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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谢相 完结+番外 (若花辞树)


  谢漪答完,礼尚往来,也问了一句:“那陛下若得掌大权,又会如何处置臣?”
  刘藻正低落,闻言,大言不惭道:“椒房殿有卿一席之地!”
  谢漪全然不曾作真,只当这是小皇帝有意戏弄她,又好气又好笑,斥了一句:“不许胡言!椒房殿是皇后居所,岂可玩笑?”
  她自然知晓椒房殿是皇后居所,但若不是皇后之尊,其余乱七八糟的妃妾卑位,岂不是委屈了谢相。
  刘藻看了谢漪一眼,不说话。
  听闻孩子长到十五六岁,便会生出许多主见,不愿听父母良言,甚是偏执别扭,且还会忽笑忽静,喜怒不定。
  陛下方才还甚气恼,此时却又心事重重,约莫就是这情形了。
  看来教导孩子,还得多花些心思才好。谢漪暗自叹了一句。
  她们入殿已有些时候。她与陛下在殿前那一番针锋相对,与她以下犯上,将陛下拉扯入殿一事,想必已传入太后耳中了。
  谢漪达成目的,便欲告退。
  刘藻见她要走了,幽幽地望着她,又默默地将目光落在衣冠上:“卿这就去了?。”
  这已称不上暗示了,几是明示她方才拉她入殿时,说要为她更衣。
  谢漪方才还想要多花些心思,眼下自也愿多些耐心。侍奉更衣不是什么大事,倘若她当真要做一权相,必会以为小皇帝有意羞辱,少不得以为受辱。但她不是。
  谢漪走到衣冠旁,伸手抚了一下那轻软的衣袍,道:“臣请为陛下更衣。”
  刘藻弯弯唇角,又忙在谢漪看她前恢复严肃,走了过去。
  先是取下腰间佩饰。谢漪如宫娥一般屈身蹲下,抬手为她解美玉。取下的美玉、佩囊,放置在一方托盘上。而后再解腰带。
  刘藻一声不吭地低头看,谢漪正低垂着眼眸,为她解开腰间的白玉带。这个角度看去,谢相真是温婉,又比平素,更添了几分柔弱。
  刘藻看得入了神,谢漪替她取下腰带,又为她解开衣带,见她一动不动,不由抬眸望去,谁知她又在发呆。
  谢漪无奈道:“陛下抬一抬手。”
  刘藻闻言,忙将双臂展开。谢漪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腰,刘藻顿时脸颊通红,想要后退,又生生忍住了,目光则牢牢地锁在谢漪身上,不舍得挪开半分。
  除下外袍,犹剩中衣。中衣丝绸所制,光滑柔软,柔顺的垂下,沾了汗也不怎么黏身,夏日时穿着,格外清爽。
  谢漪却兀自心疼,怎么在宫中养了一年,还是这样瘦。
  一时间,一人看着美色出神,一人自顾心疼,殿中悄然无声。
  谢漪为刘藻换上了一身薄衫,又摘下她的冠,换上一顶小玉冠。刘藻为便利,甚少与其余小娘子那般梳复杂的发髻,多是学着男子束发。
  这顶小玉冠便是如此,戴到刘藻发上,不觉别扭,倒很有几分初长成的青涩少年之俊秀。
  戴上冠,便是更好衣了。
  谢漪退开两步,细细打量一番,欲叮嘱她好生用饭,又觉过于关切,干脆就此告退,改日陛下再去她府上探望外祖母时,请老人家劝一劝。
  她这时要走,刘藻便寻不出由头来留她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殿门。
  今日她们相处,算得上久了,也格外亲昵一些。谢相握了她的手腕,还为她更衣。有时真怪不得她无法对谢相保持戒心,她总时不时流露些温柔,使得她沉溺。
  一点也不像个坏人。
  刘藻撑着下巴,出了会儿神,方收敛起心思,回忆这几日计划,有何缺漏。
  桓师那里,是最要紧的一步,已走成了,余下便得随机应变。刘藻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却并没有用笔记下来。她这里也不知谁人信得过,谁人信不过,落在竹简上,叫人看了去,便是麻烦。
  如此到了晚间,就寝的时辰,宫娥上前来,欲为她脱衣。
  刘藻忙退开两步,以免衣裳被碰着,道:“不必,朕自己来。”
  宫娥虽不解,却也施了一礼,遵令退下。
  刘藻在殿中走了两圈,又站在等下,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不舍得脱下。她回头看了眼她那床榻。
  床榻又宽又大,足可容下四五人而不嫌拥挤。刘藻看了一会儿,轻轻舒了口气,这样大的床,只一人独卧确实宽了些。


第32章
  刘藻不住拖延,不愿过早上榻安置。她正欲学律,干脆到侧殿的几案后坐下,又认认真真地背了三十余条律例。
  汉律严酷,落在竹简上,也是字字分明。举措用词,格外冷静,带着一股法不容赦的凛冽之气。刘藻也为这气势所摄,背了三十余条,总算静下心来。
  直至子时将近,不能再拖了,刘藻方不得不起身,踱到床前,缓缓地将衣衫脱下,想了想,又好生叠起来,在一旁放好。
  她躺到床上,阖目入睡前,犹带着遗憾。她虽竭力不去想,她将谢相斗败后,会是什么情形,但想也知,谢相怕是不愿居椒房。
  下回谢相再为她更衣,就不知是何时了。
  刘藻这日收获甚丰,走通了桓匡处的路,又得以与谢漪独处,虽睡前仍觉遗憾不足,但也是格外难能可贵了。
  太后宫中,灯烛未熄。
  周勰正细细呈禀白日谢相与小皇帝人前争执:“丞相以下犯上,竟拉扯陛下手腕,陛下心气高,必是不悦。”
  太后倚在榻上,她身前一宫娥跪地,为她轻轻地捶腿,闻言摇了摇头:“未必。”
  “陛下看着平易近人,其实心思颇重,谢相冒犯,她岂有不记仇的?”周勰奇道。
  “也得看陛下生不生气,以不以为是冒犯。”
  周勰不解,大庭广众之下,胁迫天子,以下犯上,还不是冒犯?
