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愈合尚需要时间,魂体稳固亦是同理。
“疼,我腰疼屁股疼,腿也抽筋一样的疼。”是真疼,他没骗人,自己动手揉好像没什么用,折腾了几下,傅长言靠在椅子上扁嘴看宋钰,“宋钰,你手法好,给我按一按吧,不然我就要疼哭了。”
宋钰的目光匆匆掠过他细瘦的腰肢,别开脸,“不要。”
“灵昀公子,行行好,你就当是在打木桩成不成?”
“不要。”
“……”
天天打木桩愿意,给他按几下就不要?宋钰这人也忒没同情心了吧,难不成看他疼死他就开心了!
傅长言怒了,“我真哭给你看信不信?”
“……”宋钰背过身去,专心致志裱手里的字画。
“行啊,我不光哭,我还要出去绕着缥缈山跑一圈,边哭边跑,到时候别人问我为何哭,我就说你把我给睡了,我浑身又酸又疼……唔唔!!!”
草!宋钰居然捂他嘴巴!
傅长言立马去掰他手,掰了半天连根手指头都掰不开,怒从心起,抬起一脚就踹。
宋钰制住他胡来的脚,皱了皱眉:“不要闹。”
偏要闹!有本事打一架,反正折腰扇回到手里了。
傅长言瞪着眼,反手去抓宋钰下面,结果身体被人狠狠一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双手就被反剪到身后,一具沉重的身体牢牢将他压在了书桌上。
桌上的砚台和笔架因冲击力落到了地上,残墨在地毯上晕开一朵黑色的花。
“傅沅,不要闹。”
宋钰的声音低沉里带着三分威胁,语气隐隐有些阴冷。他大力摁着傅长言,幽深的眸子里有火花闪烁,炙热又暴躁,随时都可能吞噬他。
傅长言哀嚎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宋钰你放开我,本来就腰酸背痛的,你还来搞我,你是不是想搞死我?”
这下好了,不仅腰疼,肚子也疼了,好巧不巧往桌角上撞,桌角这么尖,他肚子肯定青了!
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宋钰已经转性了,没想到一言不合就打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宋钰盯着傅长言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的劲道没有松,仍是用力钳制着他。
傅长言肚子火辣辣一片痛,眼角沁出了泪花,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喊道:“还不放开,是不是要我求你啊,宋公子,宋大侠,我求求你,我错了,你放开我行不行!宋哥哥,好哥哥,我真错了,我下次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刻讨饶为的是他日有机会报仇!
宋钰你完了,等老子魂魄稳定了,我弄死你!
于是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求饶,如此,宋钰才放开他。
傅长言抹一把眼泪,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冷笑道:“从前拿剑捅我,现在拿桌子角捅我,宋钰,你牛逼,多少年过去了还不变。”
是他脑子有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人家帮了他几次,两人就是朋友了,却不知正邪两道从来都是殊途,永远都没有同归的可能。
宋钰恍惚了一下,随即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蓦地弯腰将他抱了起来,转瞬间移到床榻边将他放下,又动作飞快地解开他衣袍,看到肚皮上青紫泛红的淤痕后,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
傅长言感觉到他在惊慌和懊悔,心道他莫不是有病,弄伤他的人是他,这会又后悔慌乱,他干嘛,拿他当猴子一样玩儿?
第36章 哭赢-36
*
“不是……”宋钰低低出声。
傅长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是什么,不是故意弄伤我?”
宋钰抬头看着他,剑眉紧蹙,眼眶莫名有点红,认真道:“我不是要搞死你。”
“……”傅长言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他的话,还好,他一本正经说完后转身离开了床榻,没一会儿拿着盒药膏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呸!他才不吃!
傅长言伸长手夺过他手里的药膏,“谁要你上药,我告诉你宋钰,你今晚搞我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涂均匀了,轻点揉。”宋钰盯着他青红的腹部,见他上药太随便,心中又是一股无名火。
傅长言一头雾水地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他实在忍不了,干脆开口问,“不是,好端端的,你又生气什么?”
“没有。”
宋钰低头垂眸坐在床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
傅长言觉得他真牛逼,弄伤他的人明明是他,现在不让他上药他还觉得委屈了?
