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奉剑这话音刚落,便见顾如泱进了房门,她几日没到昭阳这里那衣服又是那些粗布麻
衣,加上人少了几分精神,倒不似乎之前那一般光鲜了。
昭阳见她也是眼框有些发黑,眼神若也少了些光彩,整个人颓废了不少,也是一阵心疼上了心头。
“驸马来了,驸马快入坐,正说用膳呢。”奉剑伺候着。
顾如泱谢过奉剑,她在昭阳的对面落了坐,她看了眼昭阳,仿佛与自己一般也是憔悴不少,不由的叹了声气。
“奉剑奉笛,你们先下去吧。”昭阳见顾如泱有心事,而且有些话她也不愿意旁人听到。
见众人退下,顾如泱又哎了一声,这才抬起头看向昭阳一眼,突然顾如泱觉得心中万般委屈,她心之所想只是安顿好万世港之后与昭阳往更远的地方而去,也正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的理解过昭阳,她与昭阳其实并无不同。
“我驸马这是怎么了?”昭阳倒是第一次见顾如泱眼中带泪,她急忙起身坐到顾如泱的身边,料昭阳也没有猜到这一靠近顾如泱竟扑到了她的怀里。
“忆安,我好累。”
“我知道的。”昭阳将顾如泱放在自己的胸前,突然她觉得顾如泱像是一个丢掉盔甲的孩子,终于露出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可以结束。”顾如泱道,又像是自言。
“我……我也不知道。”昭阳低声说道,她何尝不想扔掉那些包袱,但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没有第二种选择,而这一切对顾如泱也一样,有谁能逃脱得了命运的安排。
“真的好累。”顾如泱低声复述着这话。
昭阳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也只是局中人,她能做的只有轻拍着顾如泱的背,安慰着自己的心上人。
“昭阳……“
“嗯?”
“你想回北陆吗?”顾如泱在昭阳怀里闷声问道。
昭阳身体一僵,她也叹了声气:“想,无时无刻都在想。”
“那我们去北陆吧……”顾如泱抬起头,她看着昭阳,那蓝色的眼睛迷人极了:“明天就出发。”
“什么?”昭阳有些吃惊。
“明天我们去北陆吧。”顾如泱坐起来反而把昭阳搂在了怀里:“我们佯作一对东洋人,或者高丽人,去北陆看看吧,安安静静的,不带任何人,卑微的就像两粒尘土,远离最危险的地方,远离最繁华的土地,穿梭在田野、山地、树木,看看你的家乡,最广阔富饶的土地。”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顾如泱的话像一幅画一样在昭阳跟前展开,她又怎么可能忘记那些年在北陆的日子, 那京都最宽阔繁华的大街, 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 秋天在皇家围场, 那满山的彩林随风而动, 吹跑了她头上的丝巾,而那些少年争相策马而去将它送到自己的手中, 再往北去皇家别院里的温泉总是升腾着热气,冬日里泡在温泉间看着风吹雪, 没有一丝的寒意。若说起秋, 便是最美,京都不远处的良田黄成了一片, 只要大风吹来便是麦浪翻滚。
但昭阳最终还是将那些画面停住,她看着顾如泱道:“如泱在说笑吗?”
“没有,我是认真的。”顾如泱撑起身来道。
“回去哪有那么容易?”昭阳笑得有些苦涩:“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去, 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顾如泱断然没想到昭阳会拒绝自己,更没有想到昭阳想的是光明正大的回去。
“复国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顾如泱道。
“万世港对你来说重要吗?”昭阳却反问道。
“这……这不一样。”顾如泱说道, 声音却少了几分底气。
“有何不同?”昭阳道。
“因为……”顾如泱将想说的话咽下, 在她的眼中昭阳复国已是无望,而万世港却正是一副欣欣向荣之势, 一个镜花水月,一个势如破竹,又怎能同日而语。
“不说了。”顾如泱像泄了气皮球,她索性往后一倒瘫倒了下去。
昭阳看着顾如泱一脸生无可恋之相, 她也终于软了下来,复国对她来讲确实极为重要,但她知道顾如泱对自己来讲也是一样的重要,她已经失去了国家,她不想再失去眼前那人,昭阳也往席上倒去,她枕着自己的手,看着一脸孩子气的顾如泱,伸出手来轻轻的戳着顾如泱的鼻子。
