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别!”齐怀墨大惊失色, “陛下息怒, 臣真的只是见他们怀才不遇,所以才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臣先前那张纸上也写了建议陛下任用贤才啊!”
萧北玄冷哼一声:“你分明就是为了把他们推到朕身边,才故意写那一条。”
“没有!”慌乱之下, 齐怀墨道,“这么久了。陛下真的不明白臣的心意么?臣怎么可能将陛下拱手让人?怎么可能把别人推入陛下怀中?”
说着他扑进萧北玄怀里, 抓着他的手臂抱住自己,又环住他的腰,然后冲他快速眨动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
——天地良心, 他只是为了救人才变得这么主动。
“朕确实不明白你的心意, ”萧北玄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 “先前明明好好的,现在却这般生分……”
“哪有生分?”齐怀墨干笑起来,“该做的不是都做了么?适当保持距离只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嘛。”
他见萧北玄不说话,又道:“陛下若是杀了那几个人, 臣日后一定会天天做噩梦, 陛下快把小白叫回来好不好?”
“他不在。”萧北玄道,“朕吓唬你的。”
你特么……
齐怀墨瞬间放开了他。
放开后他意识到自己变脸太快于是又再度抱了上去, 继续对他笑。
做戏要做足嘛。
“好了, ”萧北玄道, “朕不勉强你,你也不必做戏。”
齐怀墨:“那?”
萧北玄叹了口气:“朕不会杀他们。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谢陛下开恩!绝对没有下次了!这次本来也没什么,是陛下偏要误解臣……”齐怀墨指向门的方向, “那臣去给陛下做碗甜品?”
“不必操劳,”萧北玄道,“不过你实在想做就做吧。”
齐怀墨其实不太想做啦,但他得找理由出去,所以他表现出想做的样子,然后溜了。
他去找莫白。
刚才萧北玄说莫白不在,他顿时有些担心。他怕莫白又去找君奕麻烦去了。
他一路跑回丹枫殿,找宫人问莫白的去向。
宫女指了指他的楼顶:“好像回去睡觉去了。”
齐怀墨又气喘吁吁地爬自己的楼。
大多数时候莫白都是在萧北玄附近,平常他总是变回原形睡在萧北玄的屋子里,但他其实也有自己的住处,就在望枫楼顶楼,只不过他不常上去。
齐怀墨在顶楼看到了莫白。
小狐狸变成原形,盘成一团睡在毛绒绒的窝里。
他刚上去莫白就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认出是他后又继续睡了。
齐怀墨走过去拉起滑落在地上的薄毯给他盖上,然后轻轻地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
由于莫白不常回来,房内的桌椅被吹得东倒西歪,还有一些小玩具,全都散落在地。齐怀墨见这房间里乱糟糟的,于是轻手轻脚帮忙收拾。
打扫到方桌的时候,他瞧见旁边的炭盆里丢着好几个小纸团,烧毁程度各不一样。
他下意识地将纸团捡起来,展开一看,瞬间面色全无。
这纸上,竟然是前次曲水学府大考的小抄!和考生卢氏的字迹一模一样!
齐怀墨又把剩下的纸团全打开,一一对应三名考生的笔迹,而是还有重复的!
“小白!”他急匆匆走到窝边,把小狐狸叫醒,将纸团拿给他看,“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莫白瞪大了双眼,瞬间尾巴一卷,将他手里的纸团抢了过去,慌慌张张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齐怀墨盯着他,“是不是你的皇帝哥哥让你变出来的?”
“不是,”莫白慌忙摇头,“不是的,你别多想……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他从窝里跳出去,一溜烟儿顺着窗户逃走了。
齐怀墨如坠冰窟。
他眼前出现了那晚的大火,耳边响起了学子们的哀嚎。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攥着没被抢走的纸团转身下楼,一路狂奔跑向御书房。
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到萧北玄跟前时,正好看到对方斥责小狐狸。
莫白扭头看向他,泪眼汪汪。
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事情的运转不是靠二狗的意志,原来内在逻辑真的是顺畅的。纸团不是凭空出现,竟然真的是萧北玄派人丢的!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是……因为我么?”齐怀墨缓缓走到萧北玄跟前,颤声问,“是不是因为我,陛下才要这样做?”
