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同时,皇帝警告性的瞪了一眼钱阁老,大秦安稳的时候,他一个阁老,他要动他的确得诸多顾虑,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可如今大秦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要动他,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是。”
读懂了他眼底的警告与疯狂,钱阁老心里一惊,面上却没有任何波动,一行人相继躬身退了出去。
“小安子,替朕拟旨,夏国皇帝公告天下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先帝已驾崩二十余年,岂能任由他污蔑,还有卫家,他们是因为沈凉才会站出来力挺秦云冽,圣旨拟好后立即公告天下。”
等那些人离开后,皇帝沉声道。
被点名的杨安紧了紧拳头,强忍着满腔愤怒与控诉躬身道:“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另外,再给兵部一道圣旨,卫家军叛国,即日起断了他们的粮草军需,包括正在东北作战的卫家军。”
在他转身之际,皇帝又叫住了他,杨安闻言不敢置信的抬头:“可是皇上,东北失去的城池还没有全部收回,北国很有可能举国来犯,若是断了卫家军的粮草,北国铁骑恐将长驱直入啊。”
他是疯了吗他?北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怎能在这时候断了卫家军的粮草?
“他们不会放北国进来。”
抬首对上他的视线,皇帝此时说不出的冷静,卫家军力挺秦云冽的确是事实,这之中固然有沈凉的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秦云冽也是秦皇室的人,他们不会阻挡夏国大军,但北国不同,他们不会允许北国的军队践踏秦国江山,哪怕是他断了他们的粮草。
“皇上……”
杨安嘴唇颤抖,恨不能冲上去给他两巴掌,他居然在算计卫家军,一边将他们推向悬崖,一边又拼命榨取他们最后的价值,太可怕了,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小安子,连你也觉得朕残忍是吗?”
读懂他的眼底的意思,皇帝忽的起身跪在床上指着他怒吼道:“你凭什么觉得朕残忍?他卫家对朕难道就好了吗?朕的皇位是父皇遗诏传下来的,又不是朕在太子皇兄的手上抢过来的,凭什么每个人都说朕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夏国百万大军压境,卫家人不但不主动请战阻止他们,还落井下石,朕凭什么不能断了他们的粮草供应给临平城?”
皇帝也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他才是君,才是大秦的皇帝,一辈子被卫家人压得死死的就算了,如今他都这样了,卫家人还不放过他,非要置他于死地,那他又何必跟他们客气?
“……”
杨安无语了,跟一个自以为自己很惨,将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的疯子有啥好说的?太子殿下死得冤枉啊,若是先帝在天有灵,他也想问问他,是否后悔过曾经的决定!
“拟旨去吧。”
狠狠的发泄了一番后,皇帝觉得舒服多了,重新靠回去闭眼摆摆手。
“是。”
杨安躬身退了下去,虽然他只是个太监,但现在他也能体会谢阁老的心情了,大秦已经到了不得不换主人的地步了,幸好还有小主子,听说他们回到夏国才短短一年就将夏国治理得更好了,相信在他们的统治下,大秦也会越来越好的,真希望太子夫夫和义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都能看到,小主人为他们报仇雪恨的那一刻。
拟定圣旨之前,杨安悄悄给宫里的幽冥暗卫送了消息,将皇帝的算计传了出去,卫家军的粮草,无论如何都不能断。
当皇帝的圣旨公告天下的时候,百姓不但不相信,还大骂他无耻,以往他们最怕的就是打仗,但这一次,百姓竟一致的盼望,夏国的军队能早一点打到皇城来,他们的王妃,不,如今是皇后了,他们的皇后是活菩萨,定能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位于西南的卫老将军和正在东北战场的卫栩,以及马上即将抵达定安城的秦云冽沈凉几乎同时收到皇帝要断卫家军粮草的消息,除了心寒失望,他们再也没有别的感觉,皇帝做得这么绝也好,当两军真正交战的时候,他们谁都不可能再心慈手软了。
第525章 进驻定安城
定安城原本是秦国西北最边缘的一座城池,曾经是霍烨霖统领的霍家军的驻扎地,霍烨霖十四岁下山,十五岁就机缘巧合的成为了西北军统领,在他镇守定安城的五年里,曾经的亡楚大军一步也无法踏足大秦国土,战神之名不胫而走,可在裴元冽的真实身份公告天下的时候,他却公然率领西北三十万霍家军无条件投降夏国,并拱手送上定安城。
在霍家军撤走的同时,夏国的威远大将军韩柏涛奉命率领三十万韩家军进驻,一年多的时间内,他们除了备战就是延续霍家军的风格,自己开垦周边田地山地,自给自足,直至皇帝陛下的开战宣言昭告天下。
五日前,由景博霄景熙然父子俩率领的三十万景家军抵达定安城,韩柏涛亲自带着手下副将前去迎接,今日,帝后率领的五十万大军也到了,韩柏涛与景博霄父子俩共同率领着手下副将出城迎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早几日从秦南城战场上撤回来的铁甲卫。
“帝后驾到!”
