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自觉低下头让齐光揉得更顺手一点,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酒精喷灯,有一点点雀跃着的小高兴。
他知道齐光有个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小秘密,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将其隐藏。
假如不是齐光对大毛不设防,他也没机会窥探到一丝端倪。
但是在他变成人形之后,他也被齐光划入了需要保密的范围,甚至还可能是比别人警备程度更高的那一类。
明明大毛和希斯是同一个人,可小鸡崽与羽系少年在齐光心中天差地别。
齐光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一丝关于那些“小秘密”的痕迹——直到现在。
既然在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时候,齐光愿意冒着他可能暴露自己秘密的危险给他准备武器,让他知晓些许内情,那么是不是说明他在齐光心里多多少少……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地位的?
希斯这么想一想,就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齐光看了嘿嘿傻笑的希斯一眼,也不知道被使唤去干那种危险活计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几个地方都不远。”他绕着地图上标注出的点画了个圆心,最远的距离他的屋子也不超过三小时的路程——希斯有翅膀,可以进行短距离的低空滑行,行进速度只会比他更快。
也就是说,希斯是能够每天回到屋子这边的。
“屋子这里也需要你照看,我要出一趟门。”齐光数了数手上要做的活,未来几天这些浇水施肥收集柴火的事情都要交给希斯。
“顺利的话五天就能回来。”
齐光没说不顺利会怎么样,希斯看着他的神色,不需要问也猜到了些端倪。
“我会努力的。”希斯承诺道,面上再听话不过的样子,好像他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一样。
像是他完全信任齐光的能力,丝毫不怀疑还有五天后回不来的可能性。
少年人的外貌确实非常有欺骗性,带点奶气又乖巧,是那种没有半点心眼的单纯模样,嘴里说出来的话很容易让人相信。
“……加油。”齐光又揉了揉希斯的头发,这是他能接受跟希斯亲近程度的极限。
不过他这次是出远门,又是去做有生命危险的事情,不可能说走就走半点准备不做。
齐光花了一天时间做出门前的准备。
他带了几块已经烟熏风干到硬邦邦的熏肉,又大出血跟系统兑换了两包压缩饼干。系统的食物要价不菲,但质量很有保证。
为了防止中途断水,他又挂了个羊皮水囊。水囊是他根据图书馆里教程自己用羊皮做的,容量不错密封效果稍有不足,携带时最好正放着挂在身上。
这是他未来几天的生存保证。
食物能够同时满足他的热量补充和盐分补充,避免身体因为缺少食物或者盐分产生不良症状。而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有一小段是偏离河道的,携带水囊可以保证那一段路程的水分补充。
别的时候也就算了,这一次齐光必须在赶路时保持良好的状态,才能在面对丧尸时最大概率地活下来。
衣服鞋子齐光也带了一套,不过都是旧的。
他做衣服做鞋子的技术都不过关,穿久磨旧后才合身。
地图上标注丧尸的点正在距离他一天路程,差不多末世前港区大学城隔壁再隔壁区的位置游荡。
齐光不能保证丧尸的下一步会往哪个方向走,一旦丧尸进入动物密集区,地球就势必要再来一次丧尸狂潮了。
虽然丧尸唯一的食物是人类,不代表它们不会咬一口别的动物尝尝味道,顺便把身上高度活跃的丧尸病毒传染出去。
就跟人类不在鲨鱼的食谱上,被人类血腥味引来的鲨鱼也会尝一口味道,才知道好不好吃。
而且即便没有人类这唯一的食物来源,丧尸也能在极度饥饿中存活数年。
齐光一边推测着丧尸可能的路线,一边圈划了他最有利的战斗区域。
——港区大学城地的隔壁是申市曾经的市中心,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千年前的钢铁森林千年后便成了地势起伏,地图里肉眼可见的路途崎岖。
