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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谢相 完结+番外 (若花辞树)


  李闻不忍见他白白碰壁,道“这事,陛下那里兴许有别的心思,你且静观,莫掺和。”
  宗正气极,口不择言道“还能有什么心思!你说说明白,谢文年少英武,生得也俊,陛下连他都看不上,难道还另有所爱,不得相守不成?”
  李闻瞧他一眼,策马走了。
  宗正见他话说一半,莫名就走了,也不知会一声,气得甩了下马鞭。这朝中,从皇帝到大臣,君君臣臣,老老少少,都怪模怪样的,话都不会好好说。
  宗正一走,谢漪也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谢文已在等她。汾阴侯府就在近旁,他要过来也很方便。想是等得久了,他坐在榻上都不大安稳,不时探身望外头望。
  好不容易等到姑母回来,他立即起身,迎上前去,草草行了个礼“姑母。”
  他的着急都写在脸上,谢漪昨日想与他几句叮嘱,便是知晓他恐怕应付不来今日之事。
  “他们都围着我问朝廷赏罚如何。我系的将士倒是不与我添乱,其余两军嫉恨我得了陛下恩遇,明着暗着说糟心话,还与朝臣联合起来排挤我。”他一张口就是告状。
  谢漪安抚他“不必惊慌。你约束好你麾下的将士。过上数月,你正式赴任,竖立军威,有了成绩,自然无人闲话。”
  他们到堂上坐下。谢文居下首,道“姑母教诲,侄儿明白。可自回长安,短短二日,却觉时时如履薄冰。”
  他与刘藻一般岁数,却是全然不同城府。
  见他暂不能适应,谢漪也未责备他,只道“朝中与军中自然是不同的,你方回来,自是不习惯,过上两日便知如何行事了。”
  谢文也是一个求上进,肯用功的人,闻言,点头受教。
  谢漪笑着看他,道“陛下与我都对你寄予厚望,你有什么想法,便去做,做的不好,也无妨,人总少不了跌跤。”
  从这一场胜仗便看得出谢文天赋不错,上手也快,即便此时有所迷茫,也很快就能分清形势了。故而谢漪便不催逼,只以鼓励为主。
  谢文果然受用,高声道“我必勤恳用事,不负姑母厚望。”
  他不惶然了,姑侄二人少不得许久。边关一行,只家书往来,有时战况繁忙,更是音讯全无。谢文自小长在谢漪跟前,与父母反倒不亲,什么事都愿与谢漪倾诉。
  他说到边关苦寒,说到同袍战死,眼眶都红了,沉默良久,谢漪拍拍他的肩,道“战死的将士,我会为他们向朝廷请功,他们的家人会得抚恤。”
  谢文点点头“还好陛下对边关很上心,粮草从未断过,也不曾派下什么监军,指手画脚。”否则这仗更难打。
  这事其实刘藻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朝中有人主战,自会有人主和,每每战况不利,最难的就是皇帝。她要顶住压力,给边军催促粮草,重惩贪墨之人,使边关将士,只需用心战事,余者琐碎都不会去搅扰他们。
  这些谢文也能猜到,面上便有得遇明君的庆幸“幸而陛下体恤。今日入宫亦是多有关怀,陛下对我厚爱万分,我必尽忠职守,以报君恩。”
  谢漪原是含笑听他絮叨,待他说完这一句,听到“陛下对我厚爱万分”,心中便很不舒服。宗正既来与她提婚姻之事,可见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在大臣们眼中,萌萌和文儿想必十分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漪也不知自己是什么了,明知这不过是外人误会,萌萌并无此心,却仍是觉得闷。
  谢文说罢,见姑母收敛了笑意,兀自不语,不免担忧,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细细一思索,道“只是陛下恩遇太过,兴许不是好事。她先封我为万户侯,又加姑母食邑,使姑母封邑几近两万户,多数诸侯王都拍马不及。”他说到此处,斟酌用词,迟疑道,“陛下如此行事,兴许有什么深意。”
  他剑眉星目,容貌俊朗,加上历练,更是与长安城中许多肤浅的少年郎不同。最要紧的是他年轻,与萌萌年岁相当。
  谢漪移开目光,心下一片酸涩,她容色已有些淡,不过是强打起精神应对“并无深意,你不必忧心。”
  说罢,她竟觉不足,忍不住加了一句“她想加我食邑有些日子了,此次不过是寻见时机,顺势为之。”
  谢文不疑有他,信服地道“原来如此,那侄儿就放心了。”
  他新搬了府邸,家中还乱着,不好再多留,见谢相无事吩咐,便起身告辞。
  谢漪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合起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怎么与文儿较起长短来了。


第114章
  谢漪出宫之时,刘藻已在宣室召见众臣了。
