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渠面色逐渐僵硬,他这才满意地挂起那个骚气至极的笑容:“我就随口一说,走了,你不用送了。”
真是自己不舒坦,也不让别人舒坦。
江渠神情有些呆愣。
他知道于知白是因为韩尧才这么说他的,于知白刚才一进门目光就跟黏在韩尧身上了一样,虽然他谁都勾搭,但江渠看得出来他对韩尧不一般,轻佻但不过线。
虽然一句嘲讽不算什么,可类似的话陆川也对他说过。
陆川是他朋友,于知白是他上司,这两个人说的话无疑给他的打击是很大的。
——没什么优点么。
一个人这么说,两个人也这么说,加上他本身也不够自信,这样几重质疑下来,把江渠对自己的不自信越扩越深。
[叮!丧气值增加百分之五,现为百分之七十。]
正好穿上了鞋子,他也正好想下楼喘口气。
他想,或许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吸血鬼产生关联,自己只应该一步一步地,按照顺序走完一生,这样突如其来的差错和自己并不相配。
“韩尧……”他把门打开,站在门口,“我下去一趟,你先休息吧。”
韩尧从客厅过来:“下去有什么事吗?”
江渠心中闷闷的,胡思乱想,刚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却被人撬开唇关喂进了什么。
他错愕地抬头看着韩尧,忽然一股清新的果味袭来。
“甜吗?”
江渠嚼了两下。
——是草莓。
他吃掉的是草莓尖,最甜的那部分,也很新鲜。
他点点头,咽了下去之后才说:“甜。”
剩下的半边草莓就被韩尧顺手塞进了嘴里,他拍拍手上沾的水珠,朝江渠抬抬眉毛:“我挑的。”
江渠下着下雨的心情好转了点,这下他觉得刚才那块草莓更甜了。
他咧开嘴笑笑,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他看着韩尧,总觉得自己变得没用起来。
要是心情好的时候,一件小事就能让他的情绪飞上天。
要是不好,他得缓好一阵。
现在他就处于后面那个状态,需要缓缓,毕竟任谁被打击到了也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他自认心理承受能力普普通通,基本伤心事全靠自愈。
他无人可诉,也不想诉。
他犹犹豫豫地:“你早点休息,我下去一趟。”
“已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去。”
这下把江渠噎到了,他没有事情,只是想下楼散散心。他仔细想了想,又找了个理由:“我下去锻炼锻炼,跑跑步,再不运动我就要胖了。”
韩尧往后看一眼,他家客厅里的跑步机还在,只是堆满了箱子。
显然,江渠也看到了。
他尴尬地说:“我只是打算呼吸新鲜空气。”
韩尧伸手将他额前的发理了理:“叔叔心情不好吗?”
一直在转移话题。
江渠心跳漏了一拍,他再次被看穿了,之前找的那些个理由像是在说谎一样,他无处遁形。
总觉得他那双黑而沉的眸子里带着情绪总是冷静,这让他优美的少年形象更加让人动容。
而这仅仅的一句问话,竟然让他心中被嘲讽的委屈尽数涌了上来。
江渠觉得自己真的变弱了,没人关心的时候还没这么容易溃败,一有人关心,他觉得自己连自尊都不复存在了。
他轻易承认了,朝着温柔低头:“有点。”不过他随即又说,“没事,我过会就好了,我经常这样,人嘛,总会有不开心的时候。”
现在他不打算下楼了,毕竟说都说了,锻炼在家就好了,晚上实在太不方便,他也不是经常夜跑的人。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哪会天天开心。”
“因为工作吗?”
江渠不想深入聊,只是浅浅地:“恩,感觉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
在遇到韩尧之前,他也确实正在为工作接下来的方向而困扰,那天被车撞前,他还想着,自己的生活该如何规划。
——存在感。
韩尧若有所思。
“需要我帮你吗?”
