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书生问道。
“我不是人。”顾雨迟答。
“那为何阻我？” 书生问道。
“那为何寻死？”顾雨迟问。
书生不语，手下出招更加迅猛，顾雨迟招教不住，只好想别的招。好在，这几天研究说明书，别的没有，至少对这个沉浸式连接舱熟悉得很。
心随意动，手中出现一把白色粉末，顾雨迟一手挡住书生的攻击，另一手一扬，白色粉末扑面而去。
猝不及防，书生显然没有想到顾雨迟有如此手段，咫尺间，吸了不少粉末。
“你……”
顾雨迟接住了书生软下的身体，环抱着他往岸边游去。
于学谦，也就是那个书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树下，离岸有数丈之远。浑身湿漉，长发散落滴着水。
此时，于学谦却连一根手指都不想要动弹。
他望着树冠，光从树叶间穿过，留下斑驳的光斑。他想寻死，他又不知道为何寻死了。
正当于学谦想着刚刚在湖水中救自己的是什么人的时候，恍惚听见一个声音：
【你好，宿主，这里是系统K230728，很高兴为你服务！】
第14章 将军弃我后（二）
晚上是什么？
于学谦左右看看，却看不见人影。
又听那声音说道：
【你是看不到我的。】
于学谦话本看了不少，却也不知道这个“系统”究竟是哪一方的鬼神。不过，这倒不能让于学谦感觉到畏惧，神神鬼鬼，不过是图一笑尔。
他问道：“可是你救得我？为何？”
顾雨迟没有说话，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想要寻死。虽然有千千万万的理由，可顾雨迟却想不通。这大概已经超出他研究的领域了。
【为何寻死？】
于学谦惨淡一笑，他没有说话。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如何能够说得出口，不管是爱人的背叛，还是兄长的事情，都让他无法对一个人说出口，或者连人都不是。
“我寻死又如何？”
顾雨迟可没有学习过怎么拯救一个找死的人。
宿主死亡，那么任务就注定失败。
于学谦站起身，将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拧干。顾雨迟看着他，站着的时候依旧摇摇晃晃，似乎重病。湿漉漉的衣服贴着他的身体，显得十分单薄。他大概还是一个刚刚发育的少年人的体型，身量长了，却没有肌肉。
顾雨迟还担心宿主还会寻死，却看着他拖着湿漉漉的步子，避过人群，进了成衣铺，出来时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他走到一条小巷子里，十分熟练地爬墙而过，落进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又走几步，豁然开朗，流水亭台，花鸟鱼兽。他与遇上每一个人打招呼，不管是花匠还是婢女。
最终停在了一座小楼前。
“清风楼”，顾雨迟辨认着小楼前牌匾的字，最终借助识别软件，才让顾雨迟看懂了那三个字。
清风徐来吗？
顾雨迟随着于学谦走进房间，这似乎不是太好。
【我可以进来？】
“当然。原来你还在？难不成你要一直跟着我？”于学谦的声音里有轻微的笑意，而很快那笑意就消失了。
【是的，在完成任务之前，我都要跟着你。】
“任务，什么任务？”
【你先答应我，你不寻死？】
“我……”
于学谦没有再说下去，他的手指划过桌面，划过他前几天刚刚翻开的书籍。
听着这个一直在劝他“不要寻死”的声音，于学谦忍不住将自己心里一直无人倾听的话说出来，“我竟然还相信他，相信他不过是鬼迷心窍，一时间被女人，呵。可谁知道他居然对我的家人下手。”
说到这里，于学谦拳头握紧，锤了一下桌子。
“我恨啊！恨他，也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不是我，二哥也不会……”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正如顾雨迟从面板上看到的，这位宿主的身体不是很好，或者可以说是刚刚病愈。
于学谦终于平静下来，他目光留恋地看向窗外。小楼的窗户之外，风景极好。山水亭台，还有树木花草，似乎每一处都显现出这个府院园林的构造精巧、风景优美。
正如信息上显示的，于学谦出身书生门第，父亲是当朝丞相，而母亲是一个婉约温柔的大家闺秀。家里有两个哥哥，他是第三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孩子。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就被捧在手心里，被家人宠大。
