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大燕战神叶子衍之名,遍传朝野,震慑四方!
回了朝堂,当年那两个一同长大的少年郎,也已不再年少,多年的分离,使他们各自有了心思。
叶卿手握重兵,早已放不开手,楚河多年权衡朝堂,心计颇深,两人互不相让,权力倾轧,亲密无间变成了勾心斗角。
后来……大约是一次醉酒,重拾了年少时的情谊,那时,情谊已经变成了情意。
前夜还能在龙床上抵死缠绵,隔日就能在朝堂横眉冷对,所谓相爱相杀,便是如此。
彼时楚河已经立了皇后,太子都到了上书房的年纪,叶卿却还是孤家寡人,早年战乱倒还说得过去,如今天下大定,没道理不为老叶家留一后代。
叶卿的几位寡嫂因没能为丈夫留下子嗣,整日忧心忡忡,愁眉不展,誓要为他择一贤妻为配,楚河却总是提前一步,将那看好的姑娘与旁人赐婚。
如是再三,叶卿也就绝了成亲的念头,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也挺好,成不成亲的他倒不在意,据他所知,宫里的后宫已形同虚设,皇帝和太子之间,也有了隔阂。
然天有不测风云,楚河刚过而立,本应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知怎的却身染重疾,病情急速恶化,药石罔效,天不假年。
驾崩之际,只有叶卿一人守在他床头。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等到叶卿走出寝宫的时候,楚河已经成了先皇,隔日,十四岁的楚辞登基为帝,改元延康。
而当时的太子太傅温衡,也顺势成了太傅。
先皇驾崩得突然,新帝年少,手腕不足,与先皇之间又关系疏离,如何掌控得住朝堂。
文臣结党营私,已让人颇为头疼,武将的形势却更加不妙。
文臣几方争斗,新帝还能坐收渔翁之利,武将却以叶卿为首,皇帝手中没有兵权,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好在,楚辞身边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温季平。
温衡也是刚过而立的年纪,与先皇同龄,心计出众,谋略过人,说他能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亦不过分。
悉心教导楚辞的同时,还殚精竭虑,替他平衡朝堂,稳定政局,三年来,更是收拢了三分之一的兵力,给叶卿造成威胁。
楚辞从小父爱缺失,温衡的到来,于他亦师亦父。
当年温衡刚满二十,头次下场便名列三甲,因他过于年轻,在主考官建议之下,点了探花,弱冠之龄的探花郎,又是这般的人品相貌,谁人见了不称赞一句。
机缘巧合之下,温衡结识了年少的楚辞,后来,皇帝竟直接给了他太子太傅之位,于是,他便成了楚辞年少之时唯一的慰藉。
这种感情发酵起来是很不得了的,楚辞像溺水之人一样,死死抓住温衡不放,甚至,认定了他是此生唯一的相伴之人。
眼看到了大婚的年纪,温衡和朝臣们张罗着为他选妃立后,楚辞如何愿意,咬咬牙,便给温衡下了药,甘愿成为承受那一方,换得温衡的怜爱与不忍,这份感情与日俱增之下,也就成了爱情。
先帝驾崩后这三年,叶卿一改往日的洁身自好,夜夜笙歌,花眠柳宿,当年威名赫赫的大燕战神,俨然成了个混不吝的好色之人。
在朝堂上,更是公然视皇帝于无物,难得上朝,不仅不俯身跪拜,连朝服都不穿,整个一副谋朝篡位的嘴脸。
他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各处关隘要地的守将,全部是他的旧部亲信,对于这些人来说,皇帝的命令都不好使,他们只认镇北将军手里的虎符。
恰逢夷狄多年休养生息,再次挥兵南下,叶卿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自然当仁不让,亲赴北疆,再次迎战夷狄。
楚辞早已将叶卿视为眼中钉,不杀之不能泄心头之恨,战局过半,温衡以监军之名去了北疆,与楚辞里应外合,一面暗中收拢兵权,一面费心与叶卿周旋,终于,成功将他弄死在战场上。
这本应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奈何叶卿在临终之际,亲手将虎符交到温衡手里,只留下一句:“他要我余生忠心于他的儿子,代替他培养出一位合格的君王,哼,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今这样,斗倒了狼子野心的镇北将军,这小皇帝,不也快速成长了么。温季平,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温衡紧紧握着染血的虎符,这才恍然大悟,叶家满门忠烈,如何就出了这样一个狼子野心之辈,只能说他演技太好,让所有人都相信,当年的大燕战神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好大喜功的混不吝之人。
便是这人手下的亲信,有那忠君爱国之人,也被自己暗中笼络了好些个,若非如此,这人如何会死得这样轻易!
