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它和小主儿经历了这么多个任务世界,彼此之间互相了解。每次皮仪夏用这种口气说话时,都意味着他要开始坑人了。
啧啧啧,这下子,蓝拓野主动过来招惹皮仪夏,肯定没想到是给自己安了个定时炸弹吧?叫叫怒气过去,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现在就给他挖坑吗?”它迫不及待地问。
“有点儿早,”皮仪夏回答,“现在的我,以前被他甩掉时的伤刚刚医好,疤还在。他一来,我虽然能表面保持平静,其实内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只等他再温柔小意一段时间,我就会被他再次攻下来。这是蓝拓野对我的印象。”
叫叫冷哼一声。死渣男想得美!
“如果我是这种人,就得控制自己,今天不能给他打电话。要让他觉得,我正处于天人交战的阶段,一会儿想着和他再续前缘,一会儿又生怕他再把我扔下一回。”皮仪夏又说。
“那今天下班还是直接回去,洗白白睡觉觉吗?”叫叫问。
“不回,”皮仪夏拿出手机,“昨天蓝拓野误了我的事,今天我要补办。”
他拨了个号码,很快,那边就通了。
“喂?”低沉醇厚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手机传了过来。
卓无言!
叫叫一下子振奋起精神。
是了!这次除了死渣男之外,还有卓无言呢!
不过,那个家伙既然能以家属的身份来领李食古的遗物,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他不可能对身为狱警的小主儿有好感吧?
恶感倒是一大堆。
“卓无言?我是皮梧夏。”皮仪夏淡淡地说。
“不认识!”那边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是狱警!”皮仪夏没打算和他拖下去。
“……”
卓无言握紧了手机。
狱警有好几个,但他第一时间就想起那个追他到大门口的年轻人。
“什么事?”
“想和你见一面。”皮仪夏听出了他话里的抵触情绪。
想也是,一个黑老大的家属,再怎么也白不到哪里去。对这些人来说,无论狱警还是X安,都是相当敏感的存在。
更何况……皮仪夏眼神暗了暗,李食古是他亲手杀的。
按说执行死刑的法警,谁杀了什么人,一般不会被透露给外界。
但林生住在他家里。
那天晚上,林生突然发狂,拿着匕首要杀他,想来也是因为李食古死了的原因。
皮仪夏突然想对自己冷笑。
这种时候,他还想着见卓无言,是生怕对方弄不死自己吗?
真是个艹蛋的任务!
当然,也不能说是任务的错。
原本他进来这个世界时,原主的枪法不好,压根不可能被调去枪决犯人。谁叫他一不小心表现太好呢?
“什么事?”卓无言似乎根本没被他的话影响。
这个人,其实巴不得现在就见到他吧?竟然还在跟他装傻。既然这样,皮仪夏不介意多向前走一步。
或许在叫叫眼里,是相当作死的一步。
“想和你说说李食古的事。你不是他的家属吗?”他说。
那边的呼吸声一下子变轻了。
“好。给我时间地点。”卓无言说。
通完电话,卓无言直接挂了电话,连“再见”都没说,看得出已经忍耐他到了极点,再多一秒钟可能就要爆发了。
“小主儿,你这样很容易惹怒他的!”叫叫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我知道,”皮仪夏叹息,“可这是见到他的最快的办法了。”
从卓无言的反应就能感觉到,他跟李食古的关系应该不一般。皮仪夏不知道他在黑道这个泥潭里到底陷进去多深,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沉下去。
卓无言开车到了皮仪夏家。
那处老房子他很熟悉,听到皮仪夏把地点定到这里,卓无言曾有片刻的愣神。再一想,或许是这个人安全感不足,在别处见面不安心吧?
既然这样,又何必约他见面?
