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木低声道:“保重”
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两个字,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是一个异时空来的灵魂,这里只不过是一本书,我是你的忠实舔粉所以不会害你,这些话刚在心里一转,心口地针扎地更快更密,简木贴着星若寒的额头差点滑下来磕到人家鼻子上。
咬了咬牙,两只手用力拉着人把他拖向石阶边缘。
星若寒盯着简木,他的目光透彻,双眸定定裹着寒光,但是眼底却又漾出一点全然信任地柔和来,不过简木不知道,也看不懂。
左手抓着星若寒的手臂,右手贴在他背上,少年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简木心下一痛,心想到底是个孩子,这一身冷汗就算装的再坚强也漏了馅,被带到这么个恐怖诡异的地方终究是怕的。
底下的鲜红好像感知到什么,红浪翻滚的更快速,悄然汇聚沿着石壁爬向顶上的少年。
双手发颤,剧烈地抖动惹得冷漠的少年转过头与简木对上了视线。
一双水光染着妖异欲滴的红色落进星若寒那两眸深潭里,简木扯起两边的嘴角,不敢再多看一眼那点叫他不忍的懵懂,僵硬笑道:“去吧”
手里一松,轻轻推落。
简木慌忙趴在石阶上,他再也无法维持那点做给人看的轻松,死死盯着落下的少年,只要撑过四年,无论如何只要四年就好了,到时候只希望求一个好死,知道这人真的平安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星若寒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四肢伸展张开被底下雀跃地血色包围,他的双眼一直睁着,顶上的人不曾离去,下面的人也没有移开目光,混乱的嘶吼再次在脑中炸响,无比狂乱,携着滔天怒意喊得比之前所有时候都震耳欲聋。
都是他,是他毁了你,狼王,杀了他!
耳边的声音不曾停歇,无数模糊的影像涌进脑海,直到血色裹住了视线,遮挡住了那人的身影,星若寒闭上眼,被唤醒的腥风血雨吞没了最后的神智。
作者有话要说:理了理大纲,感觉顺了点,希望大家能喜欢
第13章 祸害遗千年(一)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低垂的枝条抽出嫩绿的牙尖扫在脸上,春风一动,便是一阵酥痒。
这么生机勃勃的景致光光看着就让人生出点蓬勃的朝气来,简木叫人把竹榻搬到了柳树下,上面扑上一层羊绒毯子,身上也盖了一层,暖烘烘就差把这祖宗的脑袋也塞进去才能安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龙惊霸不知道他这儿子是不是病傻了,浑身发抖冷汗直冒在床上躺了三年,药石无医,请了好几个大夫看都说是心疾无救,这事还惊动了圣上,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钦定的驸马爷,要是还没过门就让公主守了活寡,他那惯爱抽鞭子撒气的女儿指不定要把整个皇宫搅得鸡犬不宁,她自己不舒坦,别人也别想过得安稳。
可是就连那御医也拿这心疾毫无办法,龙惊霸愁地一个个神仙拜过来,祠堂里的一堆祖宗也卯足了劲烧香求他们保佑千万不要让龙家断了根,这样熬了三年,头发变成了满头霜色,龙傲堡上下郁色沉沉,逢年过节也被那几声痛吟闹得鞭炮都炸不响一个,就怕那人受不了这惊吓,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没了。
谁也没想到这病拖了三年,每天拿参片压在舌下吊着一口气的人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好了。
不过龙惊霸早就被吓怕了,就算简木再三保证自己这病好全了,没事了,照样还是把简木护地跟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软乎乎碰一下就怕碎了,无论干啥都要叫人跟他报备一声,评估一下危险程度才允许简木爱干嘛就干啥去,但必须全程陪护,皱一下眉就抬回去压床上继续躺。
他儿子最近想干的事其实就一样,天天叫人抬着竹榻跑到湖边吹冷风,真是要气死他了,病了三年瘦成了一根排骨,居然还想拖着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去赏景,虚成这样再受个寒肯定立马白眼一翻得个肺病再躺回去,不过气死归气死,他儿子也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你,不声不响,眼底的那点死气重的吓人,最后龙惊霸也只能气得两眼一瞪,胡子一抖,乖乖把人抬出去,活像出殡送葬地。
湖光粼粼映入眼中泛起一点水色,驱散了满眼暮气,只有在这时候,简木才像真的是大病初愈的样子,看上去对未来的日子多了点美好盼头,就是这副样子,才让龙惊霸总是无奈妥协,叹了口气背过身眼不见为净走人,放任简木这么糟蹋自己刚好的身子。
