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意?”
张指挥员疑惑抬眼,看到何星洲微微点头示意,立马作出了极为感兴趣的样子,迫切道:“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准给你办好!”
方正心更加高兴,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张指挥员也是越听越兴奋,原本他都打算赔本赚吆喝了,没想到这事还真大有可为。
他的眼光不差,如果这事办得好,他不光能在这农场只手遮天,政绩放在外面也是大有可为。为国家创收,这可不是小事。
不过,这一切还需要背后有人运作,保证他的功劳不被别人抢去。
想到这,他抓过头,请示何星洲:“营长,你看这事......”
“你只管听他的,其它事情交给我。”
“好嘞!”
有他这句话,张指挥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即和方正心商议起后续事宜来,两人聊了一早上,确定好去取机器的时间,都很满意。
方正心去了棚屋那边,帮着父母把他送过来的东西归置好,床铺也重新换了,看着灰扑扑其貌不扬,内里和棉袄一样,也是大有乾坤。
等到把该藏的都藏起来,张指挥员也带着人过来了。
在外人面前,他显得冷酷而不近人情,强硬道:“探望时间结束,家属马上离开!”
就算方正心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真正离开的那一刻,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他转过头,与何星洲并肩走出屋子,没有回头。
他怕看见父母送他离开的眼神。
回到家,方正心难过了好一阵,在何星洲的开解下,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吃过晚餐,又精神满满开始张罗起香肠机的事。
何星洲看到他把半人高的全新机器从杂物房里搬出来,半点疑惑都没有,仿佛这件事再寻常不过。
方正心原本还比较忐忑,看到他的反应,也放下心来,心安理得暴露着自己的秘密,把配套的包装机器和部分调料也拿了出来。
“这些都能送过去吗?”
“包装机器不用,只有外来货才会用塑料。”
在这个年代,连塑料盆都是稀罕货,可使用的塑料包装,一般人更是听都没怎么听过,再说,就算有机器,也买不到大量可用作原料的塑料。
“那行吧,就只做风干腊肠好了。”
方正心想了想,把包装机推了进去,拿出了一大叠包装用油纸出来,一并用灰布盖好,堆放在了客厅的角落里,等着明天农场的人上门来拿。
第38章 年代文里开超市(9)
灌香肠的机器随着何星洲派过去的人一起向农场出发,而他本人也去了军营,方正心在家打扫了一会,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原来是牛婶子她们,手里拿着一些野生的荠菜。
刚进门,就给他放在藤框里了,豪爽道:“我们这些人闲不住,去山里挖了点野菜,包饺子可香了。”
“谢谢婶子里。”
“一些野菜,不值当你声谢,对了,你们在城里咋样,好玩吗?”
忘了说,这次外出,方正心用的理由是进城住一天,并没有让村里人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他怕说多了露馅,含糊道:“还行,城里也就那样,没什么好逛的。”
婶子们也没有怀疑,“那是,你们都是京都来的,说不定连毛主xi都见过呢。”
“没有,我哪能见到他老人家。”
“对了!”他一敲头,匆忙跑到了房间里,进了超市,利用善意值,购买了一些在这个年代常见的生活用品,回到客厅,堆放到桌子上,“这是我们这次在城里拿回来的,婶子们有需要,可以和我换,不用票。”
在这时候,不能说买,要说换,才不会被人举报。
婶子见到那一摊东西,眼睛都亮得吓人。
“哟,这肥皂又香又大块,比我上次买的强多了。”
“还有这饭盒,这么大一个,还厚实,摔都摔不烂。”
“小方,这袋奶糖多少钱?快过年了,我换几个给我孙子甜甜嘴。”
农村人见到的东西不多,但也能看出来,方正心拿出的都是好货,平常百货商场一有,就要被售货员私下抢空,去得再早都买不到。
“婶子们别急,一个一个来,我这次带回来的东西足够了。”
牛婶子拿出一个肥皂,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满意点头,问:“这个要多少钱?”
方正心瞥了一眼,编了一个比较低的价格,“一块钱。”
“不要票?”
“不要!您还觉得贵,可以拿野菜来换。”
“这感情好,不用票还便宜,还是小方实在!”
