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了何星洲祸水东引后,每天受折磨的人成了宋建业。
除了被迫陪聊,听一堆深奥的原理,深夜才能回家外,睡觉前也不能放松,还得捧着书读,因为第二天方正心要问他问题,看他记住没有。
这让他是既兴奋又痛苦,高兴的是有了这么详细可行的计划,村里不愁发展不起来。
痛苦的是,方正心教他的事传遍了村里,每天他除了被“老师”念叨,还要被七大姑八大姨,甚至还有村长和自己媳妇念叨,让他好好听课,学好一身本事,不要辜负了大伙的期待。
时间转瞬即逝,临近过年,方正心小课堂正式停课,唯一的学生宋建业终于含泪出师。
离开他家的那天,这位铁血汉子以一种被猛兽追赶的速度逃离,手里还夹着方正心给他的一大摞最终确定的计划书。
大年前一天,方正心假装去了趟城里,从超市里买了一大堆“一等肉”,用驴车运到了村中央。
见他运回来一座肉山,可把村里人可震惊了,几乎所有人都冒着大雪赶了出来,就连知青点那些平时窝在屋里烤火的知青也出来跟着凑热闹。
猪肉在这个年代对人的诱/惑不可谓不大,村里要想吃肉,只能平时逮个兔子或者野鸡,有那养猪的,通常都要被送到供销社收走,再按照猪肉重量发下肉票和钱,去屠宰场排队购买。
猪肉按照肥肉多少,分为一二三等,肥肉比较多的部位都是好肉,寻常好肉,是轮不上他们的,一般还没上,就被消息灵通的城里人一抢而光,他们每每过去,都只能买一些边角料,包个饺子都要被嫌弃干巴巴的那种。
方正心深知这个年代缺少油水的特性,从超市里换来的全是肥肉居多的五花肉,比城里评定的一等肉还要优质不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油脂的香气。
人慢慢往他这边聚集,方正心从人群里把宋建业叫了过来,后者原先还一脸忐忑,以为又要开始上课了,听到他的话之后,脸色顿时一惊,紧接着一脸狂喜。
他拿出大喇叭,迫不及待地向村民宣布了这件事:“乡亲们,好消息啊!咱们的方知青心疼我们吃不上肉,特地联系了屠宰场的亲戚,给我们送来了这批肉。不要票!按照三等肉的价格出售,每户限量五斤!”
消息一出,全场哗然,大家都开始交口称赞方正心仁义,有那反应快的,早就冲到了驴车边上,掏出了一叠零钱,“方知青,给我来四斤!”
“好嘞!”
方正心手脚利落,拿出杆秤来,其实肉都是在超市就分好了的,每块大概是一斤一两左右,他拿了四块,往秤杆上随意一撇,递到了那人手里。
“给你,正好四斤。”
他不认识秤,卖肉的人可认识,见到秤杆被压得高高的,顿时高兴坏了,狠狠夸了方正心一会,抱着肉急忙回家了。
村民见他还真以便宜的价格买到了肉,也都急忙围在了一起,差点把驴车给掀翻了。
沸反盈天的人群里,宋建业连忙端着大喇叭维持秩序,声音响彻广场:
“别挤别挤,肉还很多,都买得到!”
”葛老三家的,不用挑拣,品质都一样,多耽误功夫呢!”
“二牛!你媳妇刚刚不是买了吗?一户五斤,我看着呢,少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哎哎哎!慢着点,哪个天杀的踩着我了?”
第45章 年代文里开超市(16)
在众人争抢中,方正心车上的猪肉不到一个小时就快售空。
所有拿到肉的乡亲,都喜气洋洋让家里小孩提回家去,在广场上聊开了,商量起是烧肉还是包饺子。
若有缺少的调料,你找我家借点醋,我找你家借点酱油,平时抠不拉几的村民都大方起来。
说着说着,所有人都馋了,广场上充斥着吞咽口水的声音。
方正心的肉是按照村里每家五斤的量送回来的,有的人家不需要那样多,也就剩了一些,有那过得相对宽裕如牛婶子家,就开始来找他打听,能不能再卖一点。
“行啊,既然大家都买到了,要是谁家还有余钱,包圆了都没事。”
“瞧你说的,谁还能包圆,家里又不是有金山银山。”牛婶子轻轻打了他一下,利索指了两块,“就这两块了,不用称了,直接给我吧。”
在场人可都看清楚了,这一块肉绝对比一斤还多,心里感念方正心的人情同时,自然十分相信他。
方正心把肉给他,看见站在后面的牛老汉,玩笑道:“牛叔,你今晚可有口福了。”
牛叔有滋有味抽了口烟,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惬意道:“这都要多亏你啊。”
“谢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收钱。”
方正心扬扬手里的一把钞票,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把大伙逗得大笑。
其实谁不知道,这种品质的猪肉,还不要肉票,明明是小方亏了才对。
当下更加感激。
刘泉翻了个白眼,想离开广场,又舍不得把视线从肉块上移开,下意识摸了摸兜里,只寻摸到了几毛钱。
自从村里人拒绝给他们借粮食,还被大队长警告之后,他们买粮度日,刘泉家里本来就不富裕,给他带过来的钱不多,这些天早花得差不多了。
他转头看向王夏,眼珠子一转,故意道:“王同志,你想吃肉吗?”
