异样。
“勉之,别急。”
贺林轩哪想到那许多,满心满眼只有怀里的人,宣泄着热情,让他感受自己浓烈的情意。
如此过了两个月,春闱落下帷幕,到了五月里,南乐坊青桐巷里的慈幼院挂牌,热热闹闹地开了门户。
再过了一个月,一切步入正轨,李文斌等人总算能放开手,不必再事必亲躬。
这一日,贺林轩在户部核算各部报上来的后半年支银预算,有家人匆匆赶来。
“大、大人!”
来的是管家王山的儿子,气都喘不匀了,脸上却挂满喜色。
贺林轩有些奇怪,“什么事,你慢慢说。”
王春明顺了一口气,跪下道喜:“恭喜大人,夫郎有喜了!”
“……”
贺林轩失手打翻了手上的茶盏,弄湿了刚刚做好的预算表。
第143章
“……一个多月了?”
贺林轩闷了一口茶, 不知道是要压惊还是压制怒气, 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李文武已经从张河那里探来口风, 知道这件事是阿弟自作主张,事先也没和林轩商量。这时候,打量贺林轩脸色的目光就带着些小心。
见他情绪不佳,李文武一时不知从何劝起。
贺林轩却是在转念间就想明白了。
难怪,这两个月来勉之的心情总有起伏,偶尔走神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他每每询问, 勉之总说是看到那些被送进慈幼院的老人幼子身上伤痕累累,瘦骨嶙峋的样子,十分可怜,才于心不忍,他也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李文斌分明是预谋已久。
心情不好, 或许是怕他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心虚忐忑。也或许是因为上上次和上一次情潮过后,都没有受孕, 怕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数吧……
见他不说话, 李文武咳了一声, 唤道:“林轩?”
“林轩。”
另一道声音, 自屋后传来。
贺林轩倏然回过神,转头看去来人的时候,脸上便带上了笑容。
他丢开茶盏,快步上前道:“阿兄说你睡着了,我还想着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陪你。”
李文斌看他眼神装满惊喜, 虽也有忧色,但还是欢喜更多。再被他拉住手心,细细关切,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也展颜笑起来。
“已经睡醒了。”
李文斌朝他靠近一步,张了张口,想要道歉,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去给你准备换洗衣裳。”
贺林轩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鬓角带着微汗,可见之前赶来的时候有多着急,心软了三分,柔声道:“勉之,你好不好?有没有不舒服?孩子有没有闹你?”
李文斌闻言,彻底放了心,摇头笑道:“没事的,我很好。就是觉得乏,总想睡觉。”
他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贺林轩再有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我去去就来。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李文斌自是点头答应。
待他去换洗,张河这才笑嘻嘻地走过来,取笑道:“瞧你担心的。我早就说了,林轩只有欢喜的,怎么可能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林轩多喜欢孩子呀,你看他,那么宠诺儿和信儿。你啊,就是心思太重了。”
李文斌吃了一颗定心丸,再不见之前的踟蹰忧虑。
他摸了摸肚子,莞尔道:“是我多想了。”
贺林轩整个人沉在浴桶里,闭着眼睛,放空思绪。
闷了好一会儿,他起身的时候,一身郁气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他像往常一样——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细致,搂着李文斌说话。
他的掌心小心地贴在李文斌的肚子上,低声说道:“你可一定要乖,要是胡乱折腾你阿爹,看我怎么教训你。”
李文斌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耳朵,“胡说八道什么呢,他才那么丁点大,什么也不懂。”
贺林轩笑起来,抱着他说:“就是什么都不懂,才难招架啊。你别看他现在才指甲盖那么点大,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开始作怪,昭示自己的存在感了。我也不指望他乖巧,只要他稍微心疼你一些,别太折腾,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文斌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他有指甲盖那么大?”
贺林轩捏了捏夫郎修长的手指,回忆着道:“大概有小松子粒那么点大吧。等到三个月的时候,他差不多就能看出小孩的样子了,我听人说,他还会在你肚子里打嗝,做鬼脸。等五个月的时候,他的头发眉毛指甲什么的就长好了,这时候特别好动,还会踢你。再大一点,他在你肚子里伸一个懒腰,我在外面都能摸到他的臭脚丫子。”
李文斌听得入迷,也不管贺林轩是不是胡说八道哄他高兴,追着问他:“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呢?”
贺林轩想了想,“他出生之前,吃东西不靠嘴,而是脐带。你吃东西,营养自然而然会渡到他身上。”
李文斌恍然。
“你是说连着肚脐眼儿的带子么?诺儿生下来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根东西。原来他是这么吃东西的……那我可得多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