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抿了抿唇,缩回了脑袋。
玄夜也看见了,冷淡道:“这种人的存在毫无意义,吃了就吃了,这是他们此生能做出的最大贡献。”
杜仲听到他说这种话,眼皮不自觉的抽动起来。
脚下的黑色巨鸟此时不再扇动翅膀,它伸展开双翼,在天空中盘旋几圈,便降落下去停在了一座宫殿的顶上。
玄夜没急着下去,似乎是在等什么。片刻后他皱皱眉,抱起杜仲跳下鸟背,直接落到了殿门前。
殿里此时有两个人紧凑在一处,其中一人正快速耸动着。玄夜见了便怒道:“护法,我回来了你居然都不知道!来贵客了,收敛些!”
“尊主。”那人立刻停下动作,把另一人扔到地上,快速整好衣冠走过来。
这是一个妖里妖气的男子,男子走过来接过玄夜脱下的黑袍,随后扫了眼杜仲,干巴巴的“哟”了一声。
杜仲也悄悄扫了他一眼,随后就去看那个被扔到地上也一声不吭,到现在都一动不动的人。那是个十分漂亮的少年,可惜此时已经面容憔悴,奄奄一息。
双修炉鼎!
杜仲心中惶恐,立刻紧张的看向玄夜:“你不会……你说的要带我去做件大事,不会就是……?”
“什么?……不,怎么会,当然不是。”玄夜大幅度摇头,轻弹指间毫不在意的把那一息尚存的少年碾成了粉末,随后恶狠狠的瞪向那妖气男子,“谁允许你在我大殿里做这种事的!”
男子低着头糯糯的不敢应声,玄夜就又一指杜仲:“我要他就住在我隔壁,你去给他收拾间房出来。”
“是。”男子立刻领命离开。
玄夜揉了揉额角,走到了大殿最里侧的宝座上坐下,对杜仲道:“过来。”
但杜仲依然一动不动。那少年穿的是他天玄派齐崚峰的服饰错不了,样式都和顾清离的一模一样。
“所以刚刚那少年的存在也是毫无意义的,死了就死了?”杜仲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以什么判断的?”
“这可不是由我来判断的,是你们自己的门派不愿留他,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玄夜撑着额头歪头笑了,“我早说过名门正派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点名声,自己门派里的渣滓自己不愿清理,非让我们来。反过来还骂我们邪魔歪道,真真是……不讲理啊。”
杜仲之前对于此事有过猜测,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只解释道:“我失忆了,无论我们之前是有恩怨还是其他什么的,我都不记得了。”
所以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也别往我身上加呀。
“放心吧,我和你没仇,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欣赏你而已,失忆了也没事,挺好的。”
杜仲刚想继续说话,就感觉下腹丹田处有一阵刺痛感传来,“唔”了一声,不自觉的捂着肚子蜷起了身子,面色惨白。
玄夜见了立刻从高高的宝座上闪现到了杜仲面前:“怎么了?”
杜仲没说出话来,玄夜也想起了之前对方为了挣脱自己强行使用过掠夺引渡灵气进入体内的禁法,现在恐怕是被反噬了。
他伸手握住杜仲的手腕,探查了一下情况,只觉情况不太妙,立刻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喂进了杜仲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暖暖的感觉顺着经脉游走,使他感觉舒服多了。
玄夜见他似乎有所好转,便走出去喊人道:“来人,给我带个会治病的过来!带到我的住处去!”
外面有人应了声,他便又回到殿中:“我带你去你的住处,这些日子你都要住在这里。”
杜仲没敢提出意见,老老实实的跟着玄夜来到了大殿后的寝宫。
寝宫的装横并不高调,却十分奢华,很多他平时见都不怎么能见到的稀有矿石,在这里有可能只是为了点缀几道简单的花纹。
那被称为护法的妖气男子此时正等候着,见他们来了便道:“已经准备好了。”
“你躺着休息会吧。”玄夜点点头,推开门走进了屋内。
虽然时间仓促,这屋中依然像模像样十分干净整齐。
杜仲看了两眼,听话的躺到榻上,警惕着玄夜,怕他又突然要搞自己。
玄夜却只是寻了个椅子坐下,看着他警惕的样子笑了:“我还没那么禽兽。”
不,你就是禽兽,我还记得你的翅膀。
屋中静谧片刻,又有人敲了敲门。玄夜喊了声进来,外面的人就推开门,原来是把那会治病的带来了。
杜仲抬眼看去,只见是个抱着丹炉哆哆嗦嗦的丹修,非常巧的是他也是天玄派的。杜仲看着他若有所思,天玄派究竟被抓走过多少人?