而在这种情况下，于学谦并没有被宠坏，他确实成为了他父母所期待的样子，称不上学富五车，但也是工于书画。年纪轻轻，在城里年轻一代的才子书生中已经颇有名气，被称为“如玉公子”。
“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于学谦的声音很好听，低声说的时候有点像是情人的低语。顾雨迟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似乎有种能够体会到那些喜欢听好声音的女孩子们所说的“耳朵都怀孕了”的感觉。
“我们走吧。”
于学谦突然说道，他在书桌前留下字条，他取下墙上的长弓，他收拾好衣服……如果把他所有衣服都拿出来放在床上也算是打包衣服的一种做法的话。
这位小少爷似乎从来没有独自一人出门的经验。
【你要到哪里？留在家里不好吗？】顾雨迟问道。
于学谦摇摇头，自责又留恋，“我离开才是对这个家最好的。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寻死。”
暂时不寻死？
顾雨迟有些无奈，怎么这年轻人动不动就喜欢寻死腻活的？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不一定非要用死去解决。
更何况——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顾雨迟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自己整理完的资料库里，找出一张“古代出行打包清单及方法”。【你或许需要这个。】
于学谦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几张纸，好奇地翻了翻，他说：“这是什么？里面的东西……”
他确实需要这个，他看了一眼床上华贵的衣服，转身打开了衣柜。
等到于学谦踏出家门的时候，太阳西斜。这位小少爷还有心情偷溜到厨房喝一碗热汤。
踏着夕阳走出城门，顾雨迟看着他骑着马往城外离去。他入住了城外的寺庙，他与主持很熟，每过几个月他都会陪着娘亲来这里上香。
顾雨迟离开了办公桌前，整理房间里的物品。
和奥拉不同，从小被宠大的小少爷更加独立一点点。
至少，在离家出走这件事情，他有自己的计划。就像他留下的字条，就像他毫不在意入住熟悉的寺庙。
只要，现在他不要随随便便想着死就好了。
这样的宿主给顾雨迟传达出一个信息，他根本不必时时刻刻注意，这让顾雨迟轻松许多。至少，他可以定一个房间整理计划表，按照轻重缓急将东西整理好，顺便给自己选定一个合适的沉浸式连接舱的时间包。
沉浸式连接舱，是系统可以使用的出现在宿主世界的一个工具，有点像高科技全息游戏小说里的睡眠舱。原理是什么，顾雨迟就没弄明白的，感觉上就像是自己穿越到了宿主的世界里一样。
早点有这个的话，他可以去抱抱安慰那只爱哭的小兔子。不过，当时他的成就点估计也买不起多少流量。
是的，这个连接舱“穿越”到宿主的世界去是需要“时间”的，按照分钟计算，还有优惠程度更大的“时间包”，和当年的手机流量包挺相似的。
当顾雨迟忙完今天的整理工作，再次回到书桌前的时候，于学谦正在树上赏月。素白色的衣角从树叶间透出，于学谦背靠着树干，问道：“系统，你回来了？”
【我一直在。】
“是吗？”于学谦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要真正地回答：“我们去哪？”
【由你决定。】
于学谦不说话了，似乎是陷入了思考当中。
此时，一个僧人踏月而来，他面白无须无发，身穿一件十分普通的僧人衣袍，和寺庙里的其他僧人都不一样。顾雨迟也觉得他十分不同。
“于施主。”僧人在树下喊道。
于学谦向树下看去，僧人问道：“施主可要饮茶。”
这个僧人和于学谦挺熟的，僧人比于学谦稍大几岁，几乎每一次上香都能见到他的身影，他是主持的徒弟。
翻身而下，大概是圆月被挡在了云层之后，于学谦落地的时候不知道踩中了什么，动作有些不稳。
年轻僧人扶了于学谦一把，说道：“这边请。”
僧舍在这棵树的另一边。
他们在简陋的僧舍相对而坐，茶香悠悠，看得顾雨迟都有点馋了。看那汤色，顾雨迟就知道是一杯好茶，至少是一杯很有意境的茶。
两人无言，喝完了几杯，僧人说道：“于施主可是要远行？”
“是。”
“西南方有一座城，那座城与小僧的法号相同，名为永安。”
“永安城？”
“正是。”
他们在没有说这座城的事情了，他们谈月谈茶，赏月赏茶，直至夜半。
隔天清晨，于学谦拎着顾雨迟给出的打包秘笈的小包袱，牵着高大的马离开了寺庙。他在山下思考了一会，往西南方向驾马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