王夏狐疑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要不咱们凑钱买一点?”
听到要出钱,王夏的表情不好看了,她是从京市来得没错,但家境远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阔绰,那些精致体面的衣服,都是她装可怜从小姐妹那里哄过来的。
自从小姐妹家里出事,她连忙和人断绝了关系,自然没有了经济来源,她爸妈不过普通工人,还住在单位分配的小房子里,一家人只有两间卧房。
她哥哥和弟弟一间,她爸妈一间,她就只能睡在客厅里,虽说有隔断,但也十分不方便。
就因为这,她非常怨怼父母甚至全家人,觉得他们重男轻女,一气之下填了登记表,离开家做了知青,至今没有和家里联系,自然没有像样的经济来源。
身上的几毛几角,都是她从村里年轻人手里哄骗过来的,哪里肯随便花出去?
想到这,她露出了个嫌弃的表情,瞥了一眼车上的肉,“卖得这么便宜,谁知道是他从哪里拖来的不干净的肉,不是死猪就是病猪,我才不买。”
听到她的话,原本有些意动的知青被唬住了,看向方正心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不善,活像他已经坑了他们的钱财一般。
广场上就这么大,村里人自然也听得分明,脸色瞬间变了,王夏有些得意,等着看方正心被众人讨伐的一幕。
谁知道,大伙并没与如她的意,反而将炮火对准了她。
“你一个女娃娃,说话恁的这么恶毒!”
一个身材如铁桶般壮硕的中年人站了出来,面色不善看着她,指着车上的猪肉道:“这肉红是红百是白,界限这么明显,颜色鲜亮有光泽,味道也淡,没有药味,一看就是新鲜刚杀的好肉。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有问题的肉了?”
王夏被他吓得一退,仍死鸭子嘴应道:“你谁啊?怎么你说啥就是啥?我说话不可信,你就可信了?”
那人一笑,一巴掌拍在驴车上,所有的肉向上一震,可见用力之大。
“我老朱杀了半辈子的猪,经手的肉能塞满咱村地窖,要咋看猪肉好坏,还要你来教?”
花婶子添油加醋道:“王知青,你这次可是看走了眼,朱老三当年是杀猪匠,如今还时不时去供销社帮着杀猪,别的不说,这猪肉是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对啊,你这张口闭口就是死猪病猪,安得什么心?”
“我看她就是眼红方知青,要我说,真没必要,想吃自己去买呗,又没人拦着你。”
村里人,尤其是村里的女性,对王夏可真是老早就看不上眼了,如今找着机会,自然纷纷站出来挖苦。
有大姑娘走了出来,甩着黑亮的麻花辫,手里提着三块猪肉,明晃晃在她面前走了一圈,眉飞色舞道:“王知青,你家不是挺有钱吗?怎么还不拿钱出来买?不会是没钱吧?”
“瞧你说的,王知青一件衣服就比咱们值钱,那点猪肉算什么?”
有人附和着她,明显是讽刺,这些是王夏平时挖苦村里姑娘的原话,如今奉还给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王夏被平时瞧不起的村姑气得够呛,向拿钱狠狠打他们的脸,偏偏囊中羞涩,狠狠砸下一句,“我才不吃不干净的猪肉!”就转头跑远了。
知青点的知青面面相觑,商量了一会,凑上钱,派了个代表出来,找方正心买了两斤猪肉,也簇拥着离开了。
“呸!”牛婶子朝着王夏跑远的方向淬了一口,安慰方正心,“小方,你别听她瞎嚷嚷,你的人品我们都清楚,咱村人虽没见识,也分的清好坏,绝对不会叫人欺负你的。”
其他人也跟着表态,“就是,她一看就是买不起,还想倒打一耙,谁不知道她德行,你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