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也觉得小弟是懂事了,心里很高兴。父亲去得早,大哥自觉承担了父亲的责任。但是因为家里突然败落,加上他那会儿也才刚结婚,十七岁,底下三个弟弟,还有一个老母亲要奉养,他的压力也很大。如今几个弟弟除了最小的都成了家,也分了出去,看着情况都还不错,大哥心里觉得自己也算对得起父亲临终的嘱托了。
傍晚的时候青川去了他二哥家里,把给小侄子的东西交给二嫂。这小侄子还是个奶娃娃,也才一周多点,是二哥夫妻两个三年才有的小心肝,所以对寓意很好的平安锁也特别喜欢,直接戴上了。
二哥是个木匠,比较沉默寡言,所以家里是二嫂说了算。青川把一个竹制手摇风扇给二哥看,这东西原理简单,只需要少少几个部件用到铁,若是他二哥能仿,明年夏天就能赚一笔,再托关系送一个到县衙门里,搞不好还能得个荣誉。
二哥把东西拆开,说能仿,边上二嫂的眼神一下就亮了,甚至顾不上宝贝蛋哇哇哭声,用手撞撞二哥,特别热情的留客,“小鱼晚上在你二哥家里吃吧,水缸里养了两条大鱼呢,你不是最爱吃鱼么?”
“不了不了。”青川连连摆手,逗了逗小侄子就走了。
乡下的日子过得很快,尤其是对于长时间不在突然返乡的人而言。青川被带出去见了很多亲戚,幸好这边没有看到一个长辈就磕头的习惯。这边的习俗是只给自己直系长辈磕头,叔叔伯伯叔公之类的,只要鞠躬就行了。
老太太觉得小儿子出息了,走到哪都把鎏金镯子戴出来,别人一问就吹儿子,说在省城有房子,工作也好,巴拉巴拉的说一通。
半年前青川灰溜溜回来,让村里人说笑了大半年,老太太心里有气呢,这会儿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说道说道?
青川感觉自己就是突然从倒数的留级生变成了能直升大学的优等生,这感觉实在新鲜,故十分配合老太太的演出,该摆什么表情摆什么表情。
除夕的时候,青川出钱在县里买了猪头和糯米回来,在大哥家里蹭了个团圆年。他们已经分家的兄弟,论理都该在自家过年,也就是青川没有成家,还算个孩子,加上母亲尚在,所以要在兄长家里过年。
俗话说,不过元宵不过年,青川本该一直过了元宵再走,但他记挂着省城庙会,因此初二便启程去省城了。
老太太给他做了两双厚实的千层底青布鞋,还有一件夏衣,做的时候特意做长了,按着青川的生长速度,到了夏天就该合身了。大哥大嫂也给了一坛子糯米酿制的老黄酒,一家人聚一起喝了一杯酒,就散了。
青川照样骑着他的小毛驴,带着一个包裹。县里有去往省城方向的行脚商,他们带着车马,载着满满的商品,青壮手里都有刀枪,看着很有安全感,青川就和他们一路。一开始相互还不十分熟,也不怎么说话,青川拿着他的小罐子烧了几次红糖姜茶给大家驱寒,一次两次大家就熟起来。
青川来的时候小心谨慎走得都是大路,行脚商为了缩短时间走得都是小道,难免遇上几个职业精神极佳不愿休假的劫匪。队伍里几个汉子哗啦啦把刀抽出来,上去就是真刀真枪的肝,青川这等脆皮很有自知之明,早早就在车底下缩好了,手里还有一把刚刚花积分买的弓弩。
看着平时和大家没什么不同的高手们一蹦四五米飞到空中,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有了那么点身在武侠世界的感慨。
劫道的留下了两具尸体,被随意抛在路边,青川看着大家熟练的模样和漠然的表情,身体忍不住抖了抖,又兴奋,又好奇。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一本武功秘籍,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年纪还能不能练武,但就是心痒到发慌啊。
青川继续给众人烧姜茶,一边夸赞大家武艺高强让人倍感安全云云。
那领头的人就和他说,他们这是要去西北边做生意,带的是盐和茶,去那边换成皮毛和玉石回来。西北边民风彪悍,人人都有一手好功夫,那劫道的和这边都不是一个水平,别看现在一伙人三四十个热热闹闹的,不知道能回来几个,要是手里没点真功夫,谁敢出门赚这要命的买卖。
他又问青川有没有什么想要捎带的,只要他们队里还有人,就给他捎带回来。
青川想一想,说自己没什么想要的,倒是有条明路指给他们。
西北边的牧民都养牲畜,其中有许多羊,冬日的时候羊为保暖生出细细羊绒,若是剃了毛能过滤出一批细绒毛,他们可以带些羊绒回来,可以纺线织衣服,比棉花暖和,可以卖给贵人赚点差价。
