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们这么一折腾,时间早就过了午夜,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可顾炀一点都不困。
相反的,他十分精神,趴在樊渊的床上,无聊的揪揪这里,扯扯那里,或者好奇的把自己的黑翅膀拉过来看,顺便还拔了根羽毛下来,发现不怎么疼。
顾炀自己玩自己,玩到了半夜两点多,郁闷的踢了下腿,爬了起来,收拢翅膀小心翼翼的出了樊渊的房间。
走廊里黑漆漆的,只有楼下客厅隐约有夜灯亮着。
顾炀点脚走在厚重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樊渊家的构造,他基本都熟悉了,找一找樊渊睡的客卧在哪里,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顾炀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推开一扇门,悄悄往里照了一下,在看到床上熟睡的樊渊时,立刻关了手电筒。
夜里寂静,顾炀悄悄进了客卧,关上门,能听清樊渊平稳的呼吸声。
顾炀按了按他紧张跳动的心脏,缓缓靠近床边。
先是手掌摸到床边,然后膝盖也跪了上去,顾炀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趴到了樊渊旁边,一边翅膀翘起来,等趴好了,又悄悄落下去,盖在了樊渊身上。
顾炀悄悄呼出一口气,安心的趴在被子上。
他这对儿翅膀太大了,想要钻进被窝是不太可能,只能趴着了。
顾炀以为他不困是因为樊渊不在身边,可是此时偷偷爬到樊渊床上趴了一会儿,他发现他还是不困,大脑清醒的很,就像是清晨刚起床那样清醒。
也许这也是受到了《夜莺》的影响。
顾炀双手撑起来,点开手机玩节奏大师,一开始他是静音的,可这游戏,静音真的没手感,顾炀看了看熟睡的樊渊,犹豫着开了一格音量,盯着樊渊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樊渊并没有反应,这才安心的继续玩。
他玩的忘我,时不时还跟着音乐哼几声,脚丫子翘起来在身后晃荡,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樊渊呼吸早就轻了。
直到顾炀再一次过关失败,有点气愤的把手机砸在床上时,一直躺在他旁边的樊渊突然说话了。
“顾炀,我不介意你半夜爬我的床,但如果你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保证你以后永远都上不了我的床。”
顾炀惊呼一声,立刻把还亮着的手机倒扣过去,整个人趴在床上,翅膀收紧,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看樊渊。
樊渊已经睁开了眼睛,声音带着缺觉的沙哑。
他掀开被子,揪着顾炀后颈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放到自己身上,一手强势的压着顾炀的脑袋按下去,按在了自己的颈窝,另一只手拉过被子盖到两人腰间,露出顾炀一对巨大的羽翼。
顾炀翅膀缩了缩,脸颊硌到了樊渊的肩膀,不舒服的动了动,被樊渊更用力的抱紧。
“顾炀,睡觉。”
顾炀不敢再乱动,也不敢吱声,小心收着翅膀趴在樊渊身上。
樊渊有起床气,他不敢惹樊渊。
此时窗帘缝隙已经能看到点点微光,天快亮了。
顾炀被樊渊紧紧桎梏在怀里,倒是终于老实了,此时没得玩了,不一会儿也真的睡熟了。
他一睡熟,收拢的翅膀就放松下来,软塌塌毫无防备的摊开一大片。
两个人紧贴着,加上翅膀盖着,渐渐的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顾炀贴着樊渊颈窝的额头早就被汗湿,奈何主人偏偏睡熟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樊渊已经毫无睡意,他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不断调低。
刚放下遥控器,想了想,又拿起来,将温度调高两度。
顾炀倒是睡的安心,趴在樊渊身上,舒服的像压着个大抱枕。
当天光亮起的时候,樊渊亲眼看到顾炀的一对大翅膀慢慢收拢消失,露出顾炀被翅膀撑破的衬衫。
撑破的衬衫口子里,是顾炀白皙的脊背。
樊渊伸手探进衣服的裂口里,将顾炀瘦削的脊背从上到下摸了个遍,摸得熟睡中的顾炀抖了两下才收回手。
早晨,顾炀是被樊渊硬生生从床上拉起来的。
他昨天半夜不困,现在却困的恨不得倒地就睡,浑身软绵绵的,樊渊拖到哪儿,就倚着哪儿昏昏欲睡。
樊渊把顾炀推进浴室,顾炀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身体软塌塌的靠着墙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刷着牙。
见顾炀开始洗漱了,樊渊才出去。
他凌晨就醒了,早就起来收拾好了,此时从床头柜拿出一个本子,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着顾炀、人鱼几个字。
樊渊拿出笔,在人鱼后面又写上了两个字:鸟人。
写完看了一会儿,又划掉了这两个字,重新写上了“恶魔”,“恶魔”后面跟着一个逗号,刚写了一个“我”字,浴室就传来一声哀嚎。
樊渊立刻放下本子赶过去,就见顾炀弯着腰,捂着嘴,牙刷掉在了地上,痛苦的哼唧。
“怎么回事?”樊渊去拉顾炀捂着嘴的手。
顾炀松开手,露出磕破渗血的嘴角。
“太困了,撞到洗漱台了。”
樊渊呼吸一窒,似乎没想到顾炀能这么愚蠢。
他探手抽了张纸巾给顾炀擦血迹,擦的顾炀呲牙咧嘴的。
“一会儿擦药。”樊渊说。
顾炀立刻推开樊渊,十分抗拒。
“我可不在嘴上抹紫药水啊!难看死了!”