地形复杂,便于隐藏和设置陷阱,高低不平的地面能够最有效克制丧尸的速度,假如丧尸在这段时间制造了同类的话,他能利用地形避免一对多的局面发生。
只是想要在他圈划好的区域与丧尸撞上,齐光必须要在一天内横跨港区大学城和隔壁区,从港区大学城的边缘走到隔壁区的另一边边缘。
路途遥远,免不了要当一次夜猫子了。
齐光背上自己的小背篓,天还没亮就踏上了旅程。
希斯踩在梯子上扒拉着栅栏边,一直目送着齐光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时间还早,距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他完全能回去补个回笼觉,再爬起来干活也不急。
希斯揉揉脸,把倦意强行压下去。他打着呵欠用水桶里的冷水清醒了一下,轻巧地翻出了栅栏。
爬上去需要借助梯子,从栅栏上跃下时有个起飞高度,希斯就能张开翅膀扑扇扑扇,借着上下的高度差短暂地低空滑翔而过。
覆着灰黑绒羽的翅膀在夜色中毫不起眼,他像只巨大的鸟儿,无声无息飞进了森林之中。
地图上已经标注好了他的目的地,每一个点都详细得很难走错。
希斯计算着自己全速前进的前提下,天亮前就能跑完一半的点。
菲尼克斯类羽系在夜间的视力并不好,不过依靠嗅觉补足和兽性本能辨识方向,希斯并不会迷失在这片天亮前的寂静森林里。
——齐光对寂静这个词存疑。
以前他天一黑跟瞎子无异,自然觉得黑暗里森林只能听见树叶摇晃,寂静得可怕,可体质进化后他的眼睛能在黑暗中感知到热量,夜色中的森林就成了五彩斑斓的一片。
热闹得很。
树叶婆娑可能是夜行性的鸟儿飞过林间,树枝摇晃也许是什么动物跳跃而过。树干上缠着觅食的蛇,灌木丛里藏着吃宵夜的小野猪。
而地下的洞穴里散发出不稳定的热量,白天不太看到的啮齿类小动物在洞口探头探脑,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缩回洞穴。
齐光注视着森林夜间的住户,夜晚出没的动物们也发现了齐光的存在。
两脚兽是夜晚森林的稀客,树上的猫头鹰叼着老鼠,脖颈从前面转到后面,注视着这少见的客人。
“咕咕、咕。”
它发出黑暗里有些吓人的声音,向同一片森林里的同伴们传达奇怪两脚兽的消息。
几只鸟儿拍打着翅膀惊起,它们并非白日里出没的鸟儿,但也知晓两脚兽不是友好的食草动物,大小鸟儿甚至鸟蛋,全都在两脚兽的食谱里榜上有名。
在鸟儿单纯的思维里,任何动物反常地在休息时间出没,最大的可能就是肚子饿得睡不着,爬起来找吃的了。
鸟儿的动静惊动了安稳睡着的其他小动物。这些森林食物链底端的小家伙们聚居在一起,形成了一套互相联动的警报系统。
很快树上的松鼠树下的兔子都知道了两脚兽深夜出动的消息,窸窸窣窣的动静顺着齐光一路前进的方向蔓延。
不过两脚兽的威慑力只在这一小片森林里,天亮时消息传播到的地方两脚兽就成了没谁关注的十八线,晨起鸟儿叽叽喳喳的是半夜偷吃的汪汪。
汪汪们是这一大片森林的食物链顶端,任何动静都被密切关注着。
比如汪汪群那只又弱又小还总是偷懒的卷毛狗,在半夜背着同伴爬起来偷吃,一夜吃光了兔子窝里的五只兔兔。
第57章
“它”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肚子里撑得难受,食物快要从喉咙口里涌出来的满。
“它”是被戈尔的吼叫声吵醒的,不同于脑袋里能够不眠不休的戈里和戈尔,它很容易感觉疲惫,并且很快从同伴身上学会了什么是睡眠。
睡着的时候快乐极了,它在睡梦里又是一只毛发卷卷又自由的汪,没有戈里戈尔,也没有那些超出了它理解范畴的可怕事情。
过度进食让它难受极了,戈里显然也不怎么舒服一言不发,脑海里只有戈尔大吼大叫,透着让它发抖的愤怒。
已经吃了那么多了,戈尔还在吼叫着饥饿难耐,他被那不存在的饥饿感折磨得发疯,尖叫大吼没有一刻消停。
于是蜷缩的身体痉挛抽动两下,仿佛难以忍受脑子里炸开似的咆哮。
戈里这次没有让戈尔闭嘴。
他的确不怎么舒服,难受得自顾不暇。
不过不是“它”所以为的撑得难受,而是在咬开兔子喉咙,把兔子吞吃入腹时,饥饿伴随着血腥味不期而至。
戈里能感觉到肚子里一点点吃撑到快要炸开的窒息,却也同时体会到了灵魂深处蔓延出的饥饿难耐。
一刹那他变成了一具空壳,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得让他恐惧。
那种身体内部空空如也,被无形火焰灼烧的恐惧。
如果是这样的饥饿,他能够理解戈尔的失控。
甚至他此刻也要花费全部的力气才能维持住一丝神志,拼命地克制住对于血肉,对于一切看起来可能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