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凡下定决心,说:“魏哥,不用陪我去,王哥他对玄学又一窍不通,万一出事就不好,我就在那片田野里找东西,那里还有我画的阵法,没事。”
魏知叔从他神色中瞧出些什么,没有再追着这个问题,赞成了路人凡的话,他现在也在这儿,没谁能伤得了路人凡。
路人凡走远后,魏知叔便转头看着蹲在路边的王大力,说:“你早就醒了。”
王大力一听这话,就是典型的兴师问罪,心肝一颤,忙说:“我真不是有意打断你们说话的,实在是小路踩得我的手疼。”
“你都看见了?”
这话一出口,王大力莫名嗅到了“杀人灭口”的气息,心肝抖得不行,心说,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呆着,总好过被眼前这位言语施压。
“没,我什么都没看见。”
魏知叔摇头,说:“不,你得看见。”
王大力摇着的头忽然顿住,“???”
魏知叔问:“会用手机么?”
王大力说:“……会。”
魏知叔神色缓和,说:“等会儿帮我跟小凡拍一张照。”
话题转得太突然,王大力一时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愣然点头。
不多时,路人凡走了回来。
第99章
路人凡说:“魏哥,疯婆婆到底是什么情况?精神失常?我看又不太像,反而有些像……”
魏知叔说出了路人凡欲言又止的后话。
“摄魂。”
路人凡神色凝重,“如果是摄魂,这件事就棘手了。”
他转而又问:“阿元找到了么?”
魏知叔抬手,袖口一动,有什么东西“铛”地一声落在地上,路人凡循声一看,竟是先前装着鬼婴的容器,是一个手指粗细的玻璃小瓶,只不过现在已经碎成渣了。
“这是?”路人凡弯腰,埋头去打量,“鬼婴跟他关在一起?”
魏知叔点了下头,说:“出来。”
话音一落,一阵阴冷的寒风掠过,路人凡不禁缩了下脖颈,魏知叔伸手替他拢了拢围巾,正浑身发抖的王大力突然感觉自己饱了。
两道一高一低,略透明的身影渐渐浮现,是阿元跟鬼婴。
路人凡指着他们,颇为震惊,“你把他们放一起,他们没互相吞噬?”
魏知叔说:“你看他们少了谁么?”
路人凡压下心中的惊愕,问:“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还有,我怎么会突然晕倒,我分明记得我遇见了鬼打墙,还见到了阿元,知道他的死因。”
魏知叔眼中掠过些微诧异,“他告诉你的?”
路人凡没否认。
魏知叔沉吟几秒,继而说:“你是不是同意跟他捉迷藏?”
路人凡心中奇怪他怎么知道的,难道阿元也跟魏知叔玩了这个游戏?
见路人凡没有立刻反驳,魏知叔眉头越拧越紧,唇也抿成一线,本就凛冽飞扬的眉眼此时显得格外冷冽,看得王大力心肝剧颤,不敢贸然搭话,尤其这两人说的话,他听都听不懂。
许久,魏知叔说:“这是契约,你难道不知道?”
“契约?”
路人凡有些茫然,契约是什么东西,他完全不知道啊。
魏知叔见他那个懵懂的表情,就知道路人凡这个呆子什么都不清楚,一时气得不行,这呆子如果没有他在身边,都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危机,明明自身没有学到什么厉害的术法,却万事都喜欢站在他前面,竭力护着他。
路人凡不懂”契约“有什么可气的,魏知叔脸都黑了,一脸寒霜。
魏知叔探手握起路人凡的手腕,展开他曲起的手掌,果然见掌心印有一条黑线,这条黑线直入动脉。
路人凡诧然发现他手心多了一样东西,立刻就联想到魏知叔刚才说的话,隐隐不安的问:“你说的契约,难道是在我答应阿元玩游戏时,缔结的?”
魏知叔沉默了,但无异于默认。
路人凡心一下沉入谷底,问:“这条黑线是不是会要我的命?”
魏知叔眸子沉冷,异常坚定的说:“我不会让你死。”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严肃,路人凡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红着脸看向阿元。
魏知叔笑了笑,走过去撕下两只小鬼身上的禁言符,阿元立刻咯咯笑了起来,“哥哥,你找到我了么?”
对于他这个问题,路人凡一直觉得有逻辑BUG,阿元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一直强调要让他找到他?他究竟想要自己找到他什么?