樊渊还要说,顾炀已经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樊渊追出去,就见顾炀僵硬的站在楼梯口,没动。
“怎么了?”
顾炀转头求助的看了他一眼,又飞快转回去,语气干巴巴的。
“叔、叔叔好。”
樊渊动作一顿,走过楼梯拐角,看到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楼大厅。
那男人看到樊渊反而有点局促,冲顾炀点点头,露出有些尴尬的笑。
“你好,是樊渊的同学吧?来玩的?”
顾炀点点头,悄悄躲到樊渊身后去了。
他见过这个人,在樊渊的同学会上,知道他是樊渊的父亲。
同时因为看过《凡渊》小说的原因,顾炀很不喜欢樊渊的父亲。
就是这个人,做出了暂缓救援樊渊的决定。
当年樊家的事业正在重要上升期,樊家的对头雇人绑架了樊渊,想要利用樊渊换取樊家的商业机密。
那是非常重要的机密,重要到能够影响樊家能不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樊渊的父亲奋斗了一辈子,临近救援儿子的时候,鬼迷心窍,想着只是延缓一会儿,延缓一会儿救援就可以,想来对方也不敢真的对他儿子怎么样,于是没报警也没有用机密去交换樊渊。
巧就巧在被樊家对头雇佣的两个绑匪都是人渣,知道了樊渊的身份,内心起了更大的贪念,趁机绑了年幼的樊渊独自逃窜,想要用樊渊换取更大的财富。
樊渊的父亲的确靠着那个商业机密达到了事业的巅峰,可代价是樊渊被绑匪虐待了长达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小樊渊受尽虐待,毒打、忍饥挨饿都是家常便饭,更可怕的是,那两个绑匪完全丧失了人性道德,曾当着小樊渊的面数次招妓。
他们不只一次的当着小樊渊的面鬼混,甚至起了邪恶的心思想要招来的妓对小樊渊下手。
这两个绑匪都是老手,掩盖行踪做得不留痕迹。
但也因他们太过自负,一直没有被抓到,沉迷喝酒、玩乐,逐渐放松了对小樊渊的监视。
警察最终能够找到小樊渊,还是因为接到了小樊渊本人亲自打的报警电话。
心怀愧疚的樊家父母和警察一起赶去了现场,一座废弃大楼的顶层,一上去,入目便是一地的鲜血。
赤身裸体的妓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瞳孔扩散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
两个绑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双眼空洞洞的只剩两个血窟窿,眼珠子都被扣出来了,鲜血混着浑浊物淌了一脸一地,身上还有多处被重物砸过的痕迹。
小樊渊穿着脏污的衬衫,坐在高楼的窗边,双腿荡在窗户外面,高层的风吹起他的衬衫,猎猎作响。
听到声音,小樊渊回头,从窗边跳下来,露出了沾满鲜血的脸庞和染红的衣襟。
他的双手沾满干涸的血迹,攥紧的拳头松开,几块恶心的东西从手心掉落在地,是那两个绑匪的眼珠子。
小樊渊看到自己的父母,终于找到了倚靠,往前走了两步。
“爸爸……”
樊父躲开了小樊渊的视线。
小樊渊一愣,又去看樊母。
“妈妈……?”
樊母早就被现场的鲜血与惨状吓坏了,看着一身鲜血的小樊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面容惊恐。
小樊渊向两人靠近的脚步突然停住,他看着他的父母,又回头看地上两个生死不知的人。
最后他低头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沉默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父母的距离。
他看着几个一脸惊讶的警察,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一双眼睛黑沉沉的透不进一点光亮。
他说:“人没死,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还有,送我去医院。”
伤害就是在那时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