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梅子安无奈地说,“总不能让我脱了衣服给你检查吧?”
梅子安和祝桐认识许多年,祝桐一直很紧张梅子安的身体,生怕他哪天就出了点什么事。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毕业了之后也时不时地会问问梅子安的身体。
祝桐:“现在没事了么?”
“有些疼,但没伤到骨头。”梅子安说,“你放心吧,我哪有那么脆弱。”
梅子安怕冷落了黎煌,笑着道:“黎先生就是那时候从天台山里出来的。”
“天台山?”祝桐又听到一遍天台山,不由得想起些和天台山有关的记载,多看了黎煌两眼。
黎煌依旧没看她,低头看着手机。
“嗯,”梅子安轻声和她解释道,“黎先生刚到现代社会,还不太适应,昨天才给他买的手机,现在正新鲜着呢。”
祝桐了然,刚到现代社会的修士都要经历这样一段时间。
正说着手机,祝桐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她接起来后,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
“怎么,发生什么了?”梅子安问。
挂了电话,祝桐说:“是工作室那边来了个病人。”
“一个十八岁的学生,高三,心理压力太大,患上了很严重的失眠。是梁鸿家朋友的儿子,所以找到了咱们工作室来。”
梁鸿就是那个和他们合伙组建工作室的同学。
“只不过,青少年这一块儿,还是你更专业,”祝桐说,“他说打你电话没打通,就打我这儿来了。”
梅子安主青少年问题,以及亲子关系这一块儿。
梅子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没注意电量,跟弟弟妹妹聊着聊,手机都没电关机了。
“他们现在在工作室?”梅子安问。
“嗯,”祝桐说,“你最好现在过去看一下。”
一旁一直低着头的黎煌听到,朝着两人看过来。
梅子安便问:“黎先生要跟我一起去么?”
黎煌点头。
梅子安笑了笑:“那你们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现在就去。”
换完衣服,祝桐开了车来,梅子安和黎煌就坐着祝桐的车去工作室。
梅子安跟祝桐都是不缺钱的主,前期资金没问题,因此工作室开在城里地段最好的那一片,房租贵得吓人。除了房租,三人还要交昂贵的个人分析和督导费用。因此工作室成立以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这是黎煌第二次出门,坐在汽车里时,仍旧对车窗外的景象充满了好奇,一直偏着头向外看。目不转睛地盯着色彩斑斓的霓虹灯,会动的大屏幕,耸入云端的高楼,大大小小高速行驶的汽车,还有穿着荧光绿的交警。
梅子安跟黎煌一起坐在后座,见他好奇什么,就一一给黎煌解释。
“那个大屏幕和家里的电视差不多。”
“交警就像古时候的捕快,但是是维持交通安全的。”
祝桐通过后视镜,看到给黎煌耐心解说每一个细节的梅子安,不由笑了笑。像这样温柔细心的人,难怪每个来工作室的病人,都喜欢和梅子安交流。
再看看认真聆听的黎煌,也难怪梅子安说捡了个儿子。
抵达工作室,祝桐见黎煌自己打开车门走下去,还有些惊讶,随即就知道应该是梅子安教过的。
“黎先生,工作室在七楼。”祝桐锁上车门,拿着包出来,对黎煌道,“您可以去看看。”
第二次乘坐电梯,黎煌的反应也比上回冷静多了,还会自己按楼层。
从电梯出来,走几步就到了工作室,门口写着标语“归处心理工作室”。刚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哭声。
黎煌皱了皱眉。
推门进去,工作室面积宽敞,除大厅外,梅子安三人各有各的办公室。工作室里的布置简单温馨,以暖色调为主,大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细长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枝郁金香,窗台上摆着两盆绿萝。
而此刻,梁鸿正坐在沙发上,他面前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女人怀里搂着一个瘦削的少年,少年耷拉着双肩,低着头。
哭声是女人发出来。
梁鸿黑色短发,戴着眼镜,一副知识分子模样。只是年纪轻轻,在心理咨询这方面的经验不是很充足,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见到梅子安和祝桐来,梁鸿脸上露出喜色,站起来介绍道:“阿姨,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另外两个咨询师,他就是主青少年的梅子安了。”
梁鸿刚介绍完,就看到了梅子安身旁的陌生男人,梁鸿微愣,见俊挺的眉眼淡淡打量着自己,薄唇微抿,一看就是个不太好接触的人。
“这位是……”
“他姓黎,”梅子安介绍道,“我家的客人,刚从国外回来,没什么事就跟来看看。”
第八章
“原来是这样,”梁鸿笑了笑,伸手与黎煌握了一下,“我叫梁鸿,是梅子安的同事。”
“这位是于太太和她的儿子,也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了。”
梁鸿向梅子安介绍。
于太太四十几岁了,老一辈的人对于心理问题这方面根本不了解。要不是儿子因为失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高三的复习,她还不会带他来。
见医生也这么年轻,于太太不免有些不信任。而梅子安带过来的这个朋友,看上又不是什么好人。
梅子安倒不在意,微微弯腰,笑着向女人伸出手:“你好。”
于太太与他轻轻握了一下。
梁鸿道:“您别看子安年轻,但是他上学的时候,一直都是班上拔尖的学生,发表过很多篇论文呢。工作室成立以来,像这样的案子我们已经见过不少了,子安有经验,您就放心吧。”
于太太神色稍缓。
梅子安又看向那少年,少年脸上有睡眠不足的倦怠,眼下一片青黑色,手指焦躁不安地抠着衣角。
梅子安温和道:“你叫什么名字?”