叶卿一死,温衡以一介文人之身挂帅,击退夷狄来犯,凯旋回朝,亲手将虎符交到楚辞手上。
旁人只以为叶卿倒了,叶家这回肯定要大祸临头,虽则没有后代,可这阖府女眷遗孀,估计没有好日子过了,谁知皇帝并未降罪,叶家女眷依旧被好生荣养,先人的功勋依旧被承认,唯一被抹去一切痕迹的,只有叶卿一人!
众人都道今上心善,有明君之相,可除了温衡,谁又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滋味。
再后来,就是君臣相得,共创盛世,史称“延康中兴”。
延康帝楚辞一生未娶,并未留下任何子嗣,不惑之年,从宗室挑选了一个聪慧孩童,悉心教养,立为太子,培养出一位守成之君,后世称之为“延康遗风”。
然而,在007的干预下,楚辞给温衡下药那日,温衡半道上被酒醉的叶卿撞上了。
叶卿那时已经放飞自我,心知自己迟早有那一天,便荤素不忌,来者不拒,月黑风高的,也没看清对方是谁,只使了几分力气,便把人给压了。
第二日,现在的叶卿就过来接手了这堆烂摊子,他一时没敢去接触温衡,把原主的一应人脉谋划全部摸清楚,便废了不少功夫,又要揣摩自己日后的言行,力求不出差错,再分析温衡的性格,寻找着手点。
等他全部计划完,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又缓了几天沉淀思绪,把之前缺失的睡眠给补上,这才重新现身上朝,下朝时,便找上温衡试探。
这温衡心思深沉,谋略出众,单单打感情牌肯定行不通,没看到原着里的楚辞,以帝王之尊做了一辈子承受那一方,才把这人绑在身边么。
他开局已经失了先机,必须要加上其他筹码,才能有成功的希望!
第30章 世界二
明政殿偏殿。
温衡刚一进来, 尚未来得及行礼, 便被迎上来的楚辞制止。
他将右臂一挥,摒退众人,幽幽盯着温衡看了许久,才瘪瘪嘴道:“先生, 你可是把叶子衍带回府上了?”
温衡从未想过, 此事能瞒住他, 于是直言道:“是。”
楚辞被他如此直白的态度噎了一下, 咬咬下唇,突然张开双臂, 一把抱住了温衡腰部, 整个人依偎进他怀里, 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闷闷地说道:“先生, 我只有你了。”
他的声音原本带有少年特有的清脆, 许是因为心里压抑, 此时低沉暗哑了不少。
温衡几乎是陪着他长大的,如何不知他的心情,无声叹了口气, 抬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阿辞, 先生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当年,小太子尊敬而孺慕地唤他一声“先生”,把满腔信任全部给了他, 他便已许下一世忠心,官位从太子太傅一直做到当朝太傅,乃至如今的内阁次辅,这份心意却一直没有变过。
楚辞听后,紧了紧抱住他腰部的双臂,心道,若是连先生都离他而去,他真不知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温衡并没有拒绝,站在那里任由他抱了许久,终于宠溺一笑:“阿辞可抱够了?你如今已是陛下之尊,这般模样,让人见了总是不好。”
楚辞却全然不顾这些:“谁不知道我待先生甚是亲厚,被人看了去又能如何,先生莫非……怕被史官和御史们指责为佞臣?”
这话虽是玩笑,可他因为心里的隐秘心思,说出这话,未必没有试探之意,前次好容易下定决心,在先生的酒里下药,最后却没能成事。
虽然先生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可下药之事,他敢在头脑发热之下做一次,短时间内却不敢再做第二次了。
温衡见他不肯松手,也不逼他,只道:“但凡文官,谁不要个清名,我既出仕做官,自也不能免俗。”
在楚辞的坚持下,两人私下相处时,温衡只以“我”字自称,正如“阿辞”这个称呼,若非楚辞要求,温衡便是身为太傅,亦不会如此失礼。
楚辞却道:“我可不在意这些,身后之事,随史官们怎么写,我只管活着的时候,事事皆能遂了心意,便足够了。”
温衡失笑:“阿辞心宽,先生却没有你这样看得开,这一点上,先生不如你。”
楚辞心里虽早已知晓他的答案,可真正听了,还是禁不住有些失望,先生如此在意自己的名声,那他想让先生只属于他一个人,岂非更加艰难?
这个时候,只听外间的小太监声音尖细,高声回禀:“午膳送来了,陛下可要摆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