他不再多想,推开车门下车,大踏步走进了老房子里。
现在是黄昏,屋里光线不是很足,给人一种昏黄的感觉。
卓无言推开房门时,心里很是戒备。
让他意外的是,他预想中的那个身影正端坐在大厅的沙发里,面朝着他。
见他进来,那人面上露出一个笑容:“你来了?过来坐吧。”
态度自然得像是在对待一个老朋友。
卓无言走过去,见大理石桌面上已经沏好了茶水,皮仪夏面前一杯,对面也放着一杯,明显是留给他的。
四周看着不像是有什么陷阱。
卓无言谨慎地坐下去,看着皮仪夏。
“你想跟我说什么?”他问。
皮仪夏笑了笑,笑容有点儿落寞:“不是告诉你了,想和你聊聊李食古啊。”
“你和他有仇?”卓无言立刻问。
“没有。”皮仪夏回答。
他有些无奈。他的身份太敏感,卓无言也一样。一提到李食古,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要坑人。
他站起来,把手机放到桌上,又将外衣脱了下去,慢慢在男人面前转了一圈。
“看,没有武器,没有录音机,你不用担心我的用心。”他说着,打了个冷战。
中微此时气温不高,脱掉外套后,虽然他还穿着背心,冷空气却激得他胳膊上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
卓无言看着他白嫩的肌肤,无语。
男人确实怀疑他的用心来着,但从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检查对方。
说起来,这不是皮仪夏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身体肌肉了。
“穿上衣服。”他说。
皮仪夏从善如流,坐下后平视对方。
“我觉得,在说正事之前,我们应该先做一次自我介绍,这样更有助于对彼此的了解。”皮仪夏提议。
卓无言沉默了几秒钟,说:“好。”
“那我先来吧。”皮仪夏说,“我叫皮梧夏,梧桐的梧,夏天的夏。性别男,职业是中微第一监狱的狱警。爱好……”说到这里,他轻轻顿了一下,才吐出下一个字,“男。”
卓无言端着茶杯的手一停。
他听得出皮仪夏是什么意思。
“卓无言,性别男,职业……律师。”
皮仪夏愣了一下。
律师?卓无言不是黑道上的人?这真有点儿让他意外了。
“你是华国哪个律师事务所的人?”皮仪夏问。
卓无言看看他,摇头。
竟然还没找到事务所吗?看来不是什么正牌律师,或许是刚考到律师证的人?
皮仪夏一边想,一边看着男人,见他不再多说,不由催促了一句。
“其他的呢?你还没说全吧?”
“什么其他的?”
“比如说,你的爱好什么的。”皮仪夏故意在“爱好”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没什么可说的。”卓无言回答。
他感觉得到,皮仪夏这是对他有兴趣,不然不会追问。平心而论,他对皮仪夏的印象也算不错。可惜,这一世,他就算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不可能找皮仪夏。
皮仪夏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没什么可说的?”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门边,背靠着门,居高临下看着卓无言。
“怎么会没什么说的呢?明明还有那么多,”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和多年老友心平气和地聊天,“比如说,你还喜欢告诉别人,你叫林生。”
卓无严脸色不改,瞳孔却猛地收缩起来,握着茶杯的指节泛着白。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皮仪夏淡淡一笑,“是啊,我也不明白。不明白你是怎么把自己变成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跑到我这里来,一住就是那么多天,却根本没露出任何破绽。”
他吐了口气。
其实,并不是真的没有破绽。没有哪个小男孩真的喜欢看新闻频道,没有哪个小男孩真的有成年男人的力气。
可是,因为喜欢,他把这一切都忽略了。
开始,他是真以为这世的爱人是个小男孩,巴心巴肺地帮着对方洗澡洗衣服做饭,照顾对方的日常起居。
哪怕林生突然拿着匕首要杀他,他都没怀疑过对方。
直到林生跑了,卓无言出现。
叫叫以为这两人身上带着相同的气息是那个幕后黑手做的好事,他却知道不是。如果那个家伙真能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先前那个世界就不会试图遮掩苏希景的气息,意图让他和苏希景错过。
这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人。
卓无言眼角直跳。
不知道皮仪夏为什么认定了这点,明明他以为这年轻人只是个同情人泛滥到极点的烂好人,没想到这人的直觉竟然这么强。
他现在和林生无论外表还是声音,甚至一举一动都根本没有相像的地方,皮仪夏却一口咬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不是试探,不是猜测,而是笃定。
“林生是谁?”他问。
皮仪夏叹息:“卓无言……这是你的真名吧?难得你竟然给自己起了个林生的大众化名字,我特么竟然还真信了!”
他爆了句粗口:“你不用假装不认识,我也不想罗罗嗦嗦地解释一大堆。总之,对于你的身份,你我心里都心知肚明。当然,”他又转了口风,“我这次找你来,不是因为这个,至少这不是最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