“最近都不过来,想你了。”
昭阳也并非铁石心肠,她是真的想她的大当家了,顾如泱不在的每一天她都茶饭不思。
顾如泱抓住昭阳的手,另一只手也戳起了昭阳的鼻子:“你若想我,就不会我每次来都提那些我不爱听的事了,连杜师爷、何老大都知道将那些正事拿得远远的,你到好,见我一次提一次,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这进门了。”
“如泱,你父母之仇得以报了,可我……”昭阳不禁的摇摇头:“母亲的尸体沉入了大海,至今不能安息啊。”
顾如泱是至小没了双亲,她也不知在双亲膝下长大的滋味,杜咏何三思两个糙爷们就没把她当孩子,从小就少当家少当家的叫着,既无慈母的关怀,亦无严父的一般的教导,更无至亲的陪伴,所有人所告诉她的便是杀掉陈青川报父亲之仇,重震万世港的威武,而父母的温暖,万世港的记忆她全部都没有,如今正如昭阳所言,父母之仇她报了,报得让所有顾家人觉得再爽快不过,不仅杀了陈青川,他们一家的血亲也全部死在了顾家的刀下。夺回了顾府,夺回了万世港,夺回了人心,顾如泱知道那时自己的开心只源于一件事,那便是她终于不需要为了别人的期望而活着了。
此时换着顾如泱看着昭阳,昭阳说的没错,她大仇得报,但这却不代表她能理解昭阳的苦心,以至于顾如泱都不能感同身受的安慰几句,反而僵硬了表情不知道如何作答。
“有些事并非是我执着,只是国仇家恨,岂是说放下便放下的。”昭阳说着,满口都是无奈,也没了平日里那一股子执拗,她确实就是个没了家的孩子,母亲所乘的船在自己眼前被烧成了枯槁,船上传来的惨叫到现在还会萦绕在她的梦中,如昭阳所说,这岂是是说放便放的仇恨。
顾如泱垂目,她清楚知道昭阳的国仇她是报不了的,齐水师虽若,但齐地毕竟身处大陆,资源雄厚,若真与齐在陆上一战,她万世港庆讨不到半分好处,但是昭阳的家恨她势必要为她报了。
“还记得上次我们俘虏的齐兵吗?”顾如泱问道。
昭阳自然记得清楚,她点头道:“那个马姓百夫?可是审出来什么呢?”
“并未审出什么,毕竟他知道的就只有这点。”顾如泱说道:“不过可以通过此人下手,看看是否还能查到什么,忆安如此聪慧,要有办法。”
“如泱这么一说,倒是值得想想,”昭阳道:“我了好奇究竟是谁杀了我母亲,又回了我念归城。”
“那忆安你想想,等抓到你的杀母仇人,我一定将他扔进海里喂鲨鱼。”顾如泱觉得这样还不够狠,又跟着道:“切他的手、切他的脚,让他看着自己被喂鲨鱼。”
顾如泱家国仇转移到了家恨上,昭阳自然也变得不再那么专注于念归城与万世港的这一场生意,弑母之仇在她的心中似乎并不比丧国的痛楚来得要轻,相比下来似乎更加的让昭阳觉得难过。
“对了,杜师爷回来了。”顾如泱说道,她也不想昭阳一直陷入悲伤的情感中。
“这么快?”昭阳记得原计划是五月底才归。
“嗯,说事情都安排好了,还说礼部的孙大人特别照顾他,你有那窝囊弟弟,就是那个太子也没给他找事儿,但还好都摆平了,现在路动工了,另外商会也建好了,他这回来就安排这边修路之事,若顺利三年内便可通路。”顾如泱避轻就重的说道。
“甚好。”昭阳道:“明日见见杜师爷吧,我也想亲耳听听念归城近日之事。”
“他住听涛馆,也就几步路程,明日我们同去便是。”
昭阳心情又要平抚了一些,又与顾如泱总算见了面,二人在房间中又是一阵卿卿我我,都是月亮上了天顶都才传人进来伺候了梳洗,顾如泱自然也就住下了,当然也少不了一番亲密,又是听到了子时的更声二人才方觉得有些倦意,顾如泱这才翻身而下将昭阳揽紧在怀里。
“手酸了……”
“安静,睡觉……”
次日二人又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就连昭阳都吃惊于自己怎么会如此贪睡,奉剑奉笛一早便在门外侯着,终于听到房间里传来了对话的声音,奉笛试着询问了一下昭阳是否起了,昭阳应允之后二人才进了屋。
奉笛原本是想唤那些个侍女进来,抬头却看到昭阳脖颈胸前全是红色的吻痕,顾如泱也挂着红,只是比昭阳的稀少太多,她与奉剑对了个眼神,决意亲伺候了,奉剑去打水而奉笛则去取衣。
奉笛取衣自然中取昭阳的衣裳,她躬身将昭阳请起,又才一一的将衣服为昭阳穿上,不过这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只听奉笛一边伺候却一边说道:“这之前外番进贡的粉怕要不够用了,平日里打在脸上,今日可好,脸上、脖子还有胸口上都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