啊算了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和他计较这点小事干嘛呢,他别扭,他总不能跟着别扭。
便将药膏塞回到他手里,语气缓和一点:“给你,给你行了吧。”
宋钰果然变开心了,连带眼睛都明亮起来,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捧着药膏跟捧着什么宝贝似的。
“若是疼,你便说。”
“……”
傅长言往后躺下,两手枕着脑袋,把身体全部交给宋钰。
宋钰沾了点药膏,手指轻轻落到他平坦的小腹,指腹缓慢温柔地揉着,让药膏一点一点晕开,怕弄疼他,几乎没使什么力气。
上个药罢了,原本没什么,只是他力道太轻,傅长言就觉得一根鸡毛在挠他痒痒,痒的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那若有若无地轻抚带起一股令人颤栗的电流,许是药性发作,小腹渐渐发热,且这股子邪乎的热劲儿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理智一直告诉他,宋钰长得再好看也是男人,他喜欢逗他不过是觉得他有趣而已,所以这一刻,他有点慌。
这时,宋钰忽然道:“你翻过身去。”
傅长言求之不得呢,忙翻了个身,将某些难以启齿的异样反应掩盖住,谁知还没松口气呢,那双点火的手又落到他腰部。
“啊——”
傅长言当即发出一声怪叫,他的腰最敏感,宋钰这一揉,浑身都要颤一颤。
“不行,那里你不能碰。”他哆哆嗦嗦往里躲了躲,“不不不,我哪里你都不要碰了……”
宋钰不依不挠地伸手去给他按腰:“不行。”
方才明明哭着说腰酸背痛,要他帮忙按摩的。
傅长言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怕宋钰那双手再折磨他,便一股脑儿爬起来,抓住他的手甚是诚恳的:“真不用麻烦您了,长言多谢灵昀公子的厚爱,腰已经不疼,腿也不酸了。”
宋钰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顿了顿,忽而道:“霓翩然的事,三言两语说不完,你闭上眼。”
“闭上眼干啥?”傅长言睁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宋钰没说话,径直抬手帮他闭眼睛。
“宋钰?”傅长言往后躲,但在眼睛闭上的那一瞬间,周遭的一切变了样。
青天白日变成了电闪雷鸣的黑夜,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砸落,水花声“叮叮咚咚”络绎不绝。
“怎么下雨了?”傅长言下意识抬手遮挡,结果发现雨珠穿透自己的身体落到地面,他身上则一点都没湿。
宋钰立在他身旁,二人的手还相扣着,他望着前方,淡淡道:“这是霓翩然的记忆。”
“翩然的记忆?”
傅长言还要再问他如何会有翩然的记忆,天上的雷猛地轰响几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求江门主借药!”
磅礴暴雨中,忽有一女子沙哑又声嘶力竭的大喊声冒出。
傅长言循声细看,这才看见巍峨宫殿前方的广场上跪着一名身着霓氏高级弟子服的女人。
闪电划过,照亮了宫殿全貌,原来是玉淮江氏主殿。
这名霓氏弟子来此求什么药?还点名要江家门主赠药。
“晚辈霓明如,求江门主借药,门主大恩,明如愿肝脑涂地做牛做马报答!”
此言一出,傅长言惊得攥紧了宋钰的手,下一刻拖着他往跪着的女人跑去,绕到她面前一看,此女竟真的是霓明如,不过模样要年轻秀丽许多。
“江门主,晚辈求求您,我孩儿还在等着您的药救命,求求您,借我此药吧!”
修道中人大多显得年轻,这时的霓明如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生得一副清秀大众的面孔,周身散发着一股温和气质,不像如今的霓氏掌门,眉眼细长颚骨极高,说不出的尖酸刻薄。
霓明如在大雨中跪了许久,嗓子喊到无力仍在哭号,求江家门主借药给她救女儿。
雨声吵杂,也不知殿内的人听没听见她的泣血哭求。
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有江氏弟子撑着油纸伞现身,居高临下站在霓明如面前,声音毫无起伏的道:“霓师姐,我家门主说了,此药无法借,你回去吧。”
“可我女儿怎么办呢?”霓明如一把抓住来人的衣摆,被雨水浸的发白的细瘦手指死死攥着那片布料,仿佛抓紧了它就抓紧了救命稻草,“这位妹妹,我求求你,带我去见你们门主好不好?”
“好的,改日相见自是无妨,但我家门主有言,此药无法借,请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