从夏国边城到定安城,一路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魏国的士兵,定安城再大,也不可能容下百万士兵,连铁甲卫都是在城外安营扎寨的,伴随着一声太监独有的尖细高唱,帝后共乘的御撵出现在了他们视线里,从士兵到军官,在御撵经过的时候接二连三的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主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主君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
三呼万岁此起彼伏,百万士兵声势浩大,乘坐在御撵中的裴元冽与沈凉十指紧扣,就在不久前,他们接到了幽冥暗卫传来的消息,皇帝要断了卫家军的粮草,此时他们的心情都算不上好,加上连日来与士兵们一起风尘仆仆的赶路,他们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与此同时,距离定安城最近的临平城,杨家军主帅杨天成和廖家军主帅廖鹏程并肩站在城楼上,他们的嫡长子分别位于两侧。
“廖帅,秦云冽夫夫似乎已经到了。”
隐隐约约中,他们好像听到了三呼万岁的声音,杨天成面无表情,心里却不无触动,谁能想到,当年威震皇城的第一纨绔,清平王裴元冽竟摇身一变成了夏国皇帝,还是先太子遗孤,名副其实的皇长孙,如今夏国军队兵临城下,打的是为先太子夫夫和曾经的后族平反冤屈的旗号,他们倒成恶人了。
“是啊,我们也该备战了。”
廖鹏程敛下眼微微一叹,复又坚定的道:“杨帅,我们定要将夏国大军阻挡在临平城外!”
曾经,他或许有选择,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就算是战死,他也必须阻挡夏国大军。
“那是自然,可,谈何容易。”
杨天成禁不住一怔,跟着叹了口气:“虽然幽冥暗卫还在东北战场上,但根据我们的探子汇报,铁甲卫已经在不日前撤回定安城了,还有卫家军,他们世代镇守西南,不久前卫老将军才公然力挺秦云冽,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背后偷袭,若是腹背受敌,你我二人的这五十万大军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还有更糟的情况他没有说,百姓一心向着沈凉,坚信沈凉能带给他们安定富足的生活,先前就已经闹了一次,未免他们影响军心,他已经让人将临平城和附近两座城池的百姓都疏散了,可士兵也是由百姓组成的,怕就怕他们会临阵倒戈,看着现在的形势,他忍不住会想,沈凉是不是早就预示到今日的情景,所以那些年才会不计代价的收买百姓的心?
若真是如此,他的心机城府该有多深?七年前,他不过只是个连亲生父亲都不待见的落魄小双儿啊。
“不会,卫家人即便力挺秦云冽,也不会插手这场战斗。”
只要皇上别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剩下的这句话,廖鹏程没有说出来,他们的消息渠道没有幽冥暗卫那么快,目前还不知道皇帝断了卫家军粮草的事情,卫家军的为人处世,满朝武将都是了解并信服的。
“说得也是,是本帅太杞人忧天了,廖帅,我们回去商议如何迎战吧。”
没有发生的事情,他们讨论再多也没用,杨天成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处于守方,即便人数不占优势,夏国大军想破城而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帝后的御撵并没有在城门口停下来,而是一路驶入了沈达夫夫曾居住的帅府。
“恭迎帝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撵在帅府门口稳稳的停下,随行的景熙然等人不约而同的单膝跪下,矗立在外面的士兵紧随其后,裴元冽牵着沈凉的手跳下御撵,挥手让他们平身,沈凉则是抬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帅府:“没想到我还会来第二次。”
第一次,他甚至没有机会参观一下帅府,满心满眼都只有兄长的伤,一年多前经由定安城回去夏国,由于霍家军要撤离,他们的马车并未停留,这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二次踏入帅府,与七年前相比,他的心境不知道平和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