“于博。”少年说。
梅子安笑了笑说:“这里人多,我们进屋聊吧。”
于博点头。
由于心理咨询是极隐私的事,不能让黎煌跟进去,梅子安只好嘱咐祝桐,好好照看黎煌。祝桐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老怪物了。
等梅子安进办公室和少年聊天后,黎煌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他现在多少认得一些汉字了,看到手机上软件的名字,就猜那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作用。
祝桐见多了惹出麻烦来的修士,第一次见到黎煌这么安安静静,就坐着玩手机的,觉得还挺轻松,不会出什么问题。她今天没有预约的客人,因此翻了几本专业性的书籍来看,看得入神。
旁边梁鸿则陪着于太太聊天。
就在祝桐掉以轻心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旁边一阵风吹过。经验让祝桐迅速抬头,就看到黎煌闪电一般从窗户冲了出去。
祝桐心道:操,出大事了!
祝桐也没顾上背对着黎煌,一脸懵的于太太和梁鸿,踩着十公分的高跟,推门就跑了出去。
祝桐下楼时,楼下已经聚集起了很多人。
而黎煌怀里抱着一个五岁大的女童,站在人群中,一脸的迷惑。孩子在他的怀里哇哇大哭。
人群正望着黎煌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没看清,就‘嗖’的一下,这男人就从上面落下来,怀里抱着个孩子。”
“他这是从几楼掉下来,竟然一点都没事?”
一群人抬头向上看,二楼三楼的窗户都关着,最低的楼层是四楼,才开着窗呢。从四楼摔下来什么事没有?
“先生,您没事吗?有没有受伤?”
黎煌摇头。
人们看黎煌愣愣的,怀疑他摔傻了,或许是摔成了内伤,于是决定打个120,把黎煌拉去检查一下。
“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想不开,想带着孩子跳楼啊?”
于是就有人劝道:“先生,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啊,孩子还小,别这么想不开。”
“是啊是啊,孩子这么大点儿,为了孩子也得挺下去啊。”
看到这景象,祝桐脸有点僵,挤过人群穿到中央去,对黎煌低声说:“黎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呢?这孩子哪儿来的?”
黎煌大概是人生第一次抱孩子,孩子还哭个不停,他也很无措,说道:“从上面掉下来的,我来接她。”
黎煌知道人类是很脆弱的,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碰都碰不得一下。他刚才看到窗口有个影子闪过,仔细一看,是个人类小女孩儿,就直接冲出来救了。
也没料到自己会引起围观。
祝桐一听就明白了,合着黎煌在救人呢。她从黎煌手里接过孩子,哄了哄,祝桐一哄,孩子果然很快就不哭了。
祝桐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众人道:“没事,没事,都散了啊,没什么事。”
有人看到祝桐,还以为她就是孩子她妈,跟黎煌是两口子,劝道:“夫妻俩有什么事好好说,什么事儿闹得要跳楼啊?孩子这么小,怎么忍心呢?”
祝桐吓一跳,忙道:“我们不是夫妻。”
她可没这个胆子,得罪了前辈她上哪儿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