另外那西北戈壁滩上有种彩石,被风沙打磨得十分光洁,那边牧民不识货,当做石头玩耍,这原是戈壁玛瑙,比中原地区的玛瑙通透莹润,好做首饰品。
虽不知真假,但只要有一件真的,他们商队就能多出一个拳头产品,所以领头的一听十分高兴,拍着青川的肩膀说要认下这个兄弟,到了省城之后特意把他送到家里才离开。人家特意送一程,怎好叫空手回去,青川就拿着一个木盒子,装了五六个形态各异的福娃娃送领头人,让他带回家给孩子玩耍。
泥人原来不值钱,难得的是这番心意,领头人也是豪爽,直接把一罐海盐给了青川。这小小一罐在这儿是不值钱,到了西北边价比黄金。
送走了行脚商,青川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武侠世界,真是藏龙卧虎,看着普普通通的挑货小贩,刀一拔就跟解锁了封印似的,吓死爹了。
第6章
在元月大赚了一笔之后,青川的日子按部就班的继续着,春去秋来,一晃又是一年。他的作品也从一开始的三四十分到了如今八十多分,然后突然就进入了一个瓶颈期,长期停滞,让人心烦意乱。
以前他学画的时候也常经历这样的瓶颈期,一开始快速进步,然后缓慢进步,突然有一天,开始了长期的停滞不前。这种时候不能心急,也不能自暴自弃,只能耐下心来慢慢打磨,直到哪一天条件适合了有了突破,一瞬间念头通达,仿佛一块蒙在眼睛上的布被掀开。
虽然青川还算是沉得住气,但无论如何努力,从细了琢磨,分数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会有点泄气。系统也会在旁安慰一二,虚拟教室的老师还是很努力的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青川,但青川就是接收不到,无论他们说了什么,青川完全感受不到。
他不受控制的变得格外烦躁起来,大脑皮层的某块区域变得十分活跃,时不时有别的念头闪过。
他无意识的找寻家里一些器具,像是摸着猫咪的毛发一样的拂过一遍又一遍。每换过一个对象,他的表情和动作都会有些微的不同。
“你好奇怪,为什么换来换去的用不懂手法摸花瓶?”系统有些诧异。它也算是经验老道的系统了,见过的人比海里的水还多,所以一下捕捉到了这细微不同。莫名其妙的,系统有些不妙的预感。
作为一个纯生活类系统,它总是希望宿主是低调沉稳有耐性的,它这样的生活系的宿主存活率很高的,但他还是经常换宿主,就因为眼神不好,老是挑选到作死的类型。宿主死亡对系统伤害很大,主脑是宿主的亲妈系统的后娘,毕竟一个是割不完的韭菜一个是野山参。
‘死'过几次后,系统痛定思痛,决心找一个比较安分的,不惜错过几个高灵能的对象,直到能量告竭。青川本来符合一切要求,系统默默了观察了两年,初步判断他就是一个足不出户的死宅。它本来想要多观察几年,确定一下,但是能量真的不足了,只好选择了他。
坑系统的主脑对宿主的保护力度一向很强,毕竟批量制作的系统好得,可以支撑穿越的‘高灵能'人类不好找,所以主脑禁止系统窥视宿主的过去和大脑,也禁止恶意的隐瞒和欺骗。
青川虽然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但系统一直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能安安静静苟一世的那种普通人,最适合它这种与世无争的纯生活流系统。但现在系统不确定了,青川是不是‘普通'。
真是不妙--青川和系统同时那么想。
青川以指为梳抓过汗湿的头发,努力的回想医生教给他的自我控制的方法。他不断的回忆记忆中曾经给他带来强烈情绪的各种事件,尤其是各种正面情绪,直到那从仿佛随时要从胸口破壳而出恶意慢慢安静潜伏下去。
“你没事吧?”系统试探着问。正常人在瓶颈期虽然会烦躁,但绝不会如青川一般……平静里带着翻涌的情绪,就好像浮着一层油的滚水,看着平静,随时要炸裂。
青川盘腿坐在地上,五心朝上,闭目,呼吸有一种特别的韵律,长短交替,直到脸上再次变得十分平静。
“就是传说中的,激素分泌紊乱导致情绪大姨妈。多吃几天素食就好了。”青川不肯多说,系统又不能查探他记忆,只能将信将疑。
幸好接下来的几个月一直无事发生,青川每日早晚打坐,有空就琢磨泥人,每时每刻手里都捏着一块软泥,想要什么直接从系统里买,几个月都在家里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