那丹修也认出了杜仲是自己门派的前辈,眼前一亮,却搞不清楚杜仲是什么辈分的,就叫道:“前辈。”
杜仲点点头,没说话。
玄夜挥挥手:“你快去给他看看。”
那丹修便凑过来探查了一番,谨慎道:“前辈是金丹上的伤太重了,只能好好养着,治愈……晚辈无能为力。”
“真没用。”玄夜不耐烦道。
杜仲怕他下一句就是既然没用不如去死,立刻急道:“这是我派弟子!”
玄夜撑着额头瞄他一眼:“我也没想怎样。”
“……那你说的那件大事,到底是什么?”杜仲立刻伸手攥住了那丹修的衣摆转移话题,丹修疑惑的小幅度转头瞧了一眼,却没敢问话。
“再等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了。”玄夜说着站起身,“我还有事。”
杜仲赶紧又问:“能把他给我留下吗?”
“留下?留下干嘛,让你们一起逃跑?”玄夜笑了,“记住一件事,我不会害你,我把你带回来也是为了你好。”
“嗯。”杜仲躺在床上侧过头,看着其他人关门离开。
屋中点了香,味道让人觉得十分安心,他看着那一缕袅袅飘烟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杜仲叹一声,翻了个身,伴着这安心的香味,在这个可怕的地方陷入梦乡。
这一觉睡了数个时辰,再睁开眼时外面天已经黑了。他把玩了几下手指,又盯着半空出了会神,这才坐起身来。
他之前在丹修的衣服内侧贴了张印有他一丝神识的符纸,他现在可以感知到丹修身处何处。
问题在于当时玄夜也在场,他搞不清楚对方是没注意到还是在假装没注意到。
如果只是假装没看到,那么对方很可能只是在试探他会不会做出挑战人底线的事。
也就是说,他如果再胡乱操作,有可能会被瞬间灭掉。
杜仲抿了下唇犹疑片刻后,整了整衣冠。因为一点可能性就缩起来什么都不做不是他的作风。
他从榻上下来,拍了张敛息符在身上,推门从屋中走出。
他先在屋门外停留片刻,见似乎并无人发现他才轻掩上房门快速离开。
此时已近午夜,外面黑漆漆的没什么人,只偶尔有几个守卫在四处巡逻。
杜仲脚尖轻点地跃上房顶,快速却隐蔽的在建筑群中穿梭,不多时就来到了他感应到的位置。
那是一处十分寒酸的地方,在一堆杂草中立着一座破败的大房子,墙壁看着似乎都能漏风。
杜仲跳到房顶上,脚勾住房檐倒吊下来,从墙壁上一个不及修补的破洞向里看去。
屋中关着不少人,但以天玄派弟子最多。他们挤在狭窄的木笼中,木笼被一层一层的摞着,就像一群待宰的鸡。
他又细细看了看,这屋里只有两名昏昏欲睡的守卫,不过练气期。
杜仲翻身落地,直接走到正门处建起隔音结界,一脚把门踹开。
屋里的守卫一齐被吓得颤抖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手刀劈晕了。
被关起来的弟子也纷纷向他看来,有不少人眼前一亮,叫道:“前辈可否救我们出去?!”
杜仲放开神识快速扫视一圈,这些弟子按玄夜的说法来讲,确实都是门派内的渣滓。
没天资,修为浅,在大门大派都不够看的,顶多是一群外门杂役弟子。
杜仲不立刻回答,反问道:“你们都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有几名天玄弟子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他们都是因为没有师承,又想获取资源,接了任务堂的丙级任务后遇到魔修被抓住的。
他第一次遇到魔修也是如此情形,杜仲点点头,又问:“你们有谁见过魔尊吗?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关于他到底要做什么?”
笼中的弟子安静片刻,突然有一个声音怯怯道:“我……我好像听到过。”
杜仲向那声音的方向望去,正是白天那个丹修,便轻抬下颚示意他说下去。
“说是要复活什么东西。”那丹修解释道,“他们因为觉得我的治愈术比其他魔修强,决定最后吃我,所以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最久,能听到的也最多。”
杜仲“嗯”了一声,见其他人都一语不发,就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信息了。他面露愧色:“很抱歉,我不能救你们出来。”
这群弟子修为低师承差,手中没有拿的出的法宝,大约一出去就会被人发现踪迹,而他自己也只是个半吊子,护不了他们周全,如果贸然救他们出来只可能是大家一起立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