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力气,可以练。好在其他的都是现成的。”
力气被夺走了,但是刀法、各种菜肴的做法、十几年厨房的经验......这些都是不可能会被夺走的真本事。况且对于江燃来说,她现在只是无法长时间的做菜,如果只是一两个小时,她的水准依旧。
江燃释然了,她又拿起一根萝卜,在一次次的挥刀中感受着久违的酸痛。
江燃切掉上百根萝卜的这天晚上,其实齐潋也没能睡个好觉。
江燃以为两人的那种气场对齐潋没有多大用处,但其实,因为精神力比她敏感数倍的关系,两人之间,是齐潋更能汲取那股气场所带来的好处。
极少有人知道,在和江燃结婚以前,齐潋深受噩梦的困扰。
残肢、鲜血,枪炮的破空声,士兵的喊杀,他们临死的绝望与哀嚎,虫族爬过时的跗骨沙沙声......好多啊。
梦里是地狱。
再一次从那地狱中醒来,齐潋在床头摸索着,找到水杯后抱着喝了一大口。因为行动不便,又拒绝人贴身照顾,她的头发一直没有留很长,这时就垂落在肩上,极其的黑,衬的脸蛋愈发白皙小巧,月光下,如同精灵。
睡不了了,她也起床,洗了个澡,在沙发上坐下,仆人听到动静,习以为常地,给她端来了热牛奶,她端着喝了一口,光脑有消息传来,她便点开了,随即弹出来一个视频,视频中,穿一身华丽长袍的女皇眼神慈爱地看着她。
“阿潋,你又做噩梦了。”
齐潋苍白着脸,不发一言。这么晚了,她还坐在这里,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我听说,你让她搬出去住了,就猜到你今晚可能要吃苦了……你知道吗,刚才那一下,我很希望没人接收我的信息,然而……阿潋,你又睡不着了是么。”
“只是小事而已。她需要上学。”
“可你需要她。”
“陛下。”齐潋轻轻唤了一声,听到这个称呼,女皇的眼神一瞬间变的很悲伤。齐潋也看不到,她端着那杯热牛奶,语气飘忽道:“其实您知道,那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什么饮鸩止渴?这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而已,你不相信她能够帮助你,可是这段时间你自己没有感受到吗?那明明就是有效果的!”
“陛下,没有谁比双s级更敏感了。您所信赖的皇室医生对我的了解,恐怕还没有我自己多。我知道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也知道它是治不好的,您已经自欺欺人了这么久,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
“谁在自欺欺人?阿潋,是你在自欺欺人。你不是好不了,你只是不愿意好,阿潋,你不能这样伤妈妈的心。”
女皇自称“妈妈”,而齐潋坚持喊她“陛下”,在外界不知道的时候,这对母女的关系,原来已是这般的僵硬。
“陛下,您要我结婚,我结了,结婚对象也是在您给出的候选人里找的,您也该遵守一开始和我的约定,不要再对我的生活有过多的干涉了。”
光幕的这一边,齐潋无悲无喜地“望”着视频里的女皇,眼睛始终没有焦距。
女皇看着她这样,心中涌上来一股无力感,她坐回王座上,声音听起来很是疲倦:“阿潋,你还在怪妈妈。”
“不敢,陛下。”
齐潋很优雅地行了一礼,带着恭敬,恰如子民对帝王。
只如子民对帝王。
“阿潋,结婚了,你还是没长大。”
“我二十三岁了......陛下。”
“说的话却还和孩子一样”,女皇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而后恢复了一些强势:“你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的新婚妻子分居,否则就算我们的约定作废。”
“可我已经答应她了,而且......她周末会回来住。”
“可你先答应的我。你要是做不到,我想我也不用遵守约定。”
“......我知道了。”
“阿潋......”
“我明天去找她......我困了。”
很不走心的找了个理由暗示女皇要挂断通讯了,女皇的不舍中,两人还是互相道了别。
去找江燃吗?
靠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当牛奶都喝完了,齐潋渐渐开始感觉到头疼。她可没忘记答应江燃在外面住的请求时,那姑娘是如何的欣喜,她知道,与其说是喜欢出去住,不如说,她的新婚妻子,很不想要跟她住在一起呢。
不然,江燃的那间小公寓,那么简陋的条件,有什么值得她牵挂的?
明天她如果出现在江燃的面前,江燃肯定是不会感觉到惊喜的,她大概会很难过吧?