他说话时,想要挣脱魏知叔给他设下的禁锢圈。
路人凡抿紧唇,问:“是不是我找到你,这一切就会结束,鬼打墙也会消失,当年的真相也会水落石出?”
阿元咯咯笑个不停,“找到我,找到我,我在等你。”
魏知叔皱了下眉,似乎想动手给他贴上禁言符。
路人凡阻止说:“先别,魏哥,我觉得他似乎在怕什么。”
话音虽轻,但也不妨阿元听到,他神色有一闪而过的变化。
路人凡敏锐的捕捉,眼眸微敛,凑近魏知叔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实在太轻,阿元这次没听到。
魏知叔被那句轻言细语弄得耳廓痒痒的,浑身都似被春风拂过,麻酥酥的,情不自禁又贴近了几分。
路人凡不料他突然靠来,嘴唇一下掠过魏知叔的耳垂,冰凉与温热的碰撞,路人凡脸立刻红了,他悄无声息的退后。
他说:“魏哥,都听清了吧?”
魏知叔听是听见了,就是心思全飘了。
但他神色向来都显得冷冽,眉眼压低,天生一副极具攻击性的俊美,看着有些凶恶,倒不容易让人发现他害羞了,只以为他耳垂冻得有些红。
目睹全过程的王大力仿佛一瞬间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如果先前听见那番话可能是误听,那眼下这亲昵的举动,他再傻再土包,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小路跟那位影帝先生是在搞对象!
妈耶,这是不是太刺激了!山里呆了一辈子,突然来这么一下,他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王大力前半生的见识在此时此刻得到刷新。
路人凡跟魏知叔倒没注意背后的王大力,更不会发现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两人都各自怦然心动,慌张掩饰着内心的悸动。
路人凡深呼吸几次,转移话题说:“就安我刚才计划的那样来做,现在先将疯婆婆带回村子吧。”
魏知叔轻轻碰了下耳垂,笑着说:“好,听你的。”
他温柔的回答,叫路人凡的脸更红了,尤其想起魏知叔那堪比表白的话,如果不是王哥打断,真不知道魏知叔会说什么,那种情形那种气氛,他是不是要回应他的表白?
不行不行,不能想,先办正事!
路人凡强行压下满心的好奇与期待,随同魏知叔走向村子。
路上,他问:“魏哥,你是怎么找到阿元的?”
魏知叔说:“我自有办法。”
他生来就是阴阳眼,又是难得的好命格,自然有很多妖魔鬼怪因此被吸引来,阿元也不例外,尤其他还是被困在这里的。
路人凡又问:“阿元他是怨灵么?我觉得他跟一般的阴鬼不太一样。”
魏知叔说:“的确不一样,他连魂魄都不是完整的。”
路人凡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的魂魄被分割了?”
魏知叔摇头,“不是,在成为阴鬼前被分割的。”
这句话立马在路人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成为阴鬼前被分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阿元在死后,曾经也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这一瞬间,路人凡脑海中闪过疯婆婆家门口沾血的各种锐器钝器,以及她疯癫又狂魔的举动,一一指向了真相。
他们杀了阿元,凉风村的人杀了阿元,并且将他……
路人凡狠狠闭上眼睛,压下心底的悲凉。
再睁眼时,他眼圈已经红了。
他终于明白了,阿元究竟想要他找的是什么,他想要他找的,是他分散各处的遗骸。
第100章
凉风村背靠五岳峰,山水如画,正值冬季,山尖上覆满白雪,绿意被枯黑代替,打一眼瞧去,山巅雪白,与天相连,山腰以下黑漆漆,丛林耸立,却是没了一片树叶。
周遭是几座大山拢着,要想进凉风村,都得翻山越岭。
信息闭塞,文化难以开展,这里贫穷,封建,处处情况可见一斑,与外界截然不同,甚至思想都可能存在问题。
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话,路人凡从不相信,人性善恶都在一念之间,但凡有群体,善恶就没法再定义。
比如偷窃的小贼被群体代表法律惩罚,是恶也是善。
至于阿元的死因……
路人凡沉默注视着连绵高山,盘山公路隔得远,仅仅能瞧见一条线。
他闭着眼,回忆着阿元嘶喊的声音,多么的悲凉凄切,他在渴望被拯救,他很痛苦,自己或许是能救他的人,帮他解脱。
王大力看路人凡望着远处,久久没有说话,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路,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路人凡睁开眼,眼白布满血丝,眼眶隐隐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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