  太后却无意多言,挥手令他退下了。周勰一走,女官上前来,欲侍奉太后就寝,太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都退下。”
  余下宫人亦无声告退。那捶腿的宫娥停下动作,退开两步,也欲告退。太后却道:“你上前来。”
  宫娥很是惧她,低垂着头,上前两步。太后睁开眼睛,凝视了她数息,伸手挑起她的下颔。
  那张熟悉的脸庞现在灯下,正是与谢漪相似者。
  太后为她取了名,叫绿竹。
  “你说,皇帝可觉得受了冒犯?”太后问道。
  绿竹眼眸低垂,全然不敢与她对视,颤声道:“婢子不知。”
  太后摇了摇头:“形似神不似,你这般畏缩,也难怪她不肯要你。”
  她这样说着,却忽然探身过来,轻嗅她颈侧的幽香。绿竹僵住了身子,既怕且畏,眼中忍不住浮出泪花,却半点不敢出声。
  太后轻笑出声,惋惜道:“她怎么就不肯要你,虽是赝品,但看着这张脸被欺负得流泪,不也别有趣味?”
  绿竹努力咽下抽泣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泪水无声滑落:“婢子、婢子不知。”
  泫然欲泣,楚楚动人,真是使人怜惜。太后看着她流泪,心头泛起了一丝涟漪,倘若这不是赝品,怕是能更多几分趣味。
  桓匡的动作,来得极快。隔日大朝,桓亭代父,当殿呈上奏本,称桓匡年高,难当帝师重任,朝廷需另择有识之士,为陛下师。他推荐廷尉李闻为新帝师。
  廷尉李闻,九卿之一,掌天下刑狱,位高权重,且既不是丞相的人,也未依附于太后。两边不靠,而能在朝中周选出一条路来,稳居高位,可见此人本事。
  刘藻上了一年的朝,当了一年木偶,最大的收获,便是教她发现了此人。
  李闻正可为她所用。
  那奏本一上,立即有人攻讦。刘藻坐在宝座上,听底下七嘴八舌地争论。
  攻讦李闻之人不算少,但也不太多。他声望高,与他交好的大臣也不少,自也有人为他说话。
  刘藻看那一拨拨出言反对的大臣,皆是依谢漪眼色行事,就知必是她指使。她不悦地看了谢漪一眼,又鼓励地望向李闻。
  李闻还未说愿不愿意接下任命。
  她估计过,廷尉并无理由推辞,能位居九卿,谁能没点野心,且他又不肯依附于人,恐怕野心更大。帝师一位,正可做他进身之阶。
  皇帝虽还稚弱,但当年昭帝还未亲政时,情形也好不了多少,他在谢漪辅佐下将局面打开了,且以相位酬谢谢漪。
  今恰可重演旧事。李闻但凡有些野望,就不会推辞。
  刘藻方方面面都思虑妥了。李闻对上皇帝视线,垂首示意,以示应下了。刘藻松一口气,那边攻讦之人,言辞愈发激烈。
  “廷尉可曾为人师?他有学识吗?他知如何教导弟子吗?天子师非儿戏,廷尉断案可,帝师断难胜任!”
  言辞激烈,几乎要上上下下地指摘李闻本人。
  刘藻一看那人,是少府卿,正是谢漪门下走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左右一看,终于说了上朝以来第一句话,她将目光转向梁集,道:“车骑将军怎么看?”
  梁集早得了太后指示,不妨示好皇帝,以使她与丞相结怨相争,他们来坐收渔翁之利。
  闻皇帝垂问,他禀笏出列道:“臣以为,廷尉可为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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