他摊开手,里面躺着那张被烧了一半的纸团。
“你想多了。”萧北玄把纸团拿回去,淡淡道,“朕只是为了平衡朝中的势力。”
“先是岑熠然,又是整个学府,”齐怀墨眼圈泛红,“陛下就这么瞧不得我与他人亲近?”
萧北玄平静道:“朕说了,是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与你无关。”
齐怀墨点点头,泪水滑落:“好……这最好不过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萧北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去哪里?”
齐怀墨头也不回,冷冷道:“逃离你。”
*
齐怀墨本以为自己会被关起来,但没有。
萧北玄没来抓他,也没来哄他。
齐怀墨回到自己的阁楼,开始收拾包袱。他将所有值钱的东西打包在一起,扛在肩上,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宫外走。
不久之后有人追上他,问道:“需要帮忙么?”
是贺瑾川。
萧北玄大概是知道他此刻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见到莫白,所以派贺瑾川来。
齐怀墨没有说话。
贺瑾川将他的包裹扛到了自己肩上,又问:“你想去哪里?”
齐怀墨擦了擦眼睛:“考生家。”
他将包裹里的东西全当了,换了不少银两,然后平均送到在作弊案中牺牲的人的家里。
他本想露面向他们的家人道歉,却被贺瑾川拦住了。
“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贺瑾川抢过钱袋,施展轻功将银两丢到了那些人家里,然后迅速拉着他离开。
两个人跑了三天,才将所有的钱送完。
齐怀墨每回远远见到被害人的家属都十分愧疚。
是他的错。
他是凶手。
他盲目地相信萧北玄,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才导致了那场悲剧。
他罪孽深重。
他本以为萧北玄是个好人,没想到对方是个辣鸡。亏他先前还那么感激他,心疼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叉。
那个人简直无药可救,活该被原著主角杀死。
齐怀墨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他漫无目的地朝前走,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帝都。他想逃离萧北玄,离他远远的。
可他也很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贺瑾川一路跟着他,他又能逃去哪里?而且为了回到现实,他肯定还是要回到萧北玄身边的。
尽管知道逃不掉,尽管知道自己会回去,但他还是不愿停下脚步。
除了逃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
只不过贺瑾川也从未劝过他回头。他只默默地跟着他,话也不多,帮着端茶递水,以及在他歇息的时候在旁边守着他。
“他不会吃你的醋么?”篝火旁,齐怀墨靠在树桩上,夜色将他淹没,令他看起来十分低落。
“应该不会吧。”贺瑾川道,“我……我已经成婚了……”
“也对。”齐怀墨勉强笑了笑。
火光在他眸中跳跃,却照不亮他眸中的死水。
算算时间,萧北玄也到了每个月一次的特殊时期。
齐怀墨犹豫过。
说一点也不担心是假的。
但让他在这种心情下回去侍寝,那不可能,况且也来不及。
他想好了,若是萧北玄死了。肯定会有人来找贺瑾川,反正贺瑾川一路也做了记号。
万幸一直没人找来,于是他就继续朝着背离帝都的方向走。
这么走了大半个月后,齐怀墨停下了。
“他怎么跟你说的?”他问。
“没怎么说。”贺瑾川道,“只是让我跟着你,保护你。”
齐怀墨有些疑惑:“没有让你劝我?”
“没有。”贺瑾川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问过要不要帮忙劝,他嫌我嘴笨,让我闭嘴……”
齐怀墨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潺潺流水,淡淡道:“那你劝劝我吧。”
他得回去,他必须回去——为了回到父母身边而回到萧北玄身边。
“这……”贺瑾川在他旁边坐下,“我也不知该如何劝你……他,他确实做的不对。”
齐怀墨心生无奈:“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对不起,我太笨了!”贺瑾川更慌了,“我真不知该如何劝你,你让我想想……”
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好。
第二天两人在客栈吃饭的时候,齐怀墨发现前面那桌有个客人很奇怪,这都已经六月天了,那人居然穿着斗篷,不热吗?
齐怀墨还以为他生病了,就没多想。
但等到对方站起来,他却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
他直觉哪里不对,于是走过去绕到他正面看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