“是啊,我从城里见过比这小的肥皂,不仅要两块钱,还要搭一张工业票。吓!我们家又没有工人,上哪弄工业票去?我家巴掌大一块,用了大半年,还不敢用完呢。”
牛婶子倒是有些顾虑,把方正心拉到一边,低声说:“你上哪弄来这么便宜的东西,不会是私下给我们贴补上了吧?”
这是真心替他着想的人,方正心感动之余,也觉得换来的东西不算白费,摆手道:“没有,我和肥皂厂的人认识,他给我拿的员工价,我不能占婶子们便宜,该多少就是多少!”
“那我就放心了。”
经过商议,方正心打算把所有东西都放在牛婶子家,让她代为出售,换取钱或是山货。毕竟他虽然年纪小,还是个大男人,老式让一堆妇女聚在他家,说出去实在不大好听。
牛婶子也考虑到这点,同意了他的主意,不过她也半点不想占便宜,只说:“我男人是读过书的,在村里记员,一直没出过错。这次我让他给我把账记明白,到时候一起给你。”
“多谢婶子费心了。”方正心又抓了两把奶糖,放在她兜里,“这些是给侄子侄女们吃的,婶子可不要推辞了。”
不光是她,只要是来看他的人,方正心都回了些小东西,什么水果糖一包盐之类,都是价值不高,人们又用得上的东西。
他的大方举动弄得婶子们是个个喜笑颜开,好话说了一箩筐,有说有笑离开了他家。
等人走后,方正心用油纸包了两个素馅包子,藏在怀里,悄摸摸出了门。
宋正文曾经是某省的部级官员,后来因派系站的不对,在这场动荡中被人清算,下放到了乡村接受改造。
老伴早亡,留下了一儿一女,他儿子在革委会来人那天就公开和他断绝了关系,女儿倒是有良心,自己身体不好,还要费心为他奔走,让他摆脱了下放农场的命运,还给他安排了个不错的小山村。
这里村长仁义,民风淳朴,百姓对外面的事情不大关注,对他也只是当个陌生人,不理不睬就算了,至于向别的村里,动辄打骂欺负是从没有过。
他住的地方当然是村里最破的房子,漏风漏雨,晴天晒人雨天阴暗,下雪天的风更是挂到骨子里,吃的更不用说,村里人都没吃饱的情况下,能分给他的粮食实在有限。
他算了一下自己的存量,如果要挺过这个冬天,每天只能吃个三分饱,剩下的日子都要勒紧裤腰带挨过去了。
日子虽苦,但还有希望,一想到每月给他来信的女儿,哭着求着让他坚持,为了父女再相见的那天,他什么困难都能咽下去。
这天他在山上溜达,冷风刺骨,手脚冰冷,眼睛还在地面逡巡着,想要找点还没被村里人挖走的野菜。
迎面,一个身穿灰色棉袄的青年走过来,他神色似乎不大自然,径直撞在了他身上,应该是受了力气,宋正文没感觉到疼,默默让出了一条道。
那青年也没和他说话,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咚!”随着他的走动,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宋正文低头一看,发现是个油纸包,拿在手里,还在冒着香气和热气。
“喂!小伙子!”
他试图叫住青年,谁知那人冲他摆了摆手,加快速度跑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冒冒失失的?”他心想。
把油纸包打开,里面的香味更浓郁了些,宋正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两个雪白圆胖的包子出现在他面前。
他第一反应是惊疑,毕竟他身份特殊,保不齐有人想暗算,再看向油纸外面,好像画着什么符号。
这是何家的家徽,只有内部人员才会知道。
至于他怎么会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妻子,也是何家的一员,当年他妻子死后,孩子还小,想要再娶一个照顾孩子,可何家强行干预,就是不同意,甚至把他女儿接过去照顾。
他当时事业正在上升期,年轻气盛,十分厌恶被人控制的感觉,冲动之下,与何家断了联系,自己教育儿子的同时也加入了与之相对立的派系。
经年之后,事实证明,何家是对的,无论是政治立场,还是教育子弟的水平,都要远远胜过他。
看到熟悉的徽章,他又想起了温柔包容的妻女,眼前一片模糊,一擦眼角,竟是不知不觉哭了。
把包子重新揣回怀里,他回到住所,摸出粗制的纸笔来,给何家写了封信。
除了感谢他们的帮助外,就是诚恳请求,看在流着同样血脉的份上,把他女儿接到何家去,至少可抱她平安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