  共有将士十三人,由谢文领着来觐见。刘藻也是下过功夫的,自是知晓这十三人中,五人在谢文麾下,六人各有阵营,余下二人各方不靠。
  她正与他们言谈,摸着他们底细,想着要将他们任用到何处去,胡敖便来了。
  他战战兢兢地上前,瞧上去乍手乍脚的,仿佛极不愿来,又不得不来。刘藻一见他这模样,便知是何事。方才还隐有笑意的容色已彻底沉了下去。
  胡敖暗自抹了把汗,硬着头皮,附到皇帝耳边,压低声,恭敬道“禀陛下,丞相出宫去了。”
  刘藻垂眸听罢,挥了下手,胡敖好似逃出生天一般,忙退至一旁。
  也不知怎地,昨夜还好端端的,今早陛下便似压着一股阴郁,浑身都散发着隐忍的暴躁,仿佛有一股气闷在胸口,怎么都发不出来。
  胡敖便猜想兴许是与丞相又起争执了,且还落了下风。可见过丞相,又不大像。谢相离去时,容色如常,并无分毫不悦。
  胡敖又猜想,应当是陛下独自作怪,不知又在计较些什么,而丞相犹自不知。那便麻烦了,丞相若知,还能哄得好她,丞相都不知,陛下的暴躁怕是只能自由生长,无人可扑灭。
  果然,胡敖便亲眼看到陛下连面上的平静都敷衍不住,语气都淡了下去。幸而她还忍耐住了躁意,将该说的都说了,对上汾阴侯时,还格外和善了几分,问了他好几句边关情形。
  故而几位将士虽忐忑,觉得陛下不大好侍候,却也领会了陛下的招揽之意,到退下时,十三人中除却本就在谢文麾下的五人,已有四人十分心动。
  刘藻点到即止,话毕,与众人道“诸君昨日回京,便上朝陛见,夜间又有行宴,今日一早又入宫来,想还未与家人团聚。今日便早些归去,享团聚之乐。”
  这是贴心之语,将士们自跪地称诺,拜别君王。
  外臣一退下。刘藻便再遮掩不住焦躁,她取过一卷竹简摊开了读。坐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整个人都似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十分安静。可看在胡敖眼中,却只觉陛下心中有郁气,仿佛随时都会站起身,暴怒一场。
  他胆战心惊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时时都留意着皇帝,以便变故之时,能及时应对。
  足足一个时辰,皇帝方读完一卷竹简,之后她便未再另取一卷,在书案后呆愣了半晌,又站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胡敖只觉陛下形如困兽,囚于樊笼之中,挣脱不得。
  走了数圈,刘藻在胡敖身前停下步子,道“召太医令。”
  太医令常驻相府,每隔半月会入宫一回,向皇帝禀报谢相境况。起初大臣们以为,此举形同监视,丞相势必忍不得,不想丞相竟无半句怨言,还特在府中打点出了一间房舍,与太医令长住。此事人人称奇,但眼下已过了二年有余,帝相相安无事,仿佛太医令的用处当真只是皇帝关心丞相身子一般,大臣们倒也不再议论了。
  今日并非太医令入宫的日子。胡敖不敢耽搁,选了两名最得力的宫卫与他同行,亲往相府,将太医令接了来。
  刘藻坐立不满,整颗心都为谢相的两根白发所困。相府与宣室殿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她左盼右盼,太医令皆不至,短短一个时辰,竟是如此难熬。
  待刘藻总算将太医令盼来,望着他跪在阶前行礼的身形时,她迫不及待地要发问,可一张口,她竟发觉,不知从何问起。谢相并非有恙,她不过是岁数到了。此非病,而是……人之常情。但凡是人,都脱不开去。
  刘藻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
  太医令跪了许久,不闻叫起之声,他大着胆子,悄悄抬头望去,便见皇帝竟出起神来,面上犹带茫然。
  “陛下。”太医令唤了一声。
  刘藻回神,她抬手扶着御案,强自镇定道“卿且起。”
  太医令从地上爬起。他也老了,刘藻第一回 见他是登基那年,过去了十年,太医令也是满头白发,起身时双腿还有些发颤。刘藻忙移开目光,她现在最见不得的,便是老迈。
  太医令站直了身,疑惑问道“陛下召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卿……”刘藻的话语含在口中,转了一圈,问道“可有延龄增寿之法?”
  太医令闻言,不禁纳罕,天子不过二十来岁,体质虽弱,却调养得当,近来连小恙都不曾染过,何以忧心起寿数来?
  只是主上既有垂询,为人臣者便不可不答。太医令寻思着,回道:“《高唐赋》有载,‘思万方,忧国害。开圣贤,辅不逮。九窍通郁,精神察滞。延年益寿千万岁。’臣以为,为君者,挂念万方百姓,为国家祸患而忧思。选贤举能,弥补过失,便可九窍通泰,精神清明,与天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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