江渠摆摆手,工作的事情是自己的,谁也帮不上忙:“不用,但是,很谢谢你。”
他是真的从韩尧的话里得到了安慰,仅仅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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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起上班,江渠醒来时已经快迟到了,他急着上班,刷牙洗脸时却听不见一声别的动静。
韩尧不在家,他借给韩尧的备用手机也收回了柜子里。
正在他心里空空的时候,才发现桌上准备好的面包牛奶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有事,之后回来。
其实他昨晚就走了,因为纳雅给他发了消息。
几个字虽然很简短,但江渠就莫名地很信任,他松了口气。
——不是不告而别就好。
他两点一线地去上班,早上的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看似认真地工作,除了键盘和鼠标,没有别的声音。
只是迟来了一会儿,办公室的表现这么异常,平常总不可能这么一早大家都一句话不说。
他用手机给旁座的陆川发了个消息。
[水到渠成]: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川很快回了消息。
[川]:我们不是一直在做的那个项目差不多了吗,甲方昨晚上验收,觉得不少方面都还有点出入。
[水到渠成]:这不是正常吗,后期再改改就行了。
作品都是磨合出来的。
[川]:是啊,本来就挺正常一事,今天早上那个小白脸一来,那家伙一顿发火,把我们项目组的所有人骂的狗血淋头。
江渠看着他打的文字,陆川口中的小白脸就是于知白,于知白现在是这个项目组的顶头上司,总负责人,甲方验收也是找他,估计甲方爸爸不满意,对着于知白发了火,于知白又对组员发火。
[川]:你是来的迟,不知道骂的有多难听,现在办公室里都不敢说话,就是因为这个事,我就不服气了,他就不能正常说话吗?我们是来上班的又不是来受气的。
[川]:拿份工资真难。
江渠听见旁边椅子压下的声音,往后一看,就看见陆川倒在椅子里,仰头看天花板。
江渠的电脑开了机,他打开邮箱,收件箱里躺着于知白发的今天中午开会的字样,一吃完饭估计就要开始,还不知道要到几点。
虽然陆川骂于知白小白脸,可他能力还是有的,至少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每个人的毛病,再去修改,整个队伍进程因为有他领导速度直接加快了一倍。
陆川虽然讨厌他,但是对他的能力也是认可的,技不如人,还骂别人像是自己小心眼,后来陆川也就不骂了。
于知白从那天之后一直对江渠的态度都很差,经常莫名其妙找茬,江渠也不想管,他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越来越焦虑的职场生活让江渠已经无心顾及其他,尤其是于知白对他意见这么大,他要是走错了一步都有失业的可能。
这圈子里没有感情,但能力就是一切问题的风向标。只要他让于知白找不到错误,无论于知白再怎么看他不顺眼,也辞不了他。
江渠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等到韩尧了,他字条里说的“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每天仅有的慰藉就是睡回自己的大床上,似乎还能感觉到曾经有韩尧在这睡过的气息,可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一点阳光晒过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才知道,自己除了他的姓名以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自己对他的一切毫无所知。
江渠的丧气值甚至一度飙到了百分之八十。
于知白接的这个做了几个月的项目最后终于赶在工期之前解决,之后项目组也就做点上头分配下来的散活。
而在这时,来了个大单子。
甲方给定金给的非常壕,也十分爽快,要求也都设好了,不用再去一字一句地沟通询问,简直是完美甲方。
而且对方说了,如果做的好,钱不是问题。
整个项目组对这个大项目都无比激动,而甲方这时候又发送了一个要求。
于知白在传达消息的时候脸都有点绿。
这个要求是——必须由江渠做主要程序员。
说实话,整个团队做了这么多年的乙方,见到过各种稀奇古怪的甲方,见过太难的,见过不可能完成的,确实没见过这样直接指名要求程序员的。
这简直就像是……上层为了给江渠铺路直接为他量身打造的单子。做完之后升职加薪不在话下,踩着阶梯一步步往上走就好。
江渠在圈里有点名声,找他不奇怪,但是这么大一个单子直接指名要他做,那就奇怪了。但江渠无权无势,根本不可能和上层扯上关系。
江渠自己拿到要求时还没怎么样,可看到要求时,兴奋到脸都憋红了。
这些要求都完美符合他的擅长,要设计的这款app是和一个动漫联名的,他正好是这个动漫的死忠粉,追了十几年了,卧室里靠床那面的墙背上都贴满了动漫插图。
而且app一做出来就会开售联名周边,到时候会给程序员送周边做礼物,无论稀不稀缺,都会送全,而且最重要的是发布会当场动漫主创人员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