迎面便是一湖碧波荡漾,春寒料峭,一阵风刮过湖面扑到人身上喷了一脸寒冷水气,面上裹了层水雾,只有把头缩进羊绒里才能驱散点寒气,他窝在这堆照道理该把人捂成个火炉的羊绒里,身子骨里的热气还是少的可怜,他这刚好的身子着实应当小心的养护着,但是简木这些日子天天晚上做噩梦,第二天醒来不做点什么压压惊,他怕自己这三年好不容易挺过来,又生生把自己弄得神经衰弱变成了个半疯。
他知道在旁人看来自己病得很吓人,事实上也的确把他折磨地半死不活,不过因为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疼晕地,醒过来又是一锥子一锥子凿在胸口上外加骨头缝里针扎一样刺得他腿脚抽搐冷汗淋漓,没一会儿又会晕过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晕的时间估计比醒的时间还多,这三年他其实应该相当于睡了三年才对,真正心力交瘁地应该是那些照顾他的人,吃喝拉撒,换衣服换被子,还要时刻弄吃的给他灌下去不让他饿死,想想都觉得这活不是人干的,只有机器人才能受得了这么耗神的折磨,幸好照顾他的人是夜瑶,原书里对着一堆肉片都能眼不眨心不跳给捡回去缝起来,要不然指不定要被谁咒一咒赶紧来个好死不要再折腾自己还有其他人。
简木把这三年遭的罪回过头细细数一遍,临了还要感慨自己到底是生在好人家,这么耗费心神地养着他,一般人家哪受得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啊。
就算真能撑下去的,碰上他这个不消停地估计一年就受不了恨不得给他个痛快了,有时候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病痛折磨地生不如死,那种绝望不是人人都能挺过来的,幸好龙惊霸也是个心硬地,没有不忍心给他来个安乐死。
那些个幸好与坚持帮着他挺过了三年的惩罚,不过,等到他想要静下心来养好身体了,因为疼痛许久未做梦的自己居然在脑子不再晕乎地头一个晚上便做了个噩梦。
红色的鲜血沟沟壑壑淌了满地,有几道在地势低处汇聚起来形成一个小水洼,热呼呼冒着腥气,明明是梦却气味冲鼻地逼得他干呕起来。
不仅是地上,树上,墙上,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那是屠了整个龙傲堡的人绘制出来的艳红画卷。
那个人嘴角挂着淡淡地嘲讽欣赏着眼前的瑰丽,双脚一点都不避讳踩进地上的血污,那人似乎很享受耳边的哀嚎,眼底的寒光在一把大火烧了整个龙傲堡的时候尤为闪亮,龙傲霸被他绑了压在地上,眼睛被撑开了不容许闭着,星若寒满脸笑意逼着龙傲霸把所有在他眼前惨死的人都一个不落地好好看进去。
先是抄家,再是灭门,所有的罪过都是因他而起。
星若寒要龙傲霸看着自己造的孽,无论多恨他都绝望地只能垂死挣扎无能为力,因为他被皇帝钦赐了个凌迟暴尸于市,好戏才到了一半,星若寒是不会一刀给他个痛快地。
然后便是一刀一刀的凌迟,这些疼痛感在梦里无比清晰,也许是因为刚受完那锥心刺骨地罪,有了个参照,就被活灵活现把那点痛照搬到凌迟上来。
每一次到了这个梦的最后,简木都在人群里对上星若寒那双似笑非笑的冰冷目光时醒来,之后便吓得一身冷汗盯着床顶无眠到天亮。
连续几个晚上都是同样的梦,简木受不了了,于是便叫人把他抬到湖边吹风散心来了。
这湖的对岸便是那颗巨大的银杏。
那颗遮天蔽日的老银杏扎根在龙傲堡的北面,足有四层楼高的城墙在它身后把它包进龙傲堡里,他躺在湖边闲来无事和人聊天才知道,这颗银杏不知道已经种在这里多少年了,它后面的城墙每次承受不住树干的生长松动了石砖便要往后挪一分,这也真是稀奇,从来都是因为这树木碍事了要根除,还没有遇见过要迁就它改建的,每次都是笔不小的花费。
简木听完没说什么,只淡淡嗯了声便盯着那颗银杏出神。
星若寒已经在下面待了三年多了,再有几个月便能再见面了。
原本的情节该是他九死一生回皇宫告御状,然后就是血腥反杀,再让龙傲霸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现在没了公主对他的亲睐,那么等他醒过来找自己问罪的时候,到时候到底会用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
一想到这简木就为龙傲堡上下操起了心,这一次希望星若寒能只针对他便好,毕竟其他人都是无辜的……算了,估计在星若寒的眼里龙傲堡就没一个好人,都是欺负过他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简木觉得自己现在估计已经开始出现神经衰弱的征兆了,头好晕,耳朵听不得一点重音。
星若寒出了血渊便性情大变,暴戾嗜血,总之不是个肯好好听人说话的主,简木两眼一闭,把脑袋蒙进羊绒里盖起来,深觉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之前被系统坑的那么惨,没给过小狼崽子一个好脸色,现在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简木还特么地就想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