人生第一次遇上一个一点儿也不稀罕她、甚至要想方设法地避开她的人,齐潋自然不会还巴巴地想要凑上去,她又不是自虐狂。
但是,她没有选择。
她痛恨“没有选择”这句话!
齐潋紧紧捏着拳头,面色一瞬间狰狞起来,像是被捕兽夹夹到的野兽。情绪的突然起伏使得她精神力失控了,房内的物品立刻剧烈的晃动起来,有些甚至立刻爆裂了,而她头疼欲裂,不由抱住脑袋深深地弯下了腰,痛苦地呻.吟。
她这里的动静太大,先是哨兵一边报讯一边跑过来了,接着是侍卫长带着侍卫们鱼贯而入,见到屋内的场景,他们并不惊慌,而是训练有素地慢慢地靠近了齐潋,试图将她的情绪安抚住......他们很小心,因为一旦齐潋的精神力爆发开来,后果会很惨烈。
喧闹中,四处的灯光被打开,医生们拎着药箱也很快到来了,夜色下,齐潋的这座庄园渐渐的沸腾起来了……而在两百公里以外,切了大半夜的萝卜,江燃已回房睡下了,睡的十分的安稳。
第10章 没理由
江燃第二天的下午有课,虽然听不懂,课还是要去上的,今天比昨天好,她没有受到太多的围观了,想想也是,这就好比,假如总统偶尔来联大演讲一回,当然会引起骚动,但是如果他天天来呢?
人们就习以为常了。
照这个趋势看,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校园很大,教学楼、实验楼、办公楼......各式各样的建筑各自安静伫立,有些隔的远,有些隔的近。连接这些的是一条条宽阔的道路,有些道路旁种的是高大的梧桐树,有些则是桂花树——香樟也有,许许多多,不一而足。
现在这个时节,树木都很茂盛,江燃乘坐校园巴士往校门口行去的时候,喜欢往窗外看。这个时代的车速可以达到很快,但是在校园里,巴士仍然保持了安全的速度,视线中,那些繁花绿树不断地往两边抽离,临近傍晚的橘红的阳光洒遍了校园,有时随着树叶的扬起而跳动,学生们拎着包,有人匆匆,有人闲散,总之是一副非常有活力的景象。
其实抛开成见,这样的纤尘不染的道路,这样的宽阔笔直的规划,实在是很令人喜欢的。江燃羡慕这个时代,有时候,许多的东西,不发展到一定的程度,的确是很难实现的。
巴士在校门口停下,学生便能自由地穿过校门搭上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离开了,江燃习惯了这样的步调,正想叫一辆车,旁边有只银白色的飞盘闪了闪灯,她转头看去,就看到她眼熟的那名侍卫长从飞盘上走了下来,朝她行了一礼。
“王妃,殿下她出了点事,如果您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回去陪陪她呢?”
“齐潋出事了?”
江燃十分意外,她才出来一天,怎么齐潋就出事了?
侍卫长恭敬地点了点头,在她走过去时,为她打开了飞盘的侧门:“殿下的精神力一直不稳定,昨晚上,精神力又暴动了。”
其实他知道,如果王妃一直呆在殿下身边,殿下的发病率应该会降低很多,但是殿下不允许他透露这件事情,那么他就只有守口如瓶。
“精神力暴动......”江燃低低地重复一声,神情有些疑惑。
她坐稳后,飞盘极速跳离,只是二十多分钟,便径直落到了齐潋的庄园门口,她们在那里换乘悬浮车,几分钟之后,到了她们居住的那栋别墅。
和往日比起来,这里好像热闹了很多,士兵、仆人,出来的大多都抱着一些损坏的东西,江燃走过去,又撞见了几名医生,看到她,他们远远地行了一个标准礼,看起来是帝国人了。
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江燃跟随侍卫长快步走进去,路上她注意到有几个房间被毁坏了,像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枪战,许多人在里边清理。她有些疑惑地收回目光,然后在她们的新房里,看见了昏睡着的齐潋。
看样子是受了一番折磨的,清瘦的女人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睡着了,她也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嘴唇也是纸一般的苍白。
江燃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齐潋。
她看起来既弱小又无助。
印象里,齐潋虽然是瘦削的,但她的精气神一直很好,可能是当过兵的关系,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自然地就有一股挺拔感,而且江燃知道齐潋的武力值远高于她,平日里,自然从来没有觉得齐潋弱小过。
但是现在,她突然就有了这种感觉。
“她这是好转了吗?”立在门口看了一眼,把涌上来